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頭痛頑疾未好,可有按時服藥?”連鯉關切地向前挪了步,有些擔心地看著面色微白的母后,“到時宴會吵鬧,不如母后還是靜養幾日吧。”
魏國太后有頭痛頑疾數年,偶爾發作,杜太醫說是當年宮變艱難生產受到驚嚇加之常年操勞落下的病根。連鯉心想著這病算起來也有自己的份,自責之余更多了擔憂與關切。太后衛若水抬眼看向一臉憂心的小皇帝連鯉,淡淡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這才示意連鯉起來,搭手由石蘭扶起,慢悠悠回了自己的寢臥。臨走前石蘭姑姑回頭,帶著感激看了小皇帝一眼,讓連鯉有些受寵若驚。
五月三十,五月三十……連鯉默念著這個日子,心里盤算著,今夏八歲的生日想必也如往常一樣由母后開席,素來喜靜的母后也必定如以往一樣與群臣道賀過后便會離開回寢宮念上數遍經文祈福便早早休息,那么這段時間……就是去長生殿的好時機。
心里打定了主意,連鯉一直以來替洪曼青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些許,再想起洪曼青與司寇準二人,心癢難耐,立馬倒騰著小腿小跑著出了殿門。
一跨步出門,便撞見了殿門外恭敬候著的一人,朝服高冠,面白無須,大魏年輕宰相司寇向明一見連鯉出來,便不急不緩地斂了袖子,雙手一合,率先行了一禮。
“大人何事來此?”連鯉好奇地停下腳步,雖然年紀與個頭都小仍遞出雙手虛虛扶起,她對于司寇向明的了解不多,但是君臣之別在這里,也只好擺出親和可人的笑容來,客客氣氣問道。
司寇向明的面相很年輕,就拿現下的目光來看也是個美男子,連鯉忽然明白了小準兒想必是遺傳了一半這人的相貌,一想到這人是小準兒的父親,她不由有些拘謹起來。
“臣今日進宮,為的是端州事宜。”司寇向明微微躬身恭敬答道,眉頭卻有些憂煩地皺起,“不知陛下可知,端州長頤大壩今年的修繕費用,尚未到達?”
連鯉愣了愣,想起先前自己與母后的對話,收了笑嘻嘻的姿態,斂容認真說道:“朕此次也是與母后商議此事,大人切勿太過心憂。”
勸著不要太過心憂,司寇向明的表情卻愈發憂重,輕輕嘆了一口氣,復又抬頭看著小皇帝說道:“陛下可知端州已延綿下雨數日?”
連鯉一愣,心中理了理這幾個字才反應過來。
“今夏雨季提前了。”司寇向明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看向幽深的慈濟宮,門禁守衛森嚴,見不到最深處的風景,只好又嘆了口氣,“奈何太后遲遲不肯召見,老臣心憂端州百姓。陛下……可有辦法?”
連鯉靜默許久,低著頭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朕年紀尚小,一切還需母后與大人商議決定。”她低著頭,悄悄地握了握拳頭,沒發現司寇向明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情緒復雜,又低下頭去。
“司寇大人,五月三十是朕的壽宴,不知大人可允小準兒進宮赴宴?”
“陛下圣恩,老臣自當不勝榮幸。”司寇向明微微一笑,恭敬謝恩。
待皇帝陛下離去,司寇宰相又袖手恭敬立于慈濟宮殿門外,閉目養神。一旁的守衛大人看不下去了,交代了兩聲下屬,便上前兩步到司寇向明的身邊,帶著敬佩神色說道:“大人,暑氣炎熱,您到旁殿歇息等候傳召可好?”
司寇向明的眉眼微微一動,慢悠悠抬起眼皮看了守衛大人一眼,謙和笑著謝絕,繼續冒著炎熱的暑氣,閉目袖手,靜靜立在宮門外等候太后傳召。
雖然誰都知道這幾日司寇宰相都候在太后宮門之外,卻始終不得傳召。守衛大人只好退了回去,繼續值班,只是命人端來了涼水,送到司寇向明身旁侯著。
太后與皇帝雖然是魏國的最高統治者,若真論起來,在民間百姓的心中,那位為情所傷自請駐邊的靖王與這位在朝堂中操心費力的司寇宰相才是大魏得以繼續運轉下去的兩大柱石。
至于自己嘛,連個墊腳石都不算。連鯉這么失落想著,垂頭喪氣入了房,在侯三兒的小聲稟報下,才發現洪曼青、司寇準與衛豐都早已候著自己了。
“怎的這么慢才來。”洪曼青撅著嘴,沒好氣地說道,這不善的語氣嚇了衛豐一跳,倒是司寇準淡定地目視前方,只是那嘴角多多少少多了點無奈的笑意。
“等久了吧?”連鯉輕輕撓撓眉毛,勉力擠出一個笑,揮揮手支走岫玉與侯三兒等人,房內就留下了他們四個,房門一關,連鯉往后看了看,便起身往書案旁的書架邊搜尋一番,在一本經書中取出一份圖紙。
衛豐好奇地往前一步,洪曼青拿胳膊肘一碰瞪了他一眼,衛豐燙了火一樣趕忙讓開位置給這位姑奶奶。
“這是長生殿那邊的巡防圖。”
連鯉這么說著,一手展開撫平,將那圖紙平展在眾人面前,指著上邊畫出的幾處紅線,解說著,“那邊因為比較偏僻,平日里的巡查雖然也有幾隊,但是都不會深入。重要的宮殿外都有常駐巡查隊伍,但是亥時過后這附近的夜間巡查,算上途經過的,一共有五隊皇衛,巡查隊伍宮中皇衛二十人,隊伍各為皇衛四十人。卯時晨鐘響,宮人起漱,那時之前我們需要回來。從御花園千鯉湖出發,以防萬一備用路線可能要從這里途經這里和這里,回來的時候……”
她微微蹙眉,迅速指點著圖紙上的各處,認真地籌劃著,待說完一通想法,才發現沒人回應,抬起頭來一看,卻發現幾人愣愣看著自己,衛豐甚至有些吃驚地張了張嘴。
“怎么了?”連鯉一愣,茫然地看著幾人。
“陛下真厲害。”衛豐真心夸了一句,不可思議地指著那巡防圖問道,“今天才拿出來的圖,一下子就能想出這么詳細的路線?”
連鯉先前滔滔不絕的規劃令司寇準不由得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
只見小皇帝忽然變得不好意思起來,靦腆地飄著眼神兒說道:”其實這張圖朕研究四五天了……”
“四五天這么久了才告訴我們?”
洪曼青有些不高興,咬了咬下唇,看著連鯉說道:”要是早點告訴我們,也能早點進去了。”
連鯉一聽這話毫無惱意,倒是有些無奈地對著洪曼青解釋說道:“你看你急啥,平日里沒啥事后邊都跟著一大堆人,你說咱們四五個人能憑白消失不見不?”
洪曼青一聽覺得有理,倒也不繼續糾纏這事,反問說道:“那什么時候好?”
“壽宴呀。”連鯉一拍大腿,一臉的得意洋洋。
衛豐拿看白癡的眼神看著連鯉,說道:“壽宴陛下才是主角,又哪能脫身去?”
連鯉回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衛豐說道:“你知道往往想辦法出來的是豬呢還是人呢?”
“當然是人啊。”
衛豐一臉的莫名其妙,無辜看著司寇準反問道:“豬怎么可能想得出來辦法?”
洪曼青原本還裝作一臉嚴肅,然而終究忍不住了,撲哧一笑,捂著嘴轉過臉去。
司寇準看著衛豐莫名其妙的神色,臉上無奈之色更重。這衛豐的心眼太直了,掉坑里都沒發現。
連鯉沖著表哥得意洋洋一笑,也不繼續鬧他了,剛低頭要繼續說話,忽然面色一變,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她咳嗽的樣子好像很難受,眼圈都紅了起來,旁邊最近的司寇準見狀忙扶一手,待她咳了好一會兒緩過勁來,只見滿臉又紅又燙,好像用盡了許多力氣一般,連洪曼青都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不礙事不礙事。”
連鯉笑著擺擺手聳聳肩,指了指自己一馬平川的胸口說道:“上次落水好像傷了肺,杜太醫說要多養養就好了。”
司寇準聽聞此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皺眉,卻也不說話,只是似乎有所感應,也跟著捂著嘴低低咳嗽了兩聲。
“看你們倆病怏怏的樣子。”洪曼青嘆了口氣,帶著嫌棄看著連鯉說道,身子卻向旁邊挪了一步幫忙順著司寇準的背,替他緩口氣。
連鯉看著洪曼青撫著司寇準后背的那手愣了愣,直勾勾盯著看,直到咳嗽幾聲后的司寇準似乎有些排斥地挪開一步,對著洪曼青客氣有禮地笑了一下,連鯉才回過神來。
一旁盡量假裝啥都沒看見的衛豐猛地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哈哈大笑著上前來搭住連鯉的肩膀,很是自來熟地看著巡防圖問道:“這路線看起來應該沒問題,我們是不是要準備下帶什么?大半夜那么黑,火折子總要吧?”
連鯉正扭頭盯著肩上的那只手渾身的不自在,聽聞此言很是自然地躲了一下,嗯嗯啊啊隨口說道:“對,火折子、鎖鉤、鑰匙。”
衛豐正順她話勢不停點著的腦袋一頓,回頭來奇怪地看了連鯉一眼:“鑰匙?什么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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