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沒靠太近,這會已經圍了一些人,他站在一邊看著馬犇,馬犇拿出對講機喊支援,旁觀的人對著馬犇和被抓的人指指點點,說那人是小偷。
這個小偷不過二十出頭,頭發很長,滿臉的不在乎,一看就是慣犯。
沒一會一輛面包警車開過來,馬犇將小偷押上了車,平安這時急忙過去喊了一聲“叔”。
“有事?”馬犇說著將車門拉住,拍了一下讓車先走,平安先說聲辛苦,而后和馬犇往前走了一截,沒人在跟前了,問:“那個,俞薇這一段又那個了?”
“什么那個?哦,那個啊,有。怎么了?”
“沒事,我就聽院里的大爺們在說。嚴重嗎?”
平安咧著嘴巴一副關切的模樣,馬犇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說:“嚴重了。半夜一個人在大院里來回的走,白天也走,我去了兩次了。人家都說她擾民。”
“擾民?沒同情心,人家那是病。那王世庸,他也不管管?”
“他怎么管?醫生都沒轍。”
“可王世庸是她未婚夫,不是醫生,我都不怎么見他,這賺錢的事有人重要?賺錢還不就是讓人花的?他們還要結婚了。”平安說著白了一眼。
馬犇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學習怎么樣?昨個,我見你和俞薇一起了。”
“哦,她給我輔導英語呢,我今個陪她看醫生了。”
“看病了行了,好好學習吧,給咱們片爭光。考個督察回來,我聽你指揮。”
平安臉上笑,心說你老是打岔,還不是說俞薇的事你就管不了?
“馬叔,你怎么都是我馬叔啊,我就是考個局長回來,見了你也得叫叔。”
“行了,好好學習,我還有事,先走了。”
馬犇說著離開了,平安看著他的身影看了好大一會。
這天晚自習,米蘭又沒有到學校,平安等到下課,到外面公用電話廳給米蘭家里打了電話,可是接電話的是米蘭的媽媽,張口就問:“你是誰啊?”
平安粗著嗓子說:“你家水費欠了,明天再不交,就停水了。”
米蘭的媽媽不上當,說:“我今個剛剛交的水費,你誰呀你?”
“不可能,”平安故意的說錯了米蘭家電話號碼的一個數字,米蘭媽媽一聽有些怨氣:“你打錯了!你都不看清電話號碼。怎么現在要錢的這么負責?這都幾點了,你們夜里也上班?!”
米蘭媽媽說著就將電話掛了。
平安看著傳著忙音的話筒,停佇了有幾秒鐘。
在給米蘭家打電話的第二天,米蘭到了學校,穿著一件新衣服,看著似乎不便宜,平安說你這衣服真是襯人,挺好看的。
“是嗎?”米蘭擺弄了一下衣服領子,滿臉的笑:“我也覺得這衣服還行,顏色也行吧?”
“嗯,挺好的,”閑聊了兩句,平安若無其事的問米蘭:“你昨晚怎么沒來上晚自習?”
“我有事。”
“米蘭,沒幾天了,我真的希望,咱們能一起取得好成績。”
米蘭看著平安笑了:“你真是馬后炮,眼看還有幾天?高中兩年都耽擱過去了,就這么一段時間能怎么樣?我覺得,還是早點進社會找個好工作,上學不適合我。從幼兒園開始就上學,我一見書我都能吐出來了,還再大學”
米蘭說著見平安看著自己,腿在下面噌了他一下說:“呀,你好好學不就行了。有些人不適合讀書的,比如像我。你考個好大學,光宗耀祖。”
米蘭故意的嬌嗔沒能讓平安高興一點,他心里嘆了口氣,心說自己是勸不動她了,人各有志,這也不能強求。
這時米蘭輕聲說了一句:“呀,看你,我知道了,我盡量不請假來陪你昨晚我媽媽病了,我們去醫院了。”
平安已經轉過的臉再次看著米蘭,見她摸著自己衣服袖子的模樣,心里想這會是那個大背頭男人給她買的嗎?
米蘭說起謊來是這樣的純熟和面不改色,平安先是憤懣,后來覺得難過,接著又覺得無趣:來陪我?你上學只是為了來陪我?
我好有面子!
我這他媽的都算什么啊!
悶悶的看了一會書,平安再次的想到了那個問題:米蘭為什么要和自己好呢?這世上這么多人,可是她偏偏的選中了自己。
這也只能是當初的那個解釋了:在所有的男同學或者認識的男子當中,她不討厭自己,自己比其他人更為適合。她只是在恰當的年紀選擇了正好恰當的自己來配合她完成由少女成為女人的轉變。
也許這就是個混賬的年齡!心里身體里都是愛,愛渾身滿心亂竄,所以給誰是不重要的。
這不是愛情。
自己應該因為被選擇而感到高興嗎?
平安心里有些悵然,愈加煩躁,真的不愿意去想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認真學習的日子枯燥無味,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多月,天氣變得有些熱了。這天星期六,因為王世庸難得的回來了,所以平安在俞薇那里補習的時間就短了點,要走的時候,王世庸摟著俞薇的腰問平安:“我媳婦英語水平如何?”
“那是,沒的說,真的能去我們學校帶班上課了,準是一把好手,俞老師不光是英語好,別的也挺棒的,我真是受益匪淺。唉對了,要不你們倆忙完了結婚,讓她去我們學校代課吧?”
王世庸笑了:“到時候你都考上大學了。”
“嗨,這話說的。不能只顧著我啊,得為全市未來的考生前途著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不能做的太自私。”
平安一說,王世庸和俞薇都笑了,王世庸要留平安吃飯,平安說自己待會還有事,伸手在茶幾上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就走,俞薇將平安送到門口,王世庸坐在沙發上說:“我想起來了,我還欠你一面錦旗呢。”
平安咬著蘋果口齒不清的回答:“錦旗多沒意思,送棉被比較好,因為棉被比較值錢,還實用。”
俞薇在門口笑,看著平安下去了。
平安在樓道轉角站住,看著俞薇關了門,心里想著他們倆剛剛親密的樣子,就又想到了米蘭。
到了晚上,米蘭都沒有給平安打電話,這有些打破常規不同尋常,平安煮了面條胡亂的吃了,又等了一會,看看已經快二十二點,跑到外面公用電話廳給米蘭家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還是米蘭的媽媽,平安這次很老實的說,自己是米蘭的同學,請問阿姨米蘭在家不在,自己的一本書讓米蘭拿去了,問一下她看完沒有?
“哦,你是米蘭的同學啊,她不在家啊,你叫什么名字,我讓她回來給你回個電話?”
“哦,那算了阿姨,我家沒電話,我是在外面公用電話打的,我回頭到學校再問她吧。”
平安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也有些失望,說不清什么滋味。
自己和米蘭之間,這么快就有了裂縫。只是大家似乎都有些放任,也都有些不在乎,這樣的結果就像冬天房頂的積雪一樣,太陽一曬,天氣變暖,一切都化于無形。
那從年前到現在,和米蘭發生的這一切,究竟算是什么呢?
到了半夜,平安模模糊糊的似乎聽到哪里有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又像是有人在喊叫,他腦子“嗡”地一聲響,一個激靈起來,一下跳到窗戶邊,伸手“嚯”地拉開窗簾,借著月光,果然看到對面的窗戶玻璃碎裂了。
王世庸家沒開燈,但很清楚的就能聽到王世庸在大呼小叫的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平安沒有遲疑,光著腳丫跑過去拿起電話就報了警,而后胡亂穿了衣服,就跑了過去。
等他跑過去,通往俞薇和王世庸家的樓道上已經站了一些睡意朦朧的鄰居,平安要上,這些鄰居都自動的讓開了。
王世庸的屋里面這會還是傳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什么在打擊什么,有些像鄉下農民在河邊拿著棒槌洗衣服捶打衣服的聲響,還有就是間斷的似乎是王世庸在喊叫,聲音有些嗚咽。
到底怎么了?
沒人知道里面都發生了什么,里面的聲音一會聲音又消失了。這時馬犇帶人氣喘吁吁的趕到,他看到平安就問:“怎么回事?”
平安兩手一攤,馬犇擺手:“砸門!”
正在這時,門卻打開了,鄰居自動的往后倒了幾步,似乎里面要撲出來什么妖魔鬼怪,這就將平安和馬犇幾個凸顯了出來。
平安注意著門,王世庸鼻青眼腫的站在門口,渾身上下都是被什么東西毆打過的痕跡,他身上只穿著一個大褲衩子。
“出什么事了?”馬犇問著就往屋里進,平安也跟著進去,這下后面的鄰居要跟著進去看熱鬧,已經被警察攔住了。
王世庸的家里亂七八糟,各種東西扔了一地,平安四下的搜索俞薇的影子,但是都沒見,這時馬犇掀開了對著平安家的那間屋子的門簾,平安看過去,屋里也是一片狼藉,窗戶玻璃碎了,風從外面吹進來,但是俞薇睡在床上蓋著被子,看起來睡得很香,而地上扔著一根搟面杖。
這個搟面杖是俞薇平時搟餃子片用的,這東西怎么會現在扔在臥室里?
馬犇和平安走了出來,到了客廳讓人將門關住,問拿著毛巾擦血的王世庸:“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王世庸一臉的無辜,說著打了個寒顫,伸手將一條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好好的,我睡得正香,就這樣了。”
平安和馬犇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俞薇又夢游了,還在夢中拿著搟面杖將王世庸給打了。
“去醫院吧?”馬犇問。
王世庸搖頭:“沒事。”
“真沒事?”馬犇追問了一句,王世庸有些惱火:“真沒事。”
平安卻覺得馬犇的這句話有別的意思,果然,馬犇似乎就想帶人離開。
這時,俞薇的聲音在屋里問:“王世庸!誰將玻璃打碎了?這搟面杖怎么放在地上?”
俞薇說著話醒眼朦朧的穿著睡衣站到了門口,手里拿著那根搟面杖,客廳的幾個人頓時都齊刷刷的看著她。
俞薇一臉納悶:“干嘛?你們怎么了?世庸,你跟誰打架了?怎么臉上身上都是傷?”
屋里的人沒一個人吭氣,都眼神怪異的看著俞薇,俞薇惱火了:“你們都看我干嘛!馬警官,你倒是說怎么回事?平安,你怎么也在這?”
俞薇說著走到了王世庸跟前,伸手要摸他臉上的傷,王世庸躲過了,俞薇臉色一變,“噌”的一下轉過身:“神經病!是不是我睡著了你又悄悄出去了你們都看我干嘛?難道他是被我打的!這屋里怎么亂七八糟的?”
還是沒人說話,平安覺得自己應該走了,俞薇皺眉進了廚房,將搟面杖放進去又走了出來:“王世庸!我說不讓你喝酒你偏喝,每次都喝暈了,你看看你,你說,是不是我睡著你又出去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世庸好半天的沒說話,對著馬犇說:“馬警官,謝謝你們,你們,先回去吧,啊。”
平安聽了第一個拉開門走了出去,外面還站著一堆的人,平安穿過這些人,到了樓下,仰頭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回到家洗了個臉。
他站在窗前,等了十幾分鐘,見馬犇帶著人離開了,而對面的窗戶里面燈光很久都沒有滅。
這天班里有好幾些同學都沒有到校,包括了米蘭,平安聽同學們說,這些人覺得在學校耽擱下去沒意思,就不來了。
到了上課,老師公布了月清的成績,那些沒來的學生幾乎無一例外全考的很不理想,而平安的總體成績卻上升了,尤其是英語成績,在整個高三年紀的名次提升了有一百多名,班主任老師還在課堂上專門的點名,對平安提出了表揚。
平安知道這一切都歸功于俞薇,可是想想俞薇那個病,再想想可能真的已經不來學校的米蘭,他心里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米蘭果然真的不來學校了。可是,她連給平安說一聲都沒有。
因為教室里的人實在是也沒有了多少,從這之后,老師們也不再按照成績重新的排位置了,平安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又過了幾天,在中午的時候,米蘭的弟弟來到了學校,將米蘭抽屜里的書本用一個袋子一裝,提著要走,平安幫他收拾了一下,見沒人注意,問:“米蘭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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