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旺財不由抬頭，深深看了方哲一眼，恰好看到方哲似笑非笑的眼神。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很快，何旺財有些緊張的低頭，心中微微顫抖。
他敢打賭，方哲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人。
剛才那個眼神中的煞氣，警告，威脅，顯而易見，就仿佛一頭隨時要吃人的豹子，讓人毛骨悚然。
那么，他會是什么樣的人？
何旺財心中起了波瀾。
方哲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摸了摸何鑫鑫的腦袋，輕聲道：“你叫鑫鑫是吧？真可愛。”
何旺財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
李玄瞪了方哲一眼，拍拍何旺財的肩膀，笑道：“別鬧，老何是朋友，大土豪，婚禮的事情，得虧他幫不少忙。”
聽到這話，方哲頓時綻放出個大大的笑容，黑臉白牙，看上去淳樸善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主動伸手道：“何老板，你好你好，以后多多關照。”
何旺財苦笑，心中松了口氣，握了個手，嘴上客套著。
此刻。
這兩人的身份在他心目中，更加深不可測起來。
這幾天在辦事時，他也不動聲色的，摸了摸李玄的底。
失蹤五年，一朝歸來，是個有故事的男人，而現在，又多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兄弟。
他不知道李玄有過怎樣的經歷，也不敢冒然問，不過有一是可以確定的，李玄是個好人。
至于方哲，敬而遠之吧。
何旺財自有自己的生存哲學，他不奢求更多，當然也不會付出更多，只希望保持這種純粹的互助關系，萬一鑫鑫遇到危險時，李玄能夠出手幫助，就完全足夠了。
……
……
中午，方哲在李玄家吃飯。
對于他來，這是人生中難得的溫馨時刻，這幾年從未有一頓飯，吃的如此刻般舒心。
爺爺奶奶。
爸爸媽媽。
女兒。
一家五口。
心中有些微妙的情緒在醞釀翻滾著，有些酸，又有些甜，以至于他不得不去了一趟洗手間，好好洗了把臉，摸著額頭上那道傷疤，看著鏡子，強迫自己擠出個燦爛的笑容。
李玄的生活讓他很羨慕，只是他很清楚，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有這樣的生活。
偶爾的溫馨會讓他覺得幸福，但長久的溫馨，有另外一個含義，叫做平淡。
那是他所不能忍受的生活。
童年，以及整個青春，那些時光里的陰影，是那么巨大，要用一輩子去克服。
顧愛沒收了思思的紅鉆，收起來，要以后給她當嫁妝。
思思很生氣，撅著嘴巴，飯都不吃了，委屈巴巴的道：“媽媽，我的壓歲錢，還有零花錢，都交給你了，全都給你了，就一塊石頭，你別搶我的好不好？思思想玩嘛……”
女人，不管是多大年紀，都會對亮晶晶的東西感興趣，孩子還沒有鉆石的觀念，只是覺得很漂亮，所以很喜歡。
而且，這是她用蟲子換回來的。
顧愛微微一笑。
“思思，還記得媽媽給你講過的，紅領巾的故事嗎？”
思思一時有些跟不上她的腦回路，大眼睛忽閃兩下，很是自信的回答道：“記得呀，紅領巾是紅旗的一角，用革命英雄的鮮血染紅的。”
顧愛笑得更加燦爛，繼續問道：“那……你看這顆鉆石，是不是和紅領巾的顏色一樣？紅紅的？你猜，它為什么會這么紅呢？”
思思呆住了，似乎想到什么，臉蛋一下變的有白，微微有些慌張的看著顧愛。
李安和王秀呆住了。
李玄呆住了。
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方哲也是呆住了。
這媽當的，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顧愛視線掃了一圈，摸摸思思的腦袋，依舊笑道：“傻孩子，紅寶石是大人的紅領巾啊，孩子只能戴紅領巾，等長大了，媽媽就把紅寶石給思思戴，好不好？”
思思似懂非懂的頭，也不鬧了，乖乖巧巧的吃飯。
吃完飯，趁著顧愛回臥室，她爬上了李玄的腿，輕輕道：“爸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李玄湊過腦袋。
思思嘴巴湊在李玄耳朵邊上，很聲的悄悄問道：“爸爸，媽媽是不是騙我呀？紅寶石不是用鮮血染紅的對不對？”
李玄猶豫了一下，頭。
“哼，我就知道，媽媽嚇唬我。她就是想自己玩。”
“哎呀，算啦，就給她吧，誰讓她是我媽媽呢？”
“媽媽很辛苦，我要讓著她。”
思思很是大度的道，像個大人的樣子。
臥室里。
顧愛聽到了思思的話，微微怔了片刻，揉了揉眼睛，心翼翼的把那顆紅鉆鎖在柜子里，深吸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走出門外。
這樣的暖心時刻，不是一次兩次了，顧愛很喜歡這種感覺——被女兒“寵愛”的感覺。
而一想到這個可愛的人，是自己生出來的，心情就更加愉快起來。
至于這顆紅鉆……
顧愛能夠意識到這東西的價值，也同樣能夠意識到，兄弟這兩個字的含義。
她本來有些擔心，方哲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壞事，但，李玄既然能把他領回家里吃飯，那就是百分之百的認可。
于是，收拾完碗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顧愛抱著思思，笑瞇瞇的問道：“思思，喜歡方叔叔嗎？”
思思仰著腦袋，看了看方哲，又看看媽媽，有些害羞的道：“喜歡。”
思思能感覺到，方叔叔是個好人，吃飯的時候，總是給自己夾菜，還一直笑，笑的可開心呢，就跟個孩子一樣。
“媽媽，我和方叔叔已經是好朋友啦。”
思思一手抱著媽媽的胳膊，另一只手彎曲著，朝沙發另一邊的方哲搖了兩下，像是那個玩具招財貓一樣。
方哲笑的合不攏嘴，也朝她招了招手，動作有些笨拙，引得思思直笑。
“思思，以后你就叫方叔叔干爸，好不好？”
“為什么呀？”
思思有些好奇的問道，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兒方哲，又看向顧愛。
她隱隱有明白干爸的意思，就像是自己的另外一個爸爸。
可是，自己不是有爸爸了嗎？
忽然間。
思思一下驚慌失措的，從顧愛懷里跳下來，飛快抓住了李玄的胳膊，眼淚汪汪的問道：“爸爸，你又要走了嗎？你不要思思了嗎？”
李玄呆住了，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酸楚。
看來，自己離開的那五年，真的是給女兒帶來了太大的心里陰影。
方哲也是有些慌，陡然站起身來，卻不知道該些什么，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顧愛白了李玄一眼，拿了張紙巾，輕輕為思思擦了擦眼淚，摸著她的腦袋，很是溫柔的解釋道：“不是的，乖啊，媽媽告訴你呀，干爸的意思呢，就是思思以后有兩個爸爸了，兩個爸爸都很喜歡思思，都可以陪思思玩。開不開心呀？”
思思這才明白過來。
自己拿了張紙巾，輕輕擦了擦鼻子，眼睛亮晶晶的。
“那……別的朋友都有兩個爸爸嗎？”
顧愛笑了笑，道：“不是啦，只有最漂亮最可愛的朋友，才能有兩個爸爸。思思是不是最漂亮最可愛的朋友呀？”
聽到這話，思思有些害羞，雞啄米般頭，紅著臉看著方哲，想了想，輕輕柔柔的道：“二號爸爸好。”
完，便是把腦袋埋在顧愛懷里，害羞的再也不肯鉆出來了。
方哲全身微微顫抖著，又去了一趟衛生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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