郭嘉見董昭走遠,嘆道:“董議郎就是這樣……世清,不必往心里去。”
張仁苦笑道:“在坐各位都是世之才俊,張仁不過是一介愚民,又怎敢心有不滿?”
程昱道:“世清,主公與文若將你急召而回,自有道理。眼下青黃不濟,主公錢糧又將盡,你可有相對之法?”
張仁望著這些復(fù)雜的目光,依舊只能是搖頭:“我在無名鎮(zhèn)太久,對許昌城的諸事沒有半分頭緒,又何來的應(yīng)對之策?各位,如果信得過我張仁,就請先回府中,讓我清理一下文獻再作打算吧。”
荀攸、劉曄、程昱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不信任,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一一拱手而去。
郭嘉沒有急著走,而是上前拉住張仁的手道:“臭子,不要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大膽的用你的想法去做。他們信不過你,我卻對你有信心。”
張仁心中感動。自他來三國起,唯一個好朋友就只有郭嘉,在他最需要別人的關(guān)心的時候,總是像兄長一般鼓勵他。
暫時將不快之事放到腦后,張仁道:“老郭你也先去休息吧,我要在這里清算主公目前剩下的糧草,看看還能撐多久。其余的事,讓我算清之后再做計較吧。”
郭嘉也不再多什么,拍拍張仁的肩頭,轉(zhuǎn)身離去。
眾人離去,張仁也靜下心來,讓衙役們將所有的文件都取來,開始工作。
――――――
一夜,張仁在尚書府算了整整一夜,也想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算下來張仁吃驚的現(xiàn),曹操的錢糧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緊張過,比起與呂布對恃時更有過而無不及。荀彧為曹操留下的錢糧,按現(xiàn)在的消耗度,最多只夠半月個!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曹操的錢糧消耗為什么會這么快,出我的想像太多了!?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怎么撐過去?難道真的還是要像歷史上那樣,讓程昱用人肉來充當軍糧嗎?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一定要想辦法去解決他,我是沒什么才智,但我就是要用我的辦法去解決他!只有一個半月,只要一個半月!”
望著天邊的晨曦,張仁再次陷入沉思……
――――――
大食過后,張仁來到丞相府。
曹操剛剛吃完飯,聽張仁來急忙引進廳中。他對眼下的情況比誰都著急,一個半月沒有糧草養(yǎng)軍,那他現(xiàn)在的八萬大軍就會不攻自破。而他四面強敵環(huán)恃,如果不能穩(wěn)妥應(yīng)對,一個不心就會不得翻身。
偏廳中,張仁雙眼布滿血絲,靜靜的望著曹操。曹操看見張仁通紅的雙眼,驚道:“世清,難道你一夜未眠嗎?”
張仁道:“主公現(xiàn)在情勢危急,張仁又哪里能安心睡眠?”
曹操道:“你一夜未眠就早早趕來,可是已有應(yīng)急之策?”
張仁頭。此刻的他雖然一夜未眠,但卻沒有半分疲倦,無心中周身上下散出來的冷靜氣勢,在這夏末秋初的暑天竟令曹操暗中打個冷兢。
定了定神,曹操問道:“世清快快請講!”
張仁道:“張仁有兩策。其一,就是按公達等人所議,在境內(nèi)臨時征收糧草應(yīng)急。不過我并不贊成這種做法。”
曹操細眉微皺:“你的道理。”
張仁道:“其實以主公及荀公的才智,又豈會不知張仁所想?去年秋收至今,糧草消耗之大,僅在今年四月時存糧就已全部用盡,五月時荀公就已經(jīng)在境內(nèi)臨時征收過一次糧草以應(yīng)急需,卻入不敷出。值此青黃不接之時,百姓家中又哪里還有余糧?若強行再征,不見得能征收到多少,還容易引民變,對主公境內(nèi)的穩(wěn)定實有大害,無異于飲鳩止渴。況且民力不足,秋收時亦會有所影響,得不償失。”
曹操頭道:“正是如此,故孤一直未采納征糧一議。世清這二策又是什么?”
張仁沉吟半晌,還是決定出來:“主公,這二策只有一個字,就是一個‘省’字。”
曹操不解的問道:“‘省’?”
張仁道:“主公,眼下所余錢糧,若按往日放,最多只夠半月。張仁斗膽請主公下明文布告,告知各營及各州郡,眼下青黃不接錢糧不濟,讓境內(nèi)所有人務(wù)以必節(jié)省下每一粒糧米,不浪費一口飯食。此外,營中糧草消耗最大,可暫時少放糧米,三日之糧作五日用;皇室用度亦請主公明告圣上錢糧吃緊,暫時有所削減,只需保證每日的飯食即可。至于漢室官卿、主公幕僚……這兩月俸祿不妨先欠下,只領(lǐng)眾府中人員用度便可。
“主公境內(nèi),尚有不少大戶富商,百姓中也應(yīng)該還有家有少許余糧之人。主公可以出通告,許以借糧應(yīng)急,秋收后可在稅賦中減去。若如此,主公的錢糧當可支持到秋收……”
曹操聽完這些,站起身來在廳中來回度圈,看樣子很難決定下來,張仁只有靜靜的等。
許久,曹操才長嘆一口氣道:“省糧支撐嗎?世清,此法真可撐到秋糧入倉?若各地諸候趁勢來攻,孤軍士氣力不足又如何去應(yīng)對?”
張仁道:“主公眼下糧緊,其他諸候又能好到哪去?不在秋糧入倉之后,他們又哪來的糧草攻伐?”
曹操沒話,又接著開始度圈,眉頭也越鎖越緊。
張仁看在眼里,長嘆道:“主公可是擔心這省糧令下去,難以服眾,會引得軍心不穩(wěn)?”
曹操猛然停下腳步,雙眼閃爍著精光直視張仁:“世清即知孤心事,可有良策應(yīng)對?”
張仁低下頭,下定決心道:“主公,命人將張仁拿下吧。”
曹操愕然:“世清這是何故?”
張仁離席,在曹操身前跪下道:“張仁死罪,任主薄及尚書仆射時貪墨官糧,又肆意揮霍,以至國庫空虛。主公明查秋毫,早已派人查實張仁貪墨鐵證,現(xiàn)已拿下,交付有司公審。”
曹操默然望著趴在地上的張仁良久,揮手屏退左右,將張仁一把扶起道:“世清,你這又是何苦!”
張仁道:“主公,即然是要服眾,就要一個得過去的借口。主公在將張仁拿下,除去官職后,就可以明文告知境內(nèi)錢糧不足的原因,百姓軍士也不會因此而怨恨主公。然后主公以身作則,每日里食不加肉,飯不至飽,衣不加彩,身體力行之下百姓軍士無不效仿,兩月時間一晃即過。到那時錢糧充裕,就不必再這般了。這黑鍋,就讓張仁來背吧。”
實話實,張仁這一招是從曹操“借糧官頭一用”的故事里學來的。這年頭做什么事都要有個好的借口,曹操打徐州是這樣,袁紹日后和曹操正式開戰(zhàn)也是這樣。
曹操道:“只是這樣的話,世清你就難免聲名狼籍,難關(guān)一過,我日后又要如何再用你!?”
張仁道:“張仁不過一介草名,蒙主公錯愛大用至今。眼下事急,主公又何必太過在意張仁?難關(guān)過后,再想他法重新采用張仁也不遲。只是張仁下獄這段時間,家中還望主公好好照應(yīng)。”
曹操忽然將張仁扶到上座,躬身便拜:“世清之德,曹某沒齒難望,當受曹某一拜!”
張仁趕緊上前扶住道:“主公折煞張仁了!”
曹操不再什么,與張仁對望良久。
張仁道:“主公,張仁家事就交于主公了……動手吧。”
曹操頭,大喝道:“來人!與我將張仁拿下!”
“你什么?世清貪墨官糧被主公查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入大牢?不可能!臭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主公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郭嘉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急火燎的向丞相府趕去。才到門口正碰上曹操從府中出來準備上車,還未來得及開口,曹操就向他召手道:“奉孝來得正好!上車,陪我去文若那里看看。”
郭嘉上車坐定,稍一猶豫便問道:“主公,世清他……”
曹操擺手打斷他的話:“孤知道你肯定會為世清的事而來。現(xiàn)在不是話的時候,到了文若府中再吧。”
郭嘉想再開口,但瞧見曹操那張陰沉的臉,還是把話給咽回肚中。一路無話來到荀彧府中,仆從引入臥室,曹操問道:“文若的眼疾如何了?”
荀彧道:“蒙主公掛念,這幾日按世清所勤洗雙眼,癢痛已消去不少,看來再過些時日當能痊愈。”
曹操低頭嘆道:“世清啊……”
荀彧問道:“主公……我聽三日前張仁因貪污官糧,被主公查實后已打入大牢,可有此事?”
曹操沒有急著開口,而是示意仆從全部退下后,才頹然的道:“不錯,確有此事。”
荀彧道:“主公,我與張仁共事多時,雖不敢甚是了解世清為人,但也深知他斷不會做出此等事來。主公是不是有所誤斷?”
曹操又望了眼郭嘉道:“奉孝想必也和文若是同樣的看法吧?認為孤所做有失明查?”
郭嘉沒有開口,而是用力的了頭。
曹操嘆道:“你們也不用為世清辯解求情了,這件事是世清自己要求的……孤,對不起世清啊!”
郭、荀都是聰明人,聽見曹操這么,心里已經(jīng)稍稍明白過來一些。
曹操道:“眼下錢糧甚緊,世清三日前一夜未眠,給我獻了一策,就是讓全境的軍士百姓務(wù)必省下每一粒糧米,節(jié)衣縮食渡過此難關(guān)。他又考慮到這省糧令一下,會民心不穩(wěn)、軍心生怨,甘愿讓孤除去他的官職并打入大牢,背上一個貪墨官糧的罵名以解民怨。現(xiàn)在世清已下獄三日,孤卻礙于情面又不好去探望,心有不安那!”
三人默然,許久荀彧才嘆道:“世清為助主公渡此難關(guān),竟愿背負如此罵名,?敬佩之余亦自嘆不如啊!”
這些古人最重名望,很多時候把名望看得比生命還重要,所以張仁背上罵名對他們來是一種難以想像的犧牲。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張仁這個后世穿越來的人,對名望看得卻不是很重。
郭嘉道:“這么,主公先日所布的省糧令及借糧公文,乃是世清算作?”
曹操道:“公文上每人每日用糧多少,倉中糧米細用可用多久,一項一項算得那么精細。孤帳下那么多的幕僚之中,除了他還能有誰作得出來?唉……奉孝,眼下孤還不好去獄中探望,而你與世清相交最深,就代孤去一趟吧。記得帶上些酒菜,替我敬世清幾杯。”
郭嘉道:“謹尊均旨!嘉現(xiàn)在就去!”
走出幾步,郭嘉突然想起什么,向曹操問道:“主公,世清下獄時,主公可曾囑咐過獄卒要善待于他?”
曹操道:“那日世清下獄甚急,我到未曾囑咐過……”
“糟了!”
郭嘉跳起來就跑,把曹操和荀彧搞得楞在當場。不多時曹操也回過神來,臉色跟著大變:“不好!我失之計較,世清要在牢中受苦了!”
――――――
“啊――”
一聲聲痛徹心扉的慘叫在大牢中盤旋,久久未能散去。
“,這才打幾下又暈過去了,這子的身子骨哪這么差?去,拿涼水把他澆醒!”
一桶刺骨的冷水迎面潑下,張仁幽幽的醒轉(zhuǎn)過來。此刻的他被綁在刑架上,全身上下早已是遍體鱗傷,處處是鮮紅見血的鞭痕。
滿臉橫肉的獄卒用皮鞭支起張仁的下巴,獰笑道:“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貪墨了那么多的錢糧,分一些出來給我們兄弟幾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咱們兄弟得了錢自然會對你好上幾分,又何必為了這些身外之物受皮肉之苦?”
張仁苦笑道:“老兄,我要是拿得出錢來還用你嗎?你以為我愿意讓你這樣把我往死里打?都跟你了多少次了,主公在拿我下獄的時候已經(jīng)抄沒我的家產(chǎn),我現(xiàn)在根本就沒錢……”
獄卒抖開皮鞭,罵道:“,打了三天還是這么嘴硬,老子就不相信你會一錢都沒留下來!好,咱們就試試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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