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萬眾矚目的考古盛宴被擾亂。
一場央視現場直播的節目被打斷。
所有在場的人,都傻了眼。
不管是體制內的各級文管部門領導,還是業內有名望的嘉賓,還是現場的考古人員,包括技術民工們,都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寂靜!壓抑緊張的寂靜!
就是攝影師下意識的吼了幾嗓子后,也臉色鐵青的閉上嘴巴。全國直播被意外中斷,這后果,他不敢想象。
現場攝制主任,央視紀錄頻道分部副主任向山愕然半晌,臉色煞白的醒過神,沖旁邊的安西市陳宇瞻副市長直嚷嚷:“這……可是全國直播節目,全國直播啊……”
陳宇瞻今年四十一歲,在安西分管文體、文物保護、地方史志、檔案、新聞出版等部門。作為京都下派干部,剛來安西履新不到三個月,但履新第二個月,他就拉來大筆投資,啟動了安西市文藝體育中心的場館建設,很有可能在明年進入常委序列。
如果再加上周天墓在他的任期內周天子墓考古有重大發現,他的履歷將會更加耀眼。
可是,沖入墓坑的身影很有可能使得他前功盡棄。
因此,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低聲對身后的公安領導下達命令,“馬上把擾亂公共秩序的人帶走。”
正當公安方面和現場執勤武鏡快速向墓坑沖去時,站在陳宇瞻身后的的秘書王為先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這個沖入墓坑打斷考古直播的人居然是顧為西。
而顧為西是老板朋友看重的人,這下……麻煩大了。搞不好大水要沖龍王廟。
他呆愣半晌,回想起和顧為西接觸的場景,覺得顧為西不應該是個沒頭腦的青年,甚至在他印象里,沒有比顧為西更聰明睿智的同年人。
就他對顧為西的了解,其中也許……
他定了定心神,聲在陳宇瞻耳邊了一句話。
陳宇瞻臉色再變,但眼里的怒火更盛。如果被一個瘋子神經病砸了他的場子,他只會覺得運氣不好,但被容文道再三推崇的一個年輕人砸了自己場子。
他唯有憤怒!
王為先又在他耳邊了幾句話。特別是最后一句,令人微微有些猶豫。
“老板!就我的觀察,顧為西不是個喜歡沖動的人,他聰敏,非常聰敏,我覺得里邊是不是有什么內容,是否先聽聽他的解釋?”
此時,醒悟過來的白賓已經狀若瘋狂,他沖著顧為西大吼大叫,并用手掌不斷推聳顧為西,“你想干什么,你這是犯罪,擾亂公共秩序,破壞公共環境,影響惡劣……”
站在一旁的花甲老人劉老,眼睛里全是不解,喃喃道:“這孩子,這孩子……”
文保學院的全體師生都懵了,袁得喜眸子里全是懊惱,低聲自言自語道:“沒有得到你應有的榮譽,也不應該這樣啊,傻瓜,你不僅毀了自己,還毀了我們學院,唉!”
站在他身旁的趙通教授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會這樣……”
他們旁邊的同學全都被膽大妄為的顧為西嚇得呆若木雞。
隔壁不遠處西大考古系的實習學生一直對顧為西的印象很好,這次,全體為他“默哀”!
楊羧先是震驚,然后緊張,接著似乎有些竊喜的偷偷朝蘇巖看去。
蘇巖的臉色很是嚴峻,目光莫名復雜的盯著墓坑下的顧為西。
央視攝制組和省市電視臺的一群人紛紛開口呵斥。
一群警察和武警沖下墓坑……
按一般程序,面對這種突發意外事件,警方應該以最快的速度抓人,然后馬上恢復正常考古程序,把影響降至最低。
被數百雙眼睛盯視著的顧為西,似乎一也不慌張,他面對圍攏過來的警察們抬手示意道:“請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事關人命,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幾名警察也是觀察人的好手,他們都感覺顧為西情緒正常,精神風貌沒有毛病,而且,他也不像罪犯,文質彬彬的陽光少年郎。特別是顧為西所的“事關人命”,幾個人的腳下一慢,有所猶豫。
而白賓卻完全失去以往的風度和舉止,怒喊,“抓走他。他是存心報復,什么人命關天,聳人聽聞,制造恐慌,罪加一等。”
電視臺和嘉賓群也發出“抓人,快帶走,趕緊……”之類的話。
幾名警察快速逼近。
顧為西快步跳上墓坑底部的“二層臺”。
什么是“二層臺”?這是考古領域中的學術語言。也就是在土坑豎穴墓接近墓底的四壁臺階,叫做二層臺。如系挖墓時預留的臺階,叫做生土二層臺;如系下棺后另行夯筑的臺階,叫做熟土二層臺。
二層臺上一般要放置器物,比如陶俑等祭祀物品。按兩周墓葬規制,埋葬死者的時候,還要在二層臺上舉行一次葬禮中的儀式。為什么這樣做,研究起來就可以推測當時人們的宗教禮儀、思想觀念。俗一,叫以鬼推人。
顧為西跨上“二層臺”,下面的警察臉色發白,腳步頓止。
懂考古的觀禮嘉賓和考古工作人員齊聲驚呼,“心,千萬別踩壞了出土文物……”
連趙通都臉色煞白的疾呼,“顧為西,不要犯傻……”
“有什么事情好好,國家不會冤枉你的……”袁得喜大喊。
如果按田野考古發掘程序,發掘出的文物,要標記好位置,并拍照后,應該由相關考古人員出土收檔。
但今天由于時間關系,二層臺上的“土銅、陶、漆木、玉”等珍貴文物還沒有清理出土收檔。還得讓攝像機拍夠不是。
因此,顧為西腳下哪怕稍不心,就很容易踩毀這些極具研究價值的文物。
可是這樣一來,幾乎進入了一個死局。哪怕警方拿槍出來崩了顧為西,誰也不敢保證,顧為西倒下去會不會壓毀文物。
全場再次寂靜!
沒有誰敢表態。
責任太重大了。
而且當著各路嘉賓。出了事想推諉都沒地推。
一直表現憤怒的白賓也有不知所措。雖然能帶隊發掘周天子墓是極大的好事,但很有可能就變成壞事。如果顧為西孤擲一注的話……
“給他解釋的機會。”現場權力最大的人,陳宇瞻開口表態。他的眼睛恨恨盯視著顧為西,“給你三分鐘時間。希望你好自為之。”
顧為西沖陳宇瞻頭,然后抬頭環視圍觀眾人,“我認為,這個第九鼎涂抹了毒液。”
全場嘩然。
“你懂什么?”
“難道你比劉老還強?”
“開什么玩笑,我參與挖掘的墓地不下十幾座,什么時候有什么毒液?”
“亂彈琴!”
“毒液?看多了吧。”
“這孩子是不是精神有問題?看著也不像啊!”
“精神病人是不能看表象的……”
顧為西渾然不受影響,語氣沉穩道:“眾所周知,歷代帝王墓葬防盜措施不勝繁舉,除了防盜,還有報復性措施。古籍中,毒墓的記載很多,漢廣川王劉去盜掘戰國古墓魏襄王冢時,除了發現墓是鐵汁澆灌之外,在打開后還有驚人發現,里面竟然噴出一種有毒氣體,“黃氣如霧,觸人鼻目皆辛苦,不可入。以兵守之,七日乃歇”。”
有人反駁,“這只是存在傳中的事件,根本經不起推敲,更沒有科學證明。”
“古代人常使用的毒物是水銀,在秦、漢及之前的陵寢中,使用水銀的記錄較多,齊桓公墓內便置有水銀池,水銀蒸發形成的毒氣,給盜墓者制造了很大的麻煩。”顧為西繼續:“比較科學,經過論證的當是秦始皇陵。秦陵使用的水銀量驚人,注滿了陵內的整個地層,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地下毒河。試想,在密封空間內,如果有盜墓者侵入,誰還能活著走出來……”
一直沉默未開口的邱有德忽然大聲道:“我覺得顧為西同學的建議很有必要。這個世界,沒什么比生命更寶貴。我想,做為周天子墓的發現者,他對墓地的關心應該超過在場所有的人。”
有人驚呼,“他是周天子墓的發現者?”
許多人看顧為西的眼神有所不同了。
顧為西朝邱有德微微頭,“謝謝邱先生理解。”
劉老眉眼一動,開口,“你的有一定道理。但你若有發現或者建議,可以提前向主管單位領導或工地領隊建議,不能使用這種過激手段……”
“謝謝劉老理解。”顧為西忽然看了蘇巖一眼,從她眼里看到了擔憂和關切,他淡淡一笑,“我昨天找過白賓領隊。他否決了。”
“你胡扯,昨天我什么時候見過你?”白賓像是被蝎子蟄了屁股一般,反應激烈。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顧為西把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交易的事情曝光。
“我沒進你的帳篷,我委托蘇巖同學去見的你。而且我一直在帳篷外,你們的對話我聽得清清楚楚。”
蘇巖跟著開口,“關于顧為西同學的建議,我不僅找過白領隊,還詳細記錄在昨天的工作預案中。”著,她高舉手中的工地日志。
白賓神情一滯,拍了拍腦袋,“我記起來了,蘇巖同學的確來找過我。”
“你毫無考量就否定了,對不對?”顧為西追問。
“我覺得荒唐,荒唐至極,我理應否定。”白賓振振有詞。
“你的具體建議是?”劉老問。
顧為西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袋,從里邊拿出兩**膠手套,“更換醫用乳膠防毒手套。你們現場使用的普通勞保棉紗手套,根本不能防止毒液滲透接觸人體肌膚……”
白賓馬上打斷他的話,“笑話,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毒是不經過血液傷口而能產生危害的?”
“這是個發生奇跡的時代,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好比古人幻想坐飛船上天翱翔一樣。而且就是普通毒液,在陰暗潮濕的深坑中歷經數千年的發酵,會產生什么異變我們真的無法預料。”顧為西拿出一雙手套,遞給劉老,很誠懇的:“劉老,請您相信我一次。有益無害。”
“我換了手套,你就下二層臺。”劉老看著他。
“我答應您。”
“好,我更換手套。”劉老接過手套。
顧為西心翼翼下了二層臺,把剩下的一**膠手套放在二層臺上,對白賓,“我的好意你領不領是你的事情,換不換在你。”
完,他主動朝警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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