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景很好奇一直對啞巴東問西問，但是啞巴一言不，只在劉裕景問急的時候應付兩聲。

    劉裕景很喜歡沒話找話，車子開出去才半時，他都快把家里的事情個遍。什么他今年19歲，什么他家就是縣城里面的，一年前意外遇見了齊雨箬，知道他來倒斗的對他很是崇拜，要認他做師傅，叫師傅帶他倒斗。當時齊雨箬是拒絕的，沒想到后來又在自己打工的城市里又遇見了齊雨箬，不可謂不是緣分。從此就常常粘著齊雨箬。

    這次師傅通知他讓他去接人，他激動的好幾天沒睡好覺。師傅長師傅短喊了一年，終于能見識到其他盜墓的人，就算下不了斗，聞聞斗里的味道也好。劉裕景還一個勁的問啞巴收不收徒弟。

    者無心，聽者有意，原來齊雨箬以前來過這里一帶。

    很快他的事情完了，啞巴又不愿意搭理他，劉裕景就把詢問的目標對準我。

    我很累。對于他把盜墓當成一種好玩的事情的態度嗤之以鼻。我覺得他的問話聲還不如汽車的雨刮器好聽。巨大的雨刮器有規律的刮過擋風玻璃，出一陣響動。

    我：“你專心開車，不要老是回頭看我。”

    坐在我左邊離我最近的劉裕景的堂兄弟牛仔褲男也附和：“開車看前面，才拿駕照沒幾天就臭得瑟。”

    他的語氣里透著不耐煩，可能是不太情愿的參加這一次行動，而那個靠著左側車門做的登山服男子，已經頭一一的輕輕撞在車窗玻璃上，他已經睡著了。

    汽車沒有選擇我們來時的那條路線，而是蜿蜒地駛上一個山丘。接近黃昏的空氣濕潤而又陰郁，仿佛這雨是一場蘊釀已久的棺材黑氣，壓抑在這個應該降溫的時節里。這個暴風雨帶來的碩大云層的雨水并沒有在天空爆裂撒下大量雨水，而是攜帶陰寒降落到地面。

    面包車的前燈光束照亮看起來很荒蕪的，幾乎被雨水淹成沼澤地的農田。我從車外的反光鏡中再也看不到那條讓我心悸的大河。車內的溫度比車外要高很多度，這場降雨帶來了大幅度的降溫。我用手去擦拭車窗凝結的水珠，這樣才能看清汽車往哪里開。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變暖，衣服漸漸緊貼著我的皮膚，釋放出原來主人的體味，我的溫度逐漸滲透到衣服里。一切在脫離那種森林里的寒冷。

    劉裕景沉默老實了不足五分鐘又開始問我話了，“你覺得這次讓你影響最深的是哪個粽子啊？有什么特別不一樣的怪物啊？”他的語氣里透出了想聽故事的好奇。

    我被他問煩了，只好隨口：“你讓我想想啊。”

    啞巴在車里一直沒怎么話。當我打算開口的時候，我看見他雖然一直背對著我，凝視著窗外，但是他卻不易察覺的搖了搖頭。我從車窗的反光鏡里看見他緊抿的嘴唇。

    我剛想綠毛粽子和怪蟲的話又咽了回去，這下該什么好？

    劉裕景期待的問我：“到底是什么啊？”

    我被啞巴的肢體語言阻攔，一時不知道這么回答。

    劉裕景還在催促，“你呀，有什么特別驚險的。最驚險的那種或者最最遺憾的，都行。”

    我：“齊雨箬既然是你師傅，他回頭也會告訴你的，你問他好了。”

    他語氣里透著失望：“我師傅病啦，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告訴我。”

    我們下山的時候齊雨箬的精神還是挺好的，否則不可能一個人走三個多時的山路下山去找人，既然齊雨箬不會告訴他，我就更不可能。

    “其實我覺得這一趟最驚險的和最遺憾的倒不是墓道里的事情，而是在借宿的村子里。”這一次的行動給我最深刻的回憶的既不是山洞里蟲蛻而是活生生的生在我的身邊，那被烈火焚燒的女子的笑聲。

    見我又沉默不語，劉裕景略帶失望的問：“那你也好了，反正一路上悶得慌，大哥他們也不喜歡這些，被我拖著來的。你就隨便好了。”

    我身邊的牛仔褲男插了一句嘴：“你還好意思，要不是怕你遇到危險誰會愿意和你去山里。到了縣城我們就回家去，你愛上哪野，上哪里去野。”

    劉裕景馬上補充道：“還是聽鐘姐姐吧。”

    聽他叫我鐘姐姐，多親切的稱呼，我好歹也一，“為什么女人的命運要這么悲慘，只能被當作物品去對待。”

    “什么？”劉裕景有些不理解。

    我看到啞巴沒有搖頭，明白這些事情是無關緊要的，“村民們明明知道這么做有罪，為什么要包庇縱容這些行為，要集體無良。”

    對于我沒頭沒尾的話，劉裕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那個沒睡覺的堂哥也覺得我莫名其妙又無趣，便雙手抱在胸前準備好好睡一覺。

    劉裕景想要和啞巴再兩句，卻見啞巴頭一一的打瞌睡。我暗自笑了笑，啞巴是在裝睡覺。我馬上也閉上雙眼裝睡，就聽見劉裕景無奈的一聲長嘆。

    汽車的顛簸中，我從一開始的裝睡到后來真的睡著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感覺只有幾秒，就被啞巴叫下來到縣城了。

    到了縣城我們沒再耽擱，直接就去了縣城醫院，齊雨箬也在縣城醫院。他們現在是病號住在同一間病房里。我們進去的時候，齊雨箬正坐在病床上看電視。電視機的聲音開的很聲，一邊的老周正在睡覺。我們看望了他們。順便把我爸的手機給要回來了。我和啞巴也沒等老周醒來就走了，他們看起來情況很穩定。

    因為實在累的不行，我們就回賓館去了。

    劉裕景已經聯系好了縣城的朝陽賓館，啞巴就住在我的隔壁。隨意的吃了兩口餅干喝了些水，我打算先洗個澡。

    這個縣城賓館的設施普通，好在我也不講究，有熱水和空調就行，吃了東西以后，我急切的想要洗個熱水澡。

    我檢查了一下，現周圍都還安全，趁著等待熱水的空當，我把門都關好，脫掉了衣服。

    泡熱水澡的快樂，只有當你在被河水泡過、被凍得瑟瑟抖以后才會明白。我放松身心，任由自己滑進水里，只留下鼻孔露在熱氣騰騰的水面上，就像一條在水汽彌漫的春日里在河里曬太陽的鱷魚，靜靜地躺了半個時。

    我估計這就是為什么我沒聽見啞巴的敲門聲也不知道啞巴是怎么進到我已經鎖了門的房間里。

    一直等我從水中坐起來，我才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浴室門外居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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