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來到農屋前，看到七八個人還圍成一圈，在急促的爭論著什么。
一個四五十歲的山民手足無措站在一旁。眼神里既有巨大的驚喜，還有恐慌和彷徨。
聲音最大的那個人，顧為西很熟悉，劉江濤。
劉江濤的語氣很是囂張，手臂甩甩，“圈子里的規矩是先到先得，你們覺得自己很有錢？還跟我們競價？還想不想在安西這塊地面上混了？”
“劉江濤，你既然圈內行規，自古以來都是價高者得？你這是要仗著東張欺人？”
“怎么著，就欺你，你難道還敢跟我們犟？”
一個中年男人打圓場，“大家都是朋友，又不是不認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動怒……有話好。”
劉江濤一改在百寶軒彬彬有禮之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橫著對方幾人，“我話這里，誰今天攔我們的路，我讓他后悔半輩子。”
“你也太橫了吧，安西還不是東張一個人的天下……”有人忍不住反駁。
“那么你們可以試一試？”劉江濤冷颼颼的站起身，“這塊石頭我們要定了。誰也搶不走。”
石江鋒和董棟林快步穿過人群，低頭朝地上的石頭看去。
“喲，又來了新人？”劉江濤目光瞥見顧為西，目光一寒，冷冷道：“抱歉，你們來晚了，這隕石已經有了主人。”
顧為西沒有理睬他，低頭朝地上的黑石看去。
這塊石頭體積比百寶軒的還要大三倍，看得出，剛用水清洗過，而且外殼和百寶軒那塊極為相似。都有“手印”和黑色溶殼，并且在新鮮斷裂面上能看到圓形的金屬球粒。
董棟林伸手去摸石頭表面。
劉江濤眼中戾氣一閃，伸手推了董棟林一把，“都了這隕石已經有主，懂不懂規則，讓你上手了嗎？”
石江鋒騰地起身，豹眼圓瞪，“你TMD不會好好話啊？”
大概是石江鋒的體型和氣質太彪悍了，劉江濤有些微怵，微退一步，“別找不痛快啊！”
“找了，怎么地，你憑什么動手推他？”石江鋒上前逼近一步。
董棟林看了顧為西一眼，沒從他眼中看出什么東西，他笑笑阻攔石江鋒，“不值當……有遠來的客人，息怒息怒！”
石江鋒看了容文道和曹見山一眼，悶哼一聲，退了兩步。
董棟林拿出一包煙，遞給屋子主人一根，“大哥，這塊石頭您出手了嗎？”
屋主結結巴巴道：“還……沒呢……”
“怎么沒？剛才不是好十二萬的嗎？你都答應了，怎么，想反悔啊？”劉江濤怒氣沖沖。
屋主看起來是個很憨厚，又沒見過世面的山民，黑黑的臉頰微紅，弱弱道：“是答應……可后來……他們……”
另一撥人出聲道：“大哥，別怕，你們只是談妥了價格，在沒有完成交易前，不能算數。”
“大哥，那有這個道理，賣低不賣高，世界上都沒有這個理不是……”
劉江濤見惹起了眾怒，低聲對身后一人，“馬上付錢。”
這人打開隨身皮包，拉開拉鏈，露出一扎扎毛紅。
“我們也帶了現金……我們出20萬。”另外兩撥人，都甩出背包，露出厚厚的錢幣。
看得出來，對方雖然比較怵張少東的勢力，但巨大的財富誘惑還是戰勝了他們的恐懼。
顧為西拿起地上的吸鐵石，吸了吸，吸力很強，他隨后不動聲色抱了抱石頭，目露詫異之色，接著伸手敲了敲石面。
然后馬上站起身，“我們出價三十萬。”
滿場寂靜，有這么喊價的嗎？一次提升十萬？
然后有人跟著喊價，“我們三十一萬。”
其實劉江濤一直沒有下手喊高價的原因，是他真不懂隕石，分辨不出真假。張少東把這個堅決的任務交給他，是機會，也有可能是滑鐵盧，他在交易方面還是很謹慎的。所以顧為西上山后，最高興的人是他。
他也一直觀察顧為西的動靜和表情。
看到顧為西喊出三十萬高價，他心中立刻下了決心。手臂重重一揮，“三十五萬。”
另外兩撥人有些猶豫，畢竟是他們也從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如果十萬二十萬，幾個人搭伙，止損有度，但超過三十五萬，他們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四十萬。”顧為西毫不猶豫喊價。
“你馬……”劉江濤惱羞成怒，但還是沒有罵出口.，早上他的老板張少東就被顧為西狠狠陰了一把，不僅損失了巨大的財富，還在圈子里丟了臉。
而他們好不容易獲得一個好機會，也是張少東扭轉不利局面的漲眼機會，顧為西卻又陰魂不散跟過來奪食。
“四十一萬。”劉江濤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大黑石，尋思著，既然早上的石頭都能價值百萬美金，這塊大三四倍的石頭，豈不值三四百萬美金。
“四十五萬。”顧為西喊價霸氣，每次跳價都是五萬上下。給予對方的震懾力不可謂不強。
劉江濤張紅了臉，手指顧為西，“子，你別太過分，早上那事我們還沒完，你……”
顧為西打斷他的話，“廢什么話？這里拼的是實力，又不是賭狠。你干脆，不加價，這石頭就是我們的。”
“我……”劉江濤氣的滿臉通紅，他拿出手機，走出一百米外，似乎在撥打電話向誰請示。
三分鐘后，他一臉興奮的走回來，“我們出四十六萬。”
“五十萬。”顧為西根本不給對方考慮的時間。
“五十……五萬。”劉江濤咬牙切齒道。
顧為西忽然沉默半晌，抬手道：“恭喜你！”
劉江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馬上從同伴手中拿過提包，轉身對屋主，“這里有三十萬，你先拿著，一會有人再送二十萬萬現金上來。”
屋主人被這從天而降的巨大財富砸懵了，抱著裝錢的提包滯愣當場。
顧為西轉身對容文道石江鋒等人道：“戲結束了。我們走吧。”
石江鋒沖劉江濤瞪了瞪眼，“子，下次別遇到我。”
“誰怕誰啊！你最好別讓我遇到。”緊緊抱著大黑石的劉江濤朝著顧為西等人的背影用力呸了一口，“白跑一趟吧？哈哈！沒錢還想跟我們爭，一群土豹子！”
一直沒有開口的曹見山低罵一聲，“這尼瑪是什么人吶，要是在京都北河圈子，早特么被揍得滿地找牙了……”
容文道輕聲對顧為西，“怎么忽然放棄？錢不夠還是……”
“其實啊……”顧為西呵呵一笑，甩甩手，又笑了兩聲，搖搖頭。
曹見山追問，“顧兄弟，別介，賣什么關子啊。”
顧為西微微駐足，低聲道：“這是塊假隕石。”
“啊……假的？”
眾人皆驚。
既然是假的，你還幾次競價？
容文道董棟林和石江鋒首先會過意思。
“你剛才是在給他們下套子？”很快，曹見山也明白過來了。
“怎么是假的？我覺得和早上那塊很相似，而且吸鐵石一樣能吸住……”董棟林摸頭不解。
“這塊石頭，其實就是塊鋼渣。如果不出所料，屋主家有人曾經是在外做廢品收購的。”顧為西道。
一旁帶路的山民失聲道：“屋主弟弟和媳婦一直在安西搞廢品收購，這兩年才離家去外打工。”
容文道驚奇道：“你怎么猜測他們家有人搞廢品收購的？”
顧為西笑著搖頭，“你們都在看隕石，我倒是觀察了屋外的一些東西，墻角有堆舊酒瓶和舊飲料瓶，明顯有些酒和飲料不是屋主自己喝的，豬圈旁還有幾根廢舊鋼筋和已經腐爛的一堆紙盒，屋檐上有……”
“那怎么發現它只是廢鋼渣？看起來好像沒有區別。”董棟林還是有些不解。
顧為西解釋道：“其實推理起來很簡單，和我們鑒定古玩一樣，正推它是真品，反推它是贗品，都有些前提條件和標準，比如一件東西需要七八種條件才符合標準，那么只要有一兩處不符合，肯定就是假貨。”
“這鋼渣看起來類似鐵隕石，表面也有黑色熔殼，有磁性，但它卻不是致密固體，重量也不足，而且和早上的真隕石不同的是，它表面上看似有手印氣泡，但卻沒有隕石必備的硅酸鹽球體。就這三個條件判斷，它就是假的，有磁性，就不是石頭，非鋼渣就是鐵渣。”
數人發出驚嘆！
曹見山更是嘖嘖稱奇，“你這眼力和閱歷是怎么練出來的啊？是不是太妖孽了……”
顧為西淡笑，“如果遇到外部條件無法判斷的情況，對石頭做個切面，或者用電子探針檢測，就基本出了結果。而這塊鋼渣連檢測的必要都沒有。”
“好險……”董棟林有些臉紅，忽然他又聲提醒顧為西，“為西，你早上就狠狠得罪了張少東，他這個人本身就睚眥必報的性子，剛才，你又讓他吃了個大虧，以后……”
顧為西擺擺手，毫不在意道：“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我們不惹事，但不會怕事。有時候一味退讓，并不是什么好策略。特別對有些人。”
“的好！”容文道喝彩，“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我喜歡這句話。”
顧為西毫不吃驚，這句話對未來網民的殺傷力和傳播性有多么巨大。提前十年八年出爐，殺傷性只會更大。特別是容文道這類有文青氣質的特殊群體。
曹見山也跟著低聲念道幾遍，“嗯，有意思，很有意思……”
“這個張……什么東，在你們這里很有勢力？”容文道忽然問。
董棟林回答，“至少古玩圈子里，他是一不二的人，是個橫跨黑白兩道的強悍人物，現在也只有西楊楊昌和能和他分庭抗禮。”
“也有人他是安西地面盜墓團伙最大的支持者和收購人，只是，一直沒有任何證據。”石江鋒道。
“哦！”容文道輕描淡寫的頭，“安西官面上，我倒是可以介紹一兩個人你們認識，關鍵時刻，你們也許可以獲得一些幫助。”
顧為西當即拱手，“謝謝文道哥。”他知道，容文道肯介紹政府官方資源，是對他的徹底信任，也是他最需要也是最缺乏的資源板塊。
“呵呵！從容哥上升到文道哥？顧為西，你是不是也要改口喊我‘見山哥’呢？”曹見山調侃打趣道。
“見山哥！”顧為西很誠懇的：“能喊兩位一聲哥，也是我顧為西的榮幸。很榮幸認識兩位大哥！”
“別和他客氣，他屬于那種死臉無肉的類型，客氣話以后我們都不要再了。前邊就是山上的道觀，見山，你上不上。”
曹見山臉頰微微抽搐，硬著頭皮：“了絕不當逃兵的。當然上。”
他一來體力消耗大，很少這么爬山運動；二來對安西的食物不怎么感冒，早上就吃得不多，肚子也有些餓，看到前方殘缺不全的長長青石臺階，他的腿肚子就開始打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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