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豆腐除了豆香之外，本身并沒有多少味道，也因為這種特制，豆腐才可以和各種各樣的食材搭配，所以才有了豆腐宴。

    傳統豆腐宴的做法是葷素搭配，豆腐吸收葷食的油脂和濃香，和葷食也變得清爽。可哀食不同，哀食沒有葷菜！文熙不可能用老劉的豆腐做一席平淡的豆腐宴，所以最好的搭配就是菌菇配豆腐！

    菌菇品種多樣，味道也各不相同，與豆腐在鐵鍋里翻滾碰撞，總能有精彩絕妙的味道。

    比如說豆腐羹賠上白玉菇、金針菇，一口下去脆滑鮮香。如果嫌味道太素雅，泡發幾多香菇干切成丁撒進去，味道就會變得濃郁，口感層次分明。

    文熙的做法屬于后者，滿桌都是清淡爽口的菜，他得上點濃香的菜品調調味。

    “客人回來了沒？”文熙探頭問道，他聽到門口有動靜。

    “據說已經出發了。”炊事員出去打了個電話，現在是上午十點二十分，馬上就到午飯時間了！

    “那我們準備吧。”文熙套上圍裙，焦云慢悠悠地晃進來用尾巴勾著文熙的腳脖子，它也沒吃飯呢！

    “老板，您做菜，我來給焦云準備貓飯，在劇組的時候我常做，那些流浪貓喜歡著呢！”炊事員躍躍欲試。

    可是吧，焦云的胃口早被焦老爺子和文熙養刁了，炊事員做好貓飯后焦云嗅嗅就算，反正就是不動嘴。

    “先伺候你個小祖宗吧！”文熙搖搖頭，炊事員同志的貓飯里放了各種小魚小蝦，而焦云這幾天吃的都是素，想來是不大愿意開葷的。

    豆腐羹作為哀食的第一道湯羹，既要緩解食客的饑餓感，又得起到開胃的作用，那必須得下點功夫才能做得好吃。

    文熙將白玉菇撕成條狀，金針菇去根洗散，香菇干切丁，又取來西紅柿放進開水了滾了一圈，然后才熱鍋倒油。

    炒制菌菇的時候，油鍋不能太熱，不然菌菇受熱萎縮，鮮味和脆感都會大打折扣。文熙只等炒鍋熱到四分的樣子，就把香菇丁先放了進去，干貨比新鮮食材要耐炒。

    等到香菇的濃香將將出來，文熙迅速倒入白玉菇和金針菇翻炒幾下，隨后加入搗成泥的西紅柿，最后才放入嫩豆腐。冬天的西紅柿由于自然氣候的緣故，酸味大于甜味，用來增酸最好不過，一顆小小的西紅柿就能達到開胃的效果。

    嫩豆腐的嫩屬于一碰就碎的嫩，用來做湯羹最適合，文熙只不過撒了幾勺生粉勾芡，勺子沒攪動幾下嫩豆腐就化開，細細碎碎地飄在菌菇里邊。

    “好了，出鍋！第一勺給你！”文熙舀了小半勺豆腐羹放在焦云的貓碗里。窗外被風呼嘯，文熙只需要把貓碗拿出去晾上幾十秒，焦云就可以開餐了。

    也許是很久沒有進食的緣故，焦云吃得很慢很認真，以至于焦媽和賓客在前廳落座了，焦云還在那舔爪子洗臉。

    “熙熙，可以開餐了。”老管家風塵仆仆的進來，后面跟著幾個負責上菜的焦家小子。

    “豆腐羹，端上去吧！”文熙蓋上瓷盆的蓋子，以焦園飯碗的容積來說，一盆湯羹夠十個人吃兩碗。算上走去前廳的時間和賓客吃湯羹的時間，文熙的第二道菜差不多就可以了。

    “好香！”老管家贊了聲好，揮手讓焦家小子上前端菜，而他自個兒現在還不能開餐，得送走賓客才能吃點東西。

    “管家爺爺喝碗湯再走。”文熙之至灶臺上的湯碗，菌菇豆腐湯一直在灶上吊著，這會兒已經可以吃了。

    “等會兒吧。”老管家喉間聳動，湯和燙是同音詞，喝一碗湯得多久啊！

    “早早給您晾著了，喝碗湯潤潤嗓子。”文熙說著把芹菜桿倒進熱鍋里，芹菜的味道多誘人，老管家這才覺得自己餓！

    一口氣喝完整碗湯，老管家給文熙比了個大拇哥就出門追焦家小子去了。

    “白饅頭蒸好沒？可以裝盤了！”伴隨著呲啦呲啦的青菜爆香，文熙扯著嗓子朝炊事員喊道。

    “好咧，已經在弄咧！”炊事員大聲吼著，廚房的油煙機全開，柴火也噼里啪啦響著，不大聲點根本聽不著別人說的什么。

    自個兒活的面，自個兒切的饅頭，蒸好之后格外白胖，焦園的飯碗還裝不下一個饅頭，可想而知文熙做的有多大！就這么大的饅頭，文熙蒸了有四屜子，一屜得有二十來個，肯定夠吃！

    “白玉饅頭兩盤！”焦家小子端著饅頭出去，沒一會兒前廳就響起菜名，然后被老管家狠狠掃了眼，桌上那一雙雙吃人的眼神也剮了過來。這是哀食，不是你小子能嘩眾取寵的地方！

    芹菜豆干出鍋就輪到辣椒炒豆腐，豆腐盒蓋上紗布木板被石頭壓上兩個小時，多余的水分被瀝大半，這時候的豆腐不老不嫩，比嫩豆腐細膩，比老豆腐嫩，用來煎炒炸塊再好不過。

    辣椒炒豆腐中的豆腐需要在油鍋里煎得兩面微黃，通過薄薄一層油把鐵鍋傳遞的熱量運送到豆腐本身，油的多少全靠文熙自己掌握。油少了，豆腐容易粘鍋燒糊，形狀不美不說，味道還不好；油多了，煎豆腐變成了炸豆腐，這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做法，吃起來口感自然不一樣，所以文熙得時刻盯著鍋子，不時加油、小心翼翼的給豆腐翻面。

    北方菜的分量足，要煎夠兩盤辣椒炒豆腐，光是一鍋可不夠，文熙足足煎了三鍋豆腐才停手。

    在文熙煎豆腐的時候，炊事員炒好的青菜已經被端上了桌。

    “嗯，不是剛才那個廚子，少了點意思。”老部下砸吧嘴，他們當兵的雖然不挑吃喝，只是退休后炊事員整的好東西多了，吃吃也就能品出幾分好壞來。前面的豆腐羹嫩滑鮮香，微酸的口感很是開胃；白玉饅頭又松又軟，聞著麥香撲鼻，一捏一個坑，吃著甜滋滋的，再想吃盤子已經空了。偏偏上菜的小子得先來一盤菜再上饅頭，不然他們光吃饅頭就夠了！而這個青菜，怎么說，炒的不夠活！

    “就你們嘴刁，今天下廚的是文小子，他一個人怎么伺候你們這幾十張嘴，還不讓人家帶個幫手啊！”華大爺翻臉了，這堆人里他的級別最高，訓話當然得他來！

    “老華，這就是你吹上天的文小子？不錯不錯，靠著這手藝也能活！”

    “放你娘的屁！別說文小子剛拿了國外的大獎，就是不當演員他也是清北大學的高材生，今年拿了國家獎學金的！你以為像你這種草包，每次考試都得靠老米給你圈重點！”華大爺開啟吐槽模式，桌上的青菜不是文熙炒的，他就盛了碗湯羹慢慢喝，以文熙的速度，很快就會上菜了。

    豆腐煎完，辣椒炒豆腐就做完了一半，熱鍋熱油嗆辣椒，沒多會辣椒表面就泛起白色的虎皮，這時候辣味已經深入到熱油里，再下煎豆腐翻炒更入味。

    隨后的幾道菜，文熙都遵循一道菜鮮嫩一道醇香的原則。首長們拿筷子的時候多，撕饅頭的時候少，夾菜就跟過招一般，全靠搶！

    “嗯，有點飽了。”華大爺放下筷子摸著肚皮，搶著吃飯吃的香！說是有點飽，其實已經十成飽了！可桌上只有七個盤子，按照哀食的規矩，后頭肯定還有一道湯！文熙做的湯能使白水煮一下就端上桌的么！早知道饅頭少吃一個，豆腐羹早吃一碗得了！

    “老華，我們離得遠，以后焦園你得多來看看！”首長們不約而同的放下筷子，早年的征戰給他們留下不少暗傷，北方的氣候并不適合療養，他們一年到頭多在南邊待著。雖說現在老首長過世了，可嫂子還在，他們得照顧著點！

    “這還要你說？”華大爺翻了個白眼，老首長在的時候他就不時過來，以后帶上老婆每天過來串門就是，反正就幾步路，就當遛鳥。

    沒多久最后一道菌菇豆腐湯上來了，蜂窩狀的的老豆腐吸飽了湯汁，黃棕色的湯汁顯示著這道湯是用菌菇干煲出來的老湯，濃郁中帶著菌菇獨有的鮮。

    不少人吃著吃著就泛起熱淚，這是老首長最擅長的一道菜：菌菇豆腐湯！

    “先生之前總說文熙和他很像，不僅手藝像，就連飯菜的味道也像。我記得前年的時候老爺子精神還好，我過生的時候，先生帶著文熙在廚房搗騰了一上午，一老一小就給我做了這么道湯。”焦媽臉上泛著笑，老爺子的部下能吃出來，她這么可能嘗不出來？

    年輕時候的焦老爺子做菜講究食材的鮮，做什么菜都喜歡用新鮮的菜，恨不得剛從地里摘下來，洗干凈就放鍋里炒，做出來的菜又嫩又脆；年紀大了才講究韻味，什么是韻味？就好比菌菇，新鮮的菌菇是鮮香，而曬成香菇干再佐菜，味道醇香有余韻，就算不放鹽調味也是使得的，所以焦老爺子六十之后煲的湯都是用干貨。

    文熙的最后一道菜，用菌菇干和老豆腐煲了這鍋湯，做出了老爺子生前的味道，這是在安慰眾人，焦媽表示很欣慰。既然文熙有心，焦媽就承這份情。

    今天，不光是老首長塵歸塵土歸土的日子，也是焦媽的生日！老爺子不能給焦媽做菌菇豆腐湯，可文熙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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