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并沒有按約定的時間來到我和張儀組的步行街,而是從清晨就開始向路人尋人啟事。我打算在步行街待上一整天。
這個步行街位于市中心,原本是八車道改建的,非常寬闊。大理石的街面上,有著濃厚懷舊氣息的有軌電車駛過。兩邊的商廈高樓林立,吃店里的香氣四溢,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除了本地人,還有大量來這個城市旅游的外地游客。游人三五成群,有的拍照,有的聊天。
張儀要到下午才來。我準備了五百份尋人啟事,打算多一。一開始的時候,我不太敢,只是默默走上去遞了就跑,后來我現這樣做效果很差。大部分的人會以為我是廣告的看都不看就隨手摔落在地。我只好又去撿回來。
白忙活了一個上午,我坐在路邊的曬得燙的石凳子上啃干面包,突然一瓶礦泉水伸了過來,一抬頭是張儀。她上面穿了一件米黃色的雪紡的衫,下面穿了一條人工做舊的淡藍色牛仔裙,也是比約定的時間提早不少到了。
她人長得比較胖,卻很愛穿裙子,特別是很凸顯身材的牛仔裙,她并不適合這樣的裝扮,不過為了我們的友誼,我從不破。
下午,張儀來了就好多了。我承認她的社交能力好我太多。她專門挑走的比較緩慢看上去很閑散的游人,一邊還一邊的講解,很快她身邊聚起一堆人。她沖那些人演講,還把我推到前面讓我也講講父親不見的遭遇。
很多人眼里充滿了同情,他們心的把尋人啟事折疊好,放進包里或者口袋里。這一行為,提振了我的不少的信心,我仍相信人性本善,起碼他們愿意為我留意一下身邊走失的人。
可惜,好景不長,隨著我們周圍聚集得人多起來,寬闊的人行街上被堵了一半,后面的人也圍過來看熱鬧,里三層外三層的。把城管也吸引過來。
一個一臉橫肉的城管兇惡的:“干什么的?”
“你好。”張儀客氣有禮的,“是這樣的,我的同學她父親失蹤了,我們是來這里傳單,尋人的。”
來的三個城管把我們兩個挨個看過來,:“手里拿的什么東西?”言畢,劈手奪下張儀手里的尋人啟事。
我看到他們搶東西正要作,張儀攔著我,聲:“算了,算了,別惹事了。”
我不滿的:“這哪里是我在惹事,分明使他們在找事。”
聽到我們的對話,一個城管把資料往張儀手里一丟:“趕緊走,趕緊走,別在這里影響市容。”
“我怎么影響市容了?我爸找不到了,我心里特別著急……”我話還沒完,張儀就來捂我的嘴。
她在我耳邊:“走吧,走吧,算了,算了。”
很多人圍觀看著我們拉拉扯扯,我不想掙脫張儀,免得像上次在婚宴上弄得那么難看,這次畢竟不是我一個人,我還帶著張儀不想給人家添麻煩。
幾個城管瞪著我們,我也毫不客氣的瞪著他們,其中一個看上去像隊長的人:“看什么看,還不滾出去?”
“你!簡直欺人太甚!”我被激怒了,罵道:“你們一樣都是吃皇糧的,警察都是人民的公仆,你們算什么,憑什么在這里耀武揚威像地頭蛇一樣!”
面對我的斥罵,對面的城管居然不怒反笑,其中一個皮膚很黑的男人:“丫頭,你的是哪個年代的話,還人民的公仆的,叫人笑掉大牙啊。哈哈哈。幼稚。”
“去去去,讀書讀傻了吧,一副呆子樣。”完,隨其他人一起哈哈大笑。
“你。”真遇到不講理的我沒詞了,我嘴巴不是很會翻,吵架不是我的強項,打架就更加別提了。
再吵下去張儀怕我吃虧,半抱半拖著我就往外走去。人群很自覺的散開,給我們讓出一條路。
一直把我拖出兩條馬路,張儀才放開我。她數落我:“城管是什么,你會不知道?不知道新聞總會看吧,他們那么多人,吵架我們占不到半便宜的。”
我悶著頭,不話。
她繼續:“以前上學的時候,我看到的你,對于世上的一切議論,流言蜚語都不放在眼里,現在你怎么變了?以前的氣度和從容,去哪里了?你以前從不和人一般見識的。”
我心中之前憋得一股怨氣一氣了出來,就道:“去他媽氣度,我找爸的半個月,氣受了不少,禍也沒少闖。早就不是當年的文藝女青年了!”
周圍路過的人看見我大聲的嚷嚷都看向我們,更有幾個停下來,駐足看著我們。
張儀明顯的一愣,她沒想到我會粗話,“好了,怎么這么沖動,我也是怕你剛才吃虧啊。”
“吃虧?我吃虧的地方多了去了,剛才明明是他們不講道理,你還攔著我?你攔著我就算了,還要指責我,你你哪頭的,什么意思?”
她癟了癟嘴,嘆了口氣,:“我前幾天看新聞,看到幾個城管把一個孕婦過肩摔,我是真的怕。我們這些老百姓還能怎么樣呢?我是真的怕你出事,你別看圍觀那么多人,真要吵起來打起來,沒人會出手幫我們的。”
聽了她的話我有些絕望,沒人會幫我的,這不正是我現在的處境?沒人會幫我的。
我們各自都不話。剛才,我沖張儀脾氣是我不對,不過我心情惡劣也不想向她道歉。
我們沿著路慢慢往前走,街上人群喧鬧,人行道上綠蔭覆蓋,還是像剛才那樣一派盛世風光,人們笑笑,卻和我們無關。我們跑到一家商廈門口繼續尋人啟事。這里城管應該不會管的,因為那里有一個滿面漆黑的乞丐,跪在那里乞討。他沒有腿只能跪在曬得滾燙的水泥地上不住的磕頭求好心人賞口飯吃,嘴里一直禱告不斷。
商廈門口的大音響放著亂七八糟的流行歌,有中國的、有外國的,還有不少比較出名的電視連續劇的主題歌。
我們因為剛才的吵架,一直都是默不作聲的著啟事,剩下的一百多份很快就完了。在快結束的時候,我聽見一非常熟悉的歌,《向天再借五百年》。
高中的時候讀過一本書叫《芙蓉鎮》,里面有句話,秦書田對胡玉音:"像牲口一樣活下去。″這就是許多人現在的活法,尊嚴與幸福只是奢侈的夢想。
商廈門口的喇叭里卻反反復復放著歌詞:"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這卻也是某些人的真實的心聲。
一種人像牲口一樣活著,另一種人像神一樣活著。
完所有的尋人啟事以后,我給了那乞丐五塊錢,他對我磕頭,千恩萬謝。而我卻皺了皺眉頭,離得近了,聞到乞丐身上的一股子臭的味道。
張儀也給了他一些錢,他又是一通磕頭。
我:“你,我是不是應該也跪在路邊,在脖子上掛個牌子,上面寫:求各位行行好,我要找我爸。這樣才有人看,不定我要當街自殺,干什么慘烈的事情,吸引媒體和大眾的目光,才會有報道,才會有人管我爸爸的死活。”
“你別這么消極,會有希望的。”張儀雖然這么但是明顯底氣不足,沒有了昨天晚上的斗志和信誓旦旦。
我繼續:“上午你去警察局問到什么了沒有?”
張儀搖了搖頭,頭上的馬尾巴一甩一甩的,:“沒有你爸爸的消息。他們只叫我再等等,現在還沒有任何線索,而且……”
我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道:“吧,有什么該和不該的都了吧。我現在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呃,你爸的失蹤不那么單純,好像以前和他有密切接觸的人都失蹤了。”張儀的猶猶豫豫,一直在看我的臉色,她怕我又作刺激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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