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西冷冷一笑,從口袋里掏出存折,“我這里有三百萬,可以馬上去銀行鑒定。”
賣家不僅胸有成竹,還對他的身價非常了解,冷聲回道:“我不擔心你耍無賴,這么多人見證,跑得了人還跑得了店。”
顧為西聽到這句話,眉毛漸漸地豎了起來,眼睛里生起一股冷漠的笑意,似乎聽到了什么特別好笑的事情。“你不擔心我跑掉,我還擔心你張口大白話呢?你的五十萬呢?跟我一起擺在桌子上。”
“我不用擺,因為你贏不了。”賣家微嘲冷笑道。
顧為西再次拍了一下桌子,手指對方,“你特么玩我啊?紅口白牙五十萬?”
圍觀者跟著起哄,稍微看熱鬧不怕事大。
“都擺出來……”
“人家三百萬存折都拿出來了,你也得拿出來……”
“空口無憑……”
賣家臉色有些急躁,不知該怎么答復。
這時,人群中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到賣家身前,低聲附耳問,“把握多大?”
賣家看看顧為西嘴角剛長出來的一層絨毛,又想起顧為西剛才判斷是南北朝的紫銅童子坐像,他咬牙聲道:“對上這個毛頭,我應該有百分百的勝率。”
來人眼神中露出復雜的光芒,似乎想提醒對方幾句,但不知怎么又縮了回去,他直起身,對顧為西道:“等我們二十分鐘,我們拿五十萬現金過來。”
完,這人直視顧為西,“這么大的賭注,我們是不是請個比較有名望的公證人。”
顧為西聳聳肩,“你們要請誰當公證人?”
這人眼睛微微一瞇,竟然出了一個令顧為西非常意外的名字,“南大街背街最有名望的莫過于百寶軒的楊昌和楊老板了。”
顧為西盯著對方的臉,“我認可。”
“請耐心等候20分鐘。”這人完,轉身出門。
聽到這句話,顧為西看著他的背影笑了起來,眼眸里的笑意卻顯得有些冷酷。對方居然有把握請到楊昌和,這證明對方非常了解他和楊昌和之間的關系。如果楊昌和聽他和別人斗技,百分百會來,而且以楊昌和的為人,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偏袒誰。
他湊近劉秀的耳邊,低聲:“媽!您在外面盯著,我進去一會。”
顧為西走進里屋,拿出手機,撥打石江鋒的電話,“你安排一個人過來,幫我盯一個人……”
…………
…………
二十分鐘后,楊昌和趕到現場。
四十歲男人也用提包裝了五十萬現金過來,放在桌子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警務區的民警也驚動,趕過來勸兩方無果,最后在楊昌和的假交涉下,站在店門外維持秩序。
楊昌和進店后,圍著桌子上的紫銅童子像轉了幾圈,眸子里先是透著驚訝,后轉為一片迷茫之色。
好半晌,楊昌和抬起頭,看了看顧為西和三十歲賣家,“兩方賭約無異議的話,現在是否可以開始。”
賣家冷笑道:“必須有個時間規定,他若看上十天半月,我們難道也要等他十天半月?”
顧為西淡淡道:“五分鐘可以了結。”
楊昌和和賣家齊齊一震。
只不過楊昌和的目光是詫異,對方是震驚。
顧為西上手前,楊昌和忽然目視賣家,開口道:“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閣下是來自咸陽的育靈昆育先生?”
三十歲賣家眼眸一挑,對著楊昌和苦笑道:“沒想到楊先生目光如電,居然記得我這么個人……只是,楊先生這樣穿,算不算偏袒?”
聽到育靈昆這個名字,圍觀人群中有人驚訝出聲,“他居然是咸陽的育金指?”
“育金指?怎么一?”
“他在咸陽古玩圈的地位,相當于咱們安西的東張西楊,而且他是銅器鑒定方面的權威,只要經過他的手指接觸過的銅器,如果保真,絕對價格上漲,所以,號稱育金指,石成金嘛。”
顧為西表情依然平靜無波。他知道楊昌和是暗暗提醒他。他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也沒有聽過這個來自咸楊古玩圈的大拿。也沒有神目如電地本事。但他在前世曾經見過這尊紫銅童子坐像的真品,而且這尊童子坐像也有一段傳奇故事,只不過被世人揭秘是在十五六年后的事情了。
如果拿別的東西,或許真能難倒他,但拿這尊童子坐像,只能對方運氣太差。
所以他今天贏定了。
楊昌和沖育靈昆抱拳,“不好意思,育先生。”然后目視顧為西,“可以開始了。”
顧為西看都不看這尊童子坐像,目視育靈昆道:“這是尊人物銅像,出自三國兩晉南北朝,紫銅,全身座像……”
育靈昆眸光中的緊張頓掃一空,甩手起身,剛要開口。
顧為西接著,“雖然在鑄造工藝、造型、花紋、銅器表層形成的地(皮色)和銹,甚至雄偉渾厚的氣韻上,都算得上精品。這個工匠手藝了得,不輸前人,有些方面甚至遠超前人,只不過,它是個高仿品。”
楊昌和低聲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是贗品?”
育靈昆眸子閃過一絲驚慌,隨后大笑掩飾道:“你它是贗品,拿證據出來?”
圍觀者要么是古玩愛好者和藏家,要么是古玩從業人員,都有眼力。
“不對,這絕對真品。”
“我不敢斷定它的具體朝代,但包漿厚重老氣,開門漂亮,絕對保真。”
“這尊坐像還能有假,我把眼睛挖出來。”
“這孩輸了。輸定了……”
“為什么他輸了?”
“呵呵!因為他要論證它是贗品,就必須出個道道來,假,假在哪兒?我是看不出來有任何毛病。”
“就是啊,它哪怕就是個假貨,也得出大伙信服的道理來啊。”
楊昌和看向顧為西,“請出你的理由和推斷。”
顧為西手指童子坐像,“大家眾所周知的一些銅器的作偽手法,其中最常見的是器物整體均偽手法。作偽者利用真銅器翻模鑄造新器,或以某件器物的圖形為藍本,來作偽器。如舊時常仿《博古圖》上的鳥獸尊,就是鮮明的例子。這些偽器作好后,先埋于地下,使其生銹,二三年后再取出。以假亂真。”
楊昌和沉默不語,這個論無法服他。
育靈昆冷笑,“泛泛之談,你它假,假在哪里?的出來嗎?”
顧為西笑了笑,他現在的神情已然風輕云淡,局勢全盤掌控之中。既有力的打擊了對手的囂張氣焰,又很好的替求雅齋做了個不錯的廣告,何怒之有。
他看著育靈昆道:“還有種作偽手法,器真,但器具上的花紋是后刻的,或在真器殘存的一部分花紋上再增添假花紋。這個童子坐像,采用了兩種作偽手法,先是找到一個明朝的仿王鎮惡童子像,而且很巧的是還是個未完工的半成品,然后利用真器圖片在明仿品上對紋飾進行修繕補充,大概也在地下埋藏一兩年……”
聽到王鎮惡這三個字,育靈昆眼現震驚和驚慌之色,“你居然知道王鎮惡,我看了你,不錯,但是,你得天花亂墜,卻還是沒有拿出證據。”
“要證據?呵呵!”顧為西的眼睛微瞇,面向楊昌和,“這位育先生是不是很有些名氣?”
楊昌和淡淡一笑,“育靈昆先生是銅器方面的鑒定專家,一度還被請去故博輔助鑒定過一些高難銅器。”
“悲哀啊!我為你悲哀!”顧為西大笑三聲,“你們既然要搞個高仿來挑釁求雅齋,就不能照著真品仿?”
育靈昆大聲道:“你從哪兒看出它是仿品?你這毛孩子啰啰嗦嗦到現在,依然沒真東西……”
“我知道真品在哪個館藏。”顧為西緩緩道:“王鎮惡童子坐像的真品就收藏在AQ市博物館,一個城市館中。”
“啊,真品既然在安慶博物館收藏,這個就是假的……”
“也不一定,不定童子坐像是一對,或者一組呢?”
“別打岔,聽他們辯。”
圍觀者紛紛議論。
育靈昆絲毫不敢再輕視對方了,他硬著頭皮道:“請出假在何處?”
“看來你是不見兔子不死心啦!”顧為西面向圍觀人群,“東晉以后,南朝歷經宋齊梁陳四個朝代。在此期間,著名軍事人物主要有劉裕、王鎮惡、檀道濟、陳慶之和陳霸先。其中一個很有名的人叫王鎮惡,他是王猛之孫,隨叔父歸晉,因長于謀略受劉裕賞識,常為劉裕獻策,屢建戰功。這尊童子像就是劉裕以王鎮惡兒子為模本鑄造出來的,以獎勵王鎮惡的功績。”
“關于王鎮惡童子像的記載,在《史記》中曾經提到,它只有一尊,那么,多出來的肯定就是假的……”
育靈昆已經頭皮發麻,他看顧為西的眼神如見活鬼,“為什么不能是館藏的是仿品呢?而且,你迄今為止依然沒有眼力出它假在哪里?”
顧為西淡淡一笑,“何苦來哉,你從咸陽跑來安西幫人助拳,結果落了個名聲掃地的下場。育先生,想出名很難,毀名只需一旦。”
育靈昆終于變色,他的眼睛四顧,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今天好像是踢到鐵板了。
然而顧為西根本不打算放過他,高聲道:“各位知道可悲的地方在哪兒嗎?他們按照安慶博物館的王鎮惡童子像展品仿照,所有紋飾造型都模仿得一模一樣,甚至這個童子像底座上的一個衣角漩渦的線條,都全無兩樣。”
“可惜的是,安慶博物館涉及到安全防盜問題,他們早在89年就把真品入保險庫,放出來的展品本身就是個贗品。”顧為西手指童子像的底座線條,“而安慶博物館聘請的仿照工匠的技術明顯不如育先生的人,他們竟然在這個底座的線條上多描了四五毫米的長度。而育先生的仿照工匠照著也多描了四五毫米……”
“這不可能,你年齡,難道還去過安慶這個不知名的城市?全部是你瞎編亂造出來的。”育靈昆臉上的陰騖之色早已轉化為震驚,他的雙手雙腿有些微微發抖。
楊昌和看向顧為西的目光,一片驚贊。
“你還不死心。要證明,很簡單,去一趟安慶博物館,對比館藏和保險庫的童子像,當然,就是不去,我也一樣可以揭穿真相。”顧為西手撫童子像,“各時期各地鑄造的銅器銅質不同,入土或入水的地區土質不同,銅器表層形成的顏色的皮色和銹也不同。無論是地還是銹都在一二十種以上,主要有綠、藍、黃、白、紅、黑等等。真器由于制作年代久遠,形成的地子一般是發光亮的,而偽作的假地子則發暗。這尊童子像雖然地子色澤發亮,有歷史氣韻,但是……”
顧為西繼續:“南北朝的銅器和明朝銅器在地、銹色澤上是有明顯區別的……很清楚,你拿來的這尊童子像是明朝的一個仿品,而且是尊未完工的仿品,所以你們才添加了一些紋飾勾描……拿明朝的仿品加工成南北朝的東西,這無疑是關公戰秦瓊。”
育靈昆看到人群中的四十男人已經轉身消失,他驚慌起身,卻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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