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一家企業(yè)拒絕以后，我無所事事的在街上閑逛。我不愿一個人在家面對未來的恐懼，所以來到出門必會搭乘的地鐵過道里坐著呆。
離得我最近的是一臉失意的掛著牌子的“專業(yè)貼膜”男，不遠(yuǎn)的十米處站著一個乞討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最多十歲，又瘦又，像路邊挨餓的流浪貓。和她廋的身影極不協(xié)調(diào)的是，她背了一個臟的看不出紋理的大包，包里裝著不知道是撿來還是偷來的舊音響，在一邊放卡拉ok，一邊扯著嗓子唱歌。本來搞笑神曲蘋果在她的翻唱下被賦予一種痛苦的憂愁。悲傷的嘴唇怎么可能唱出愉快的歌呢。
一曲罷了，她又接著唱，“永遠(yuǎn)都唱著最炫的民族風(fēng)，是整片天空最美的期待。”。我走上前去摸了摸見底的口袋，給了她一塊錢。
從那以后的一個星期，每當(dāng)我面試要經(jīng)過這個地鐵口，都會給她一塊錢。有一回，她在后面跟了我很長一段路，快到地鐵安檢口，她才拽住我的衣角，：“求求你多給一吧。”
真是造孽，如果我沒我爸留下的那家底，我大概也只能討飯。
我沒精打采的再去下一家面試。這次面試的是一家合資企業(yè)，法國人投資的。法國人男性平均一天工作的時間大概只有六時，而為了照顧女性，所以女性的工作時間長度只有四時。通常法國人都是春天工作，夏天旅游，秋天罷工，冬天過圣誕節(jié)。
國內(nèi)的那些企業(yè)總是喜歡叫員工加班而不付加班費用。所以，面試的時候最反感的就是加班問題。
我以為那家法國公司福利待遇會好，但是hr人事經(jīng)理依舊問我愿不愿意加班，還問我喜不喜歡加班。果然，什么東西到了我們國家都變成中國特色。加班也變得入鄉(xiāng)隨俗。
面試的結(jié)果是我又被公司拒絕。跑出去以后，我學(xué)著老周的語氣罵了一句，萬惡的資本主義！
我在一月的寒風(fēng)中，吹成了狗。
過了這么多天，除了面試企業(yè)都沒有人來找我，難道我的猜測是錯誤的，根本就沒有人在給我下圈套，也沒什么黑手在推動這一切。
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是一個笑話，我低頭在風(fēng)里咳嗽了兩聲。這幾天我人又瘦了不少，前幾年買的羽絨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這時手機響了，我嘆了口氣，昨天一口氣投簡歷給了八家公司，這又是誰家來催命了。
我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來電顯示為本地號碼。我滿不在意的滑動模塊接聽，對方“喂”了一聲，就這簡簡單單的一聲讓我渾身一激靈。我知道這不是因為天氣冷。
聽到這個聲音，我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怎么是他？
這個低沉的嗓音來自我熟悉的啞巴。居然是我先前最想要聯(lián)系卻一直無法聯(lián)系上的啞巴打來的電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喂。我是鐘淳。”
對方聽到了我的聲音便：“還想找你爸爸嗎？”電話里的啞巴一開口就猜中了我的心事。
我微微的頭，然后才意識到他看不見我的頭。我：“想啊。”
“最近一直顧不上這些……現(xiàn)在有了新的線索…。…”啞巴突然開口。
我有差異啞巴什么時候話變得吞吞吐吐的，我沒聽錯吧。
“你來吧。”他報給我一個地址，離這里不算很遠(yuǎn)。
“為什么？”我自己都沒有料到會這么問他，但是我聽見自己脫口而出了，“為什么？為什么你會到我家里來？為什么？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你，現(xiàn)在你又突然打電話給我？為什么！我拿你當(dāng)成是朋友！為什么！你知道齊雨箬和老周失蹤了嗎？你知道他們現(xiàn)在生死未卜嗎？可你在干什么！？你在背后捅我刀子！”
我對著電話近乎咆哮，完全顧不上周圍路人紛紛對我側(cè)目，沒幾句我的眼淚就要落下了。我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憤怒，兩個星期前，我通過監(jiān)控視頻看到啞巴從樓道的窗戶中跳出來的時候，我就以為自己已經(jīng)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可是當(dāng)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略帶遲疑的語氣，我居然這么憤懣。
在我不斷地憤怒地質(zhì)問下，啞巴在電話的那一頭自始自終是沉默不語。
我以為他會解釋，就算不解釋也會撒謊不知道。但是啞巴的聲音沒有停頓，幾乎是在聽到我質(zhì)問完以后馬上用生硬的語氣：“到這里來，有你父親的線索。”
我張大嘴打算再罵他兩句，可是一陣詭異的冷風(fēng)灌進(jìn)我的喉嚨，差讓我窒息過去。等我順了氣以后，現(xiàn)啞巴已經(jīng)匆匆掛了電話。
我立即再回?fù)埽呀?jīng)來不及了，他關(guān)機了。
“該死的！”我咒罵到。
我頹然地放下手機，連個解釋都不給我。他的語氣聽起來那么冷漠就像從來都不認(rèn)識我一樣，只命令我到那里去。
我冷靜了一下，覺得自己再激動也沒用，同時也想到了，這就是我這半個月來一直都在等待的新轉(zhuǎn)機。
我弓著腰咳嗽了兩聲，如同一個心事重重的老人。我知道自己這么認(rèn)為有些矯情，但我還是忍不住這么想，這幾個月折磨把我變老了。雖然我還是一個妙齡女子。
突然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就像炸彈一樣把我嚇了一跳，我顫抖著手接了起來。
“喂，你好是鐘淳姐嗎？”
“是啊。哪位？”我聽到手機里傳來一個普通話不標(biāo)準(zhǔn)的外地青年。
他馬上：“您好，您現(xiàn)在有空嗎？向你推薦匯富保本對沖基金，我公司為了答謝新老客戶……”
“謝你妹的。”我惡狠狠地掛了電話。
上午十，我朝啞巴的那個地址走去。冬天的天幕少見的在今天呈現(xiàn)藍(lán)色，晴朗如洗。
啞巴報的地名如果沒記錯的話，虹鎮(zhèn)區(qū)紫藤路22號，是這個市里唯一的一片老城區(qū)。在無數(shù)摩天大樓的俯視下，一片由老舊屋涂染出來的城區(qū)顯得色澤沉郁。
給我下套的人會在里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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