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跟著笑，皆說，咱們都是苦力，誰當(dāng)進士大老爺同你我又有啥關(guān)系。
不過，還是有人問：“誰能得狀元？”
先前說話那人見終于有人問起這個問題，心中的癢癢總算有了搔處，笑道：“還能有誰，自然是當(dāng)今的中書舍人，大名鼎鼎的淮安周子木了�！�
眾人都是一臉的迷糊：“周子木是誰，沒聽說過？”
那人氣道：“連周子木都不知道，他寫了一首歌兒，很有名的�！闭f罷，就扯直了嗓子唱道：“飛絮飛花何處是，層冰積雪摧殘，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guān)。最是繁絲搖落后，轉(zhuǎn)教人憶春山。湔裙夢斷續(xù)應(yīng)難。西風(fēng)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聽到這歌兒，眾人都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個同伴看起來如此粗魯，卻生得一條好嗓子，這歌唱得當(dāng)真是穿云裂石，委婉動聽。
另外一個人叫道：“這歌我聽過，青樓里的姐兒們都喜歡唱，原來是竟是這個啥周子木寫的�！�
“自然是，作得好吧？”
“好聽，好聽。”
“我倒是記起來了，窯姐兒們天天都唱這個人的曲兒，都說寫的好。”又有一人道：“就連窯姐兒都說好，這人不中狀元才怪呢！”
一個轎夫不解：“你說，這個周子木是個大官，又要中狀元了，怎么寫的詩詞里不是恨就是愁，還憔悴了？他們這種大人物有吃有喝，有女人，憔悴個甚？就算要恨，也該輪著咱們這種苦人家�。 �
先前唱歌那人唾道：“你我憔悴個屁，每天累到賊死，喝了酒吃過飯就朝炕上一倒睡得跟死豬一樣，哪里還有功夫愁啊恨啊的？你沒點身份，腰中無銅，愁也輪不到你�！�
眾人都是大笑，皆曰：“是是是，咱們愁個屁，只要有酒有肉就行，讓那些大人物去累死愁死吧！”
笑了半天，又有人開始唱歌了。
“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guān)。”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fēng)悲畫扇。”
……
同樣的場景在京城其他地方上演，只不過，有的是販夫走卒，有的是公卿大夫，有的是士林讀書人，有的則是青樓女子。
有井水處，皆有周詞。
在進士科春闈之前，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在預(yù)測未來會有誰一登龍門身價百倍，但無論是誰，都覺得周楠中進士應(yīng)該問題不大，只不過是名次高低，最后能否點翰林的問題。
如此盛況，在明朝科舉史上非常少見。上一次還是四十年前寫出“滾滾長江東流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楊慎楊升庵。
這也是周楠想要的效果，這其中史文江在后面也當(dāng)了一把推手。本屆考試，大主考嚴(yán)訥肯定會關(guān)照他一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周大人就是要讓世人先形成一個思維定勢：周楠中進士乃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中才正常。
不過，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自己的八股文水準(zhǔn)也就中等，到時候如果中不了，這個臉丟得有點大��！
怕就怕嚴(yán)尚書那邊出了紕漏。
作為考場經(jīng)驗豐富的現(xiàn)代人，他也知道大考之前要收拾好心情，不該想的別想，只一味埋頭讀書好了。
這一日黃昏，周楠正埋頭作文，眼見著硯臺中的墨汁已干，就叫了一聲：“黃豆，給老爺續(xù)些水，磨墨�！�
這個時候，一只纖細(xì)的手伸出來，接過周楠手中的筆遞給時候在旁邊的黃豆，道：“黃豆，去將大老爺?shù)墓P和硯臺洗了，擦干了收到考籃中。這一套文房四寶老爺使慣了，須臾離不得，一并帶進去�！�
說話的正是荀芳語。
周楠笑道：“還早呢，我這篇文章還沒作完呢！”
“作不完就不做了，老爺，今天是二月初八了。”
“那又怎么樣……啊，二月初八，也就是說……”周楠悚然而驚。
荀芳語：“也就是說今晚老爺就要進考場了，現(xiàn)在這篇文章再作也沒有任何意義，還是早些用了飯睡覺吧！”
周楠頓時緊張起來，口中喃喃道：“二月初八，二月初八了……我卻是忘記了，險些誤了大事�！彼@一陣子每日不是讀書就是作文，日子過得昏天黑地，已經(jīng)忘記日子了。卻不想，明日卯時就是自己要進春闈考場的日子。
荀芳語：“老爺讀書辛苦，可考試的日子家里人都記的，須臾不敢忘記�！彼龜Q了一張熱毛巾，小心地擦著周楠眼角的眼屎。
“到了，終于到了�！敝荛ь^朝屋外望去，外面還是朦朧的細(xì)雨。
天色逐漸暗淡下去，在燈光中，樹木上的新葉綠得發(fā)亮。
這已經(jīng)不是周楠第一參加考試，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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