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霸王別姬

    岳好奇一見之下，脫口道：“我不愿搭理你！”話落，那大棕熊低吼著撲了過來。

    岳好奇“媽呀”一聲，撒腿便跑。奔出幾步，那大棕熊便到了他身后，前爪險些撓到他的脖子。

    他駕就輕熟地往上一縱，穩穩地抓住了一根斜生的樹枝。緊接著，樹枝斷折，地面坍塌，他又掉回洞里。

    良久良久，岳好奇悠悠醒轉。他站起身，看看摞在一起的那三只大棕熊，苦笑搖頭：“時光倒流得太近了，看來我得出絕招啦！”

    他又走到月光下，再次打開了月光寶盒。往地上猛擊一拳，跳起身一跺腳，大吼一聲——嫦娥姐姐，賜給我力量吧！

    霎時間，烏云壓頂，電閃雷鳴。須臾，從月中射出一道五彩的霞光，不偏不斜，正擊在岳好奇的頭頂。“轟”地一聲，立時將他炸得粉碎。

    岳好奇再次睜開眼，卻見置身于一個荊棘密布的半山坡上，四下里站滿了身披鎧甲、手持長槍的兵士，槍尖在月光下閃爍耀眼的光芒。

    夜風絲溜溜地吹來，岳好奇打了個寒噤，納罕不已：“我這是在哪里，怎么身邊忽然多了這么多生面孔？”他呆了一呆，便大踏步走過去沖一名士兵打了聲招呼：“Hi，你是誰？”

    那士兵渾不理睬，就像沒看見他這個人似的。岳好奇又問了一句：“老兄，這是什么地方？”那士兵翻翻白眼，冷聲道：“神經病！”

    “老弟，我聽人說，這里叫做垓下。”旁邊一名兵士忽道。

    岳好奇喃喃道：“垓下？這名字好生熟悉呀，倒似在哪里聽過。”他凝目遠眺，但見數十丈外矗立著一座軍帳，隱隱透出了燭光。

    “軍帳里定然有個軍官，我進去打探一下情報。”他走出數步，從旁邊一條小徑上緩步走來了一名腰挎彎刀、帶著肩章的中年士兵，手上托著一個粗瓷大碗。他大剌剌地道：“小鬼，這是大王要的燒雞，趕緊送進去吧！”

    岳好奇愕然道：“大王？”那士兵道：“是大王呀，怎么啦？”岳好奇問：“誰是大王？”那士兵怒道：“出生入死這么多年，你還不曉得大王是誰？”

    岳好奇直覺事事透著蹊蹺，自知身處危地，不敢頂駁。他走到軍帳前，喊了聲“報告”。等了許久，也沒人搭腔，便一挑暖簾，邁步走了進去。

    正前方有一張木桌和一把太師椅，桌上點著一根蠟燭，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這里沒人。

    岳好奇將那粗瓷大碗放下，走出幾步，眼珠一轉，心想：“我也餓了，憑什么讓我把這只燒雞留給別人，我才不干這種蠢事呢！”他將冷凍燒雞塞進衣兜，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只留一個空碗在那破桌上。

    他走出軍帳，迎面便走來了一名少女。她穿著一襲潔白的紗裙，身段婀娜，腳步輕盈，眨眼間到了近前。

    這時，岳好奇看清了她的臉。她是瓜子臉，也是一張美得出奇的臉，就算世上最能吹毛求疵的人，也絕挑不出一絲瑕疵，用“美若天仙”這四個字形容，毫不為過。其實，天仙誰都沒見過，但一見這少女，岳好奇腦中很自然地便浮上了這四個字。

    “這位美女定是那個跟我未曾謀面的大王的妻子，看她的身段，肯定還沒生過小孩。她長得如此美麗，如果能跟我說上幾句話，縱然讓我此刻便死，我也無憾啦！”岳好奇心念甫動，便聽那少女嗔道：“還傻站著干嘛，快走！”

    岳好奇一愣，機械地道：“去哪兒？”

    那少女道：“還能去哪兒，逃開這里唄。”

    岳好奇愕然道：“逃開？去哪里？”

    那少女亦是一愣：“你不是說過要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么，怎么……難道你說的全是謊話？”

    岳好奇心下更是困惑，但還是本能地道：“我沒有撒謊，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愛你，我太愛你啦！我……”

    “少廢話。”那少女嫣然一笑，“走吧。”

    “我……我不……你是……”

    “難道你不認得我？”那少女柳眉一蹙。

    “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但……”

    那少女咯咯一笑：“你總是這么愛開玩笑，整天吊兒郎當的！好了，我們不能再耽擱啦！”說罷，拉起岳好奇的手，轉身便走。

    岳好奇雖然并不識得這少女，但被她那只柔荑般溫軟的玉手握著，鼻中又聞到了她身上發散的淡淡的少女體香，實是不愿掙脫。

    兩人走出十幾步路，突見一個系著黑色披風、身著甲胄、腰掛長劍的魁梧大漢從旁走了過來。他沉聲道：“虞姬，你這是要去哪里？”

    原來這位清麗脫俗的女子名叫虞姬。

    虞姬福了一福：“大王，閑著無聊，我想出去兜兜風。”那大王冷眼一瞥，便虎起臉：“小虞，這小子是什么人？”虞姬道：“他是我的……伙計。”

    “速去速回，很快這里就要開戰啦！”說罷，那大王轉身進了軍帳。

    虞姬撮唇作哨，不遠處兩匹黑色的健馬便飛馳而來。

    就在這時，四面八方響起了絲竹之聲，樂聲美妙，更是氣勢磅礴，顯然有架子鼓、吉他、電子琴之類的樂器伴奏。音樂響了一陣，便傳來了嘹亮雄渾的歌聲，聽得出是大合唱。

    一名士兵叫道：“前面有人賣唱，唱的是咱們家鄉的民謠，大伙兒一起去捧捧場如何？”四下里轟然稱好。緊接著，一大群士兵便流水般朝著四下里狂奔，奔向音樂響起處。

    岳好奇忽道：“虞姬，前面肯定有人開露天公益演唱會，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吧，趁著人多隊伍亂，或許不用買票。”

    虞姬一聲輕嘆：“往后這種機會多的是，還是先離開這里吧！說著。”揚起鞭子，狠狠抽了坐騎一下。

    兩人策馬絕塵而去，短短一瞬，便馳出了數里地。

    這時，那嘹亮的歌聲已然聽不見了。疾馳間，前方傳來了嘩嘩的水流聲響。虞姬柳眉一蹙：“壞了，烏江的水還沒凍上哩，怎么過江呀！”岳好奇笑了：“莫慌。有道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只有愚死的漢，沒有憋死的牛，’，放心吧！”

    說話間，兩人策馬到了近前。但見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野花香兩岸，河水綿長，不知流向何方。

    岳好奇歡聲道：“這里便是烏江么，景色真是太美啦！”虞姬嘆道：“景致好能頂什么用呢，若是過不了江，咱倆都得給項羽陪葬！”

    岳好奇一怔：“項羽是誰？”

    虞姬也是一怔：“就是剛才那個大王呀。怎么，你不認識他？”

    岳好奇呵呵一笑：“久聞他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緣識荊，幸何如之。”

    “你參軍這么久，居然還不認識他，你……你的社交能力也忒差了！”虞姬不再開口，望著連綿不絕的滔滔江水，面現憂色。

    岳好奇忽道：“虞小姐，你會游泳嗎？”

    虞姬點點頭：“咋了？”

    岳好奇道：“我想出了一條妙計，你背我過江如何？”

    虞姬愕然道：“背你？怎么過？”

    “游過去呀。我……我是個旱鴨子，很不好意思。不過，等過了江，我一定潛心學習游泳，務必要在一個禮拜內學會仰泳、蛙泳、潛泳……”

    “別說了！”虞姬嗔道，“江水這么波瀾壯闊，我一個人游過去都有性命之虞，何況還要背著你！你想死不打緊，但請你不要拉我墊背好不好？”

    便在這時，夜風吹過，江上忽然飄來了一陣歡快的歌聲：“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砸碎萬惡的舊世界，萬里江山披錦繡……”

    兩人放眼望去，但見一條小木筏緩緩蕩來，筏上一人撐桿放歌，意氣風發。不過，此人其貌不揚，面目猙獰。

    岳好奇當即喊道：“船家，快過來！”

    那船夫循聲一望，便將木筏劃到了岸邊。兩人翻身下馬，疾步上船。

    船夫急道：“你們要去哪里？我實話實說，這條木筏可不能遠洋捕撈啊！”

    岳好奇道：“放心，我們只是渡江。”話落，驀聽不遠處殺聲震天，馬蹄翻滾。

    船夫搖頭嘆道：“看來，渡江戰役還是在午夜打響了！明日上午，恐怕會有大約三十萬的漢軍渡過烏江，英勇的人民漢軍……”

    “你給我閉嘴，趕緊開船！”岳好奇冷冷地道。

    便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勁急的馬蹄聲響，猶似密雨敲窗。三人扭頭望去，只見一匹烏黑的健馬疾馳而來，馬上之人正是霸王項羽。他嘶聲吼道：“虞姬，把我的燒雞還給我，快還我的燒雞……”

    虞姬蹙眉道：“他在說什么？”

    船夫道：“他要他的燒雞。噯，你倆到底是誰偷了他的燒雞？”

    “是呀，是誰偷了他的燒雞呢？”岳好奇說著，直勾勾地望著那船夫。

    船夫看看虞姬，又看看岳好奇，連連擺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絕對……”

    “你趕緊承認吧！”虞姬森然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依我對他的了解，或許他不會剁了你。”

    這時，一名虬須大漢連滾帶爬地狂奔而來，邊跑邊喊：“霸王，霸王……”

    項羽聽得喊叫，勒住馬頭：“項莊，何事如此驚慌？快說！”

    少頃，那虬須大漢跌跌撞撞地到了馬前，卻不說話。項羽怒道：“項莊，你就別賣關子了！”

    項莊呼呼喘氣：“我跑了這么遠的路，你讓我歇會兒。霸王，不好了，曹……曹操率魏軍殺到啦！”

    “什么？”項羽濃眉一揚，“呂布到哪里去了？”

    項莊道：“可憐吶，呂布壯士被萬箭穿心而死！”

    項羽雙目一緊：“那……岳武穆呢？”

    “岳少保正率兵攻打郾城，無法抽身。霸王，幾千口子人還等著你買米下鍋呢，你趕快想想辦法吧！”

    “壞了，我穿越得有點兒亂，不知還能不能回去！”岳好奇皺著眉頭，喃喃低語。

    “沒轍呀！”項羽一聲長嘆，“大勢已去，我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吶！”

    項莊道：“我們總不能束手待斃吧！”項羽苦苦一笑，仰天吼道：“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

    “霸王，你乃當世英豪萬金之軀，萬萬不能輕生啊！”項莊抬手一指，“你看，烏江上有一條小木筏，咱們渡江吧，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項羽略一沉思，嘆道：“想當年，八千子弟兵隨我出來混社會。可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我……我實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啊！”

    “霸王，你不走，我可要走啦！”

    項羽嘆道：“久病床前無孝子，遭難之際無友朋。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你去吧！”

    項莊走出幾步，忽然折身回來，雙膝一彎，跪在馬前。

    項羽一愣：“壯士何以行此大禮？”

    項莊昂首道：“想霸王如此大腕，尚不怕死，我又怕什么呢！”

    項羽微微一笑：“這真是患難之中見真情呀！項壯士，快起來說話！”

    “多謝！”項莊忽然一抱拳，“霸王，請恕屬下無能！”

    “我知道你無能，但此刻……”項羽話未說完，項莊猛地起身拔出腰刀，隨即橫刎而死。

    一道血箭激射而出，染紅了一地菊花。冷風吹過，帶來花的芬芳，同時亦伴有血的味道。

    項羽怔了怔，翻身下馬，撲過去將項莊緊緊抱在懷里，嘶聲大呼：“莊兒，老弟呀，你死得好慘啊！”

    菊花殘，滿地傷。此刻，項莊的笑容已泛黃。

    過得半晌，項羽長身而起，拍了拍那匹黑馬的脊背，忽然拔劍在手，仰天長嘯：“我靠！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木筏上三人聽了亦是不勝傷感，虞姬更是落下淚來。

    驀地里，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已在不遠處，猶似戰鼓擂鳴。

    項羽臉色一變，突然袍袖一拂，放聲高歌：“我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蕩盡綿綿心痛，望蒼天，四方云涌，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

    聽到這里，木筏上的三人不禁拍手打起節奏并跟著唱了起來：“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你這一種，傷心處別時路有誰不同，多少年恩愛匆匆葬送……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淚，向天沖，來世還當英雄，歸去斜陽……”

    正唱到**意興處，項羽一劍刺進了自己心口。

    歌聲驟然停止，三人望著倒在血泊中的項羽，俱是一呆。

    船夫首先打破了沉寂，他繼續縱聲高歌：“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滄海一聲笑，紛紛世上邀，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紅塵俗世幾多嬌，啦啦……”

    “別啦啦了！”岳好奇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趕緊開船吧！”

    船夫應了一聲，突然飛起一腳，正中岳好奇后心，登時將他踢下滔滔江水之中。

    “救命呀，快來人哪，我不會擊水啊！”岳好奇撲騰了幾下，便沉入冰冷的江底。

    他直覺被一團冰冷徹骨的水包圍著，激靈靈一哆嗦，隨即大叫：“虞姬，虞姬……”叫著叫著便醒來了。他睜眼一看，還是置身在那地洞里。

    “原來做了一場春夢！”他悵立良久，看著手中的月光寶盒，“既然時光真能倒流，那……再來一次！”

    一道耀眼的金光閃過，岳好奇睜眼一看，他站在一戶農家的院里，仔細一看，正是偽娘的家。

    “又回到了這里，他媽的！”他抬眼望去，只見右邊廂房還亮著燈，窗子大開。他當即悄步過去，趴在窗口向里觀望。

    便在這時，“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縫，一條小黑狗搖著尾巴溜進來，并迅速跳上床，鉆進了被窩。

    “這是我的床呀，這條狗也忒不懂事啦！”他正欲從窗口跳入，忽見一名美婦推門走了進來，燭光下看得分明，正是偽娘。她進來后，看也不看，便吹滅了燭火，跟著也鉆進了被窩。

    岳好奇不禁心道：“幸好這條狗睡在這里，要不然我十九年的貞節可就功虧一簣啦！”心念甫動，偽娘爆出一聲尖叫，叫聲充滿驚疑與無地自容。

    顯然，偽娘也發現了被窩里的那條狗。她慌忙跳下床，未及穿衣服，便往外跑去。跑到房外，一轉頭，便看見了站在窗外的岳好奇。她顯是一怔：“帥哥？你是誰呀？”

    岳好奇不禁一怔，還未想好怎么開口，但見青光一閃，緊接著，鮮血狂噴而出。定睛看時，只見偽娘已然身首異處，殞命當場。

    岳好奇禁不住一聲驚呼，呼聲未畢，又是青光一閃，一柄鬼頭刀疾斬而來。

    眨眼間，刀風已觸及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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