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醫擰著眉頭沒有反駁，而是打了個手勢讓我們跟他進醫用的帳篷里話。

    周圍的人沒一個人敢跟過去的，就我跟著秦家父子進去。

    我是不是真的如曾戚的，管的太多了。

    帳篷里面四面都被圍上，很黑。一進去有一股非常刺鼻的藥水味道，混合著氯、消毒水等等復雜的成分。

    隊醫打開掛在帳篷上的手電筒，這盞手電筒是用來做照明燈用的。我看到手電筒下，一團肉一樣的東西正躺在行軍床上。出乎意料的是，阿珞帶著口罩和手套站在邊上。

    阿珞也有一定的醫學知識，隊醫應該是找她來幫忙的。

    當秦承志看清床上的東西時，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行軍床上的東西，居然是一個人，而且他還出呻吟聲，如果是個死人就算了，他卻一個活著的人。

    這個東西，真的是人嗎？我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有一種強烈想吐的感覺。他身上的每一塊地方，不止地縛靈曾經咬過的位置，而是每一塊皮膚都微微的凸起，看著就像是突然全身長滿了肉瘤。如果只是肉瘤就算了，還偏偏在腐爛。正滴滴嗒嗒的滲出膿液流到白色的被單上。

    仔細看了，這些脹的皮膚下面，都包著一泡濃液體，那些液體曾經就是皮下的肌肉組織。

    猛一看去，這個人似乎已經腐爛很久很久。

    我們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珠子轉動望了我們這邊一眼，然后忍不住呻吟起來，很顯然他已經動不了。

    秦家父子大驚失色。秦承志又問了一遍，這次帶著恐慌：“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隊醫搖搖頭，：“起先根本就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被地狼襲擊以后，我看到表面的傷口只是有些輕微的黑，將這些受污染的傷口清洗以后就包扎了。當時，誰也沒感覺不舒服，我想可能沒有毒，而且他們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昨天半夜里，他突然燒，接著身上便開始無法抑制的潰爛。因為上次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只以為是一個、兩個傷口感染也不敢驚動你。隊伍里人心惶惶的，也不敢傳出去，就找了鄭姐來幫忙。”

    “他的身體是怎么回事？”我問。

    隊醫：“不知道。起先我以為是傷口感染，給他注射抗生素，但是毫無效果。他的身體正在從外面向里面腐爛。”完，隊醫拿出一根很粗的針扎了一下那人的手臂，鼓起的皮膚立即就破了，流出一股混合著血液、肉漿的猩紅色液體到床單上。

    除了隊醫，我們幾個人的表情都是惡心，實在太惡心了。

    傷口的化膿我們都見過，但是那種傷口化膿只是一部分而已，化膿會造成的臭味也只有一。可是，他這種化膿是全身性的，不論是被咬到的地方，還是沒被咬到的地方都在化膿，膿水已遍布他的全身，伴隨著陣陣惡臭。

    隊醫繼續往下：“本來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但是今天現又有四個人和他情形一樣。他們都有一個特，都被地縛靈咬傷過。”

    因為被地狼咬傷過，所以，先從傷口開始潰爛，然后慢慢地蔓延到全身，最后呢？最后會怎么樣呢？

    我對上了他的眼睛，忽然我現這個人的眼神很奇怪，他雖然劇痛，一直呻吟，但是雙眼從我進來以后始終瞪著我。

    這個人的眼神無比的痛苦與絕望，我從來沒有見過誰有這樣的一雙眼睛，不需要話，就能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人在身體這樣的狀況下，會有這種眼神，一不奇怪。

    但就在剛才他眼珠子轉動望向阿珞的那一刻，我忽然看到一種很熟悉的眼神，從他眼睛里面一閃而過。

    我一時抓不住這種感覺，但我懷疑他的眼神非常熟悉。在某段時間我見到過，而且還非常的熟悉。

    會是誰呢？看樣子他似乎知道我是誰，就算在痛苦難忍，生命快要終結的時刻，他還在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眼神間帶著內涵，像在哭卻又像在笑。

    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是齊雨箬。這種眼神帶著絕望，又帶著求生的渴望，曾經在齊雨箬轉頭離開的那一刻，我從他的眼神中清清楚楚的讀到，有對這個世界的不舍，也有無奈。

    那是要死的人對求生的渴望，真叫人動容。

    但肯定不是齊雨箬，他如果活著絕對不會混成這個樣子，而且他應該早就會來找我，應該早就來和我相認。

    齊雨箬的眼神太有特，讓人過目不忘的三白眼。而且秦承志對齊雨箬再熟悉不過，不會讓他在隊伍里蒙混過關，更加不會把他帶過來。

    沒想到，我又要在這里溫習一遍當日齊雨箬跑開后的場景，重溫這種痛苦，并沒有比原來生時候的感覺輕，反倒因為時間的積累變得更加沉重。

    那種熟悉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會對這種眼神感到很熟悉。我仔細想，終于想到答案。

    這是我和阿珞爬出河底的洞穴，在臨走前，也是在“皮夾克”臨死前，他也是這么看著我和阿珞。

    當時，“皮夾克”叫我們走，他留下的也是這種眼神，死死地看著我們。曾經我以為那是死得其所的表現，現在才明白，那是對生命的渴求。

    雖然每個人都是向死而生，但是卻沒有什么結果不結果，沒有一個人是想死的，也沒有人是心甘情愿的去死。只是這死，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我問：“他和程哥是什么關系？”

    剛完，那個人倏然瞪大眼睛，掙扎了一下，但是已經起不來了。他的眼睛死死地望著我，看的我膽顫心寒，他整個胸膛起伏，出哽咽的聲音。

    然后漸漸抽搐變得安靜，他死了。

    阿珞伸出帶著手套的手合上了他瞪著的雙眼，：“他是程哥的好朋友。”

    “你剛才告訴他，程哥是為救我們兩個人而死的，是吧。”我突然手腳冰涼，明白他最后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明白他為什么有那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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