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之上,連鯉又興奮地沖他揮手,見司寇準還站在原地不肯挪動腳步,急忙又低頭抓了花生米要丟過去提醒他,再抬頭時,司寇準卻已經不見了。
去哪兒了?
她的心一慌,站在窗臺旁的長椅子上,上身前傾,拼命往樓下看著。
真的不見了。
連鯉下意識便以為司寇準方才沒能發現自己,扭頭便要追下樓去,哪曉得手中的瓷碟一個沒拿穩就要掉下去。
她便要急忙抬手去壓,哪知道平衡一被打破,斜靠在窗臺上的身體隨之重心不穩,晃蕩了一下,眼看就要掉下樓去。
那一秒,連鯉慌忙伸手試圖抓住窗框,卻撲了個空往后倒去,她的腦袋也隨之一空,瀕死之際,似乎時間也停滯了下來。
連鯉依舊斜斜半靠在窗臺,只是重心已經失衡,她呈現墜落的姿態,極為緩慢地往外墜去。
她的睫毛極其緩慢地輕顫,微風拂過,像是母親的懷抱一樣溫柔地托著她的周圍下墜。
一只淡青流螢繞過她的指尖,流連飛轉,緩慢卻美得驚人,連鯉的發絲飛揚,卻挽不住她眼里即將逝去的光芒。
漫天的煙火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盛放,盛放,好像在黑夜中蕭瑟盛開的花朵兒,光芒乍現,卻又好似永恒般凝固在黑色幕布之上,花燈之下,歡快躍起的孩子笑容仍舊凝結在嘴角眼梢。
連鯉無法動彈,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靈魂與知覺的凝滯,甚至能夠在眼角余光望見自己即將摔在御風樓之前的燈樹之上,她甚至還有時間想著,也許下一秒自己便會被那高大燈樹的銅葉鐵枝奪去知覺,成為往后每年七夕佳節母親警告調皮孩子的血腥怪談……
然而下一秒卻遲遲不來。
這種異樣的感覺,讓她恐懼。
要死了嗎?
莫名熟悉的時空停頓感,勾起連鯉腦海最深處那段血淋淋的記憶,死氣沉沉的邊城、流血哭泣的夏新荷、懸于頭頂不斷崩裂的蓮燈……
時空在她的身周失去效力,逐漸崩塌,在凝滯的億萬光年的時空里苦等著自己的死亡,是十分可怕的一種感受。
好冷。
連鯉猛地打了個冷顫,唇瓣微微顫動,幾乎是同時,時間迅速流動,她又立馬感受到耳邊疾呼過的鮮活夜風,震天的煙火在她的眼前迸出美麗的形狀,一瞬即逝,她往外墜落,還能夠聽見施洛雪的一聲驚呼。
時間又疾馳,花火已逝,微風無蹤,流螢尚存,她平衡不穩的身子又在施洛雪的驚呼聲中,飛快往樓下倒去。
一只手從黑暗之中探出,瑩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光,如同方才在夜色中微弱的螢火一般,一把拉住了往后傾倒的連鯉,再用力張開雙臂抱住她!
連鯉被拉回活著的世界,瞬間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包圍。
好溫暖。
她的感覺像是從極寒之地解禁出來,渾身打著冷顫,貪婪地聽著這人砰砰直跳的心跳,第一時間,竟然想哭。
還未回過神來的連鯉,在下一秒,便被這人一把抱下窗臺,毫不憐惜地用力扔到了方才她踩過的長榻之上。
司寇準站在她的面前,面色蒼白,喘著氣,胸口不停地起伏,在這秋夜,他的額頭冒著冷汗,眼里都燒著又驚又怒的火苗。
連鯉愣愣看著他,一呼吸,鼻尖似乎還殘留著司寇準的淡淡氣息,不由得老臉一紅,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還未開口,她好像依舊在寒冷之地一樣,下意識一哆嗦,果然還是后怕的感覺居多。
看著司寇準,連鯉委屈一咧嘴,剛要哭出來,誰知道那邊緩過勁的司寇準動作更快,在后怕之余,怒火騰起,大聲沖著連鯉吼道:
“你怎么胡亂跑?!摔下去怎么辦?!出門也不帶腦子的嗎?!知不知道我找你多辛苦!找你大半天了,你倒悠閑,還啃起了花生米來著?!還丟我?!還招手?!你丟啊?你丟啊?”
這一刻,司寇準的心里又氣又煩,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到底說了什么,只是想著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底線,也應該在這時候扭頭就走,這輩子再也不見這麻煩精算了,真不知道這人整日里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來連鯉就眼根子就發紅,一見司寇準吼她,好像忍了一晚上的委屈和牢騷也爆發出來,當即咬著唇憤怒回罵道:
“你還敢說我!是誰丟下我一個人就跑了的!我認識路么!這地方我認識一個人么!你掉頭就跑,你有沒有想過我一個人怎么辦?”
“我告訴過你,我,我說過你在原地等我!”司寇準氣急,滿肚子的話一口氣蹦出來,都快把自己噎死。
“你說清楚了嗎!你丟一句話就把我甩了,你當我什么人啊!”
“等我等我等我,這么兩個字,你聽不懂嗎?!”
“老子等你多久了!你他娘的讓老子七夕一個人等你一個大男人你好意思么!”
“大男人?你也知道你是個男人,十五了!馬上就要成親了!你會有妻子有孩子,難道我一個外人還要像小時候那樣照顧你?!”
司寇準怒氣上涌,心底憋了許久的不滿終于脫口而出。
連鯉聽了這話,愣了一秒,滿肚子的牢騷因為對自己的將來的無力感,瞬間化為滔天怒火。
她在司寇準話音剛落的下一秒,立馬暴跳如雷,瞬間展現了不知不覺從周易那兒潛移默化的霸氣,憤怒拍桌而起,一句話響徹了整個御風酒樓:
“他娘的司寇準你再說一句老子今晚爆你菊花!”
滿堂寂靜,施洛雪手中的筷子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文勵心原本還想勸說兩句,哪知道完全插不進一句話,一聽連鯉這話,也用一種狐疑的眼光不停地瞟著兩人,越看,眼里越透著股原來如此的曖昧意味。
感受到周圍奇特的眼光,司寇準原本滿是怒火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氣勢瞬間低落了許多,聲音低了,卻仍舊不服氣嘴硬說道:“你胡說什么,誰的菊花?!”
連鯉見一招壓制住了司寇準的氣焰,頓時也叉腰霸氣罵道:“你再嘰嘰歪歪個屁,老子晚上翻你牌子你信不信!”
圍觀群眾發出曖昧的驚呼,紛紛投以奇妙的目光,看著看著,越發覺得這俊俏的公子哥,還真有可能是被這霸道小無賴強搶進府的。
哎喲喲,真是世風日下喲……
哎喲喲,現在的小孩子光天化日之下打情罵俏喲……
哎喲喲,還好今天約你出來吃飯了不然也就看不到了呢……
一群吃著飯的大爺大媽滿臉興奮,看著這邊的幾人,偷偷地交耳指指點點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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