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瞬!”
驚鴻一現,飄零如絮。
墨閑也是被墨言這一劍給嚇得不輕,直到夏侯罵喝來他才當即反醒。而說時遲那時快,遲疑不過瞬息,墨閑一把推開夏侯,后腳踏地濺起碎石三尺,即化作一道流光殘影飛掠而出。
墨閑的速度極快,眨眼之間,便瞬移出兩百丈距離來到夏尋的身后。冷眼看著墨言,墨閑冷道:“放下劍。”
“令出劍隨,無劍可放。”墨言不為所動。
“噌!”
話出口,再無后續。
墨言冷,墨閑同樣冷。
這兩塊冰冷渣子,行事風格如出一轍。
見自己的話不被人買賬,墨閑絲毫沒講往日情面。
右手一抖,三尺繡花當即出鞘!帶起寒光一瞬,越過銀龍,直徑刺入余悠然頭戴斗笠白紗,亦劍指眉心!瞬間出劍的劍氣化作寒風一襲,遂將雪白的斗笠吹翻溪水之中,與水流徐徐飄走。余悠然那慘白滲人的面容隨之展露在空氣中。冰冷依舊無情無緒,如千年不化之霜雪。面對繡花劍指,她仍不帶一絲一毫的懼意,宛如被冰水浸泡得煞白的木偶。
墨閑再冷道:“讓她放下劍。”
余悠然全然不理會墨閑的喝話,依舊冰冷冷地看著夏尋臉上流淌著的鮮血:“墨閑出劍用了兩息,兩息時間我足可殺你,可知為何我不殺?”
“你不敢殺我。”
“我敢殺你。”
“額…”
說實話,夏尋此刻是真的怕。
既是怕眉心的劍鋒再行入一寸,也是怕余悠然那根本沒有情感的冰冷。
想許久,夏尋才逐字再問道:“那為何不殺?”
余悠然道:“因為我想給你個機會,和你賭一把。”
“賭什么?”
“賭我兩誰更怕死,也賭你的劍快還是我的劍快。”
冰冷更無情,話如利劍鋒。
一句話出,夏尋頓時臉色大變!
“殺!”
“停!”
話剛罷,一字殺出!
色未盡,一字停起。
殺,是余悠然的殺令。
停,是夏尋的心驚。
墨言皺眉緩去一息,但三尺銀龍依舊隨聲發力,但幸好夏尋的話夠快,一字停后趕緊再補上三字…
“我認輸!”
“……”
得。
直接投降。
面對余悠然的不要命,夏尋根本就提不起反抗的思緒,殺機初現,他直接就被嚇得敗下陣來。但不是他不敢賭,而是余悠然那殺字里頭是真的沒有絲毫的假意,在那殺字出口的瞬間,夏尋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那一股不懼生死,不懼輪回,要死便死的瘋狂。余悠然是真的不怕死呀。
與這么一位瘋子賭命,夏尋根本無須思量便自知毫無勝算。所以,才會投降得如此干凈利索。而如此驚心動魄的一幕,則著實是把此間的所有人都給嚇得不輕。夏侯、雷猛、白繡等人瞪目結舌,連暴起出手的意識都沒有生成,那頭的博弈便已結束。
“噌…”
“噌。”
夏尋認栽,三尺銀龍挽劍花歸鞘。墨閑也隨之將繡花劍挽在臂后。
“瘋子!”
劍風撩起血痕,濺落青衫化散成紅花。
沒了劍刃的抑制,滾滾鮮血不止從夏尋眉心溢出。心有余悸,他是真被嚇得不輕,急忙提手捂住傷口,再放眼瞧瞧周遭,結果找半天他都沒發現有可以擦洗之物。便沒脾氣地問向對坐的余悠然:“趕緊把你的手帕借我用用。”
“我沒手帕。”余悠然冷道。
夏尋沒好氣地憋下嘴角,再挑眼看去墨言:“那把你的手帕借我。”
“我也沒有。”墨言冷道。
“靠…”
夏尋頓感凄涼,無奈之下他再到處瞧了瞧,最終目光定格在余悠然那雪白的長裙擺上。血流滿臉,狼狽不堪,他也難得再問人討要了,直接彎腰抓起裙擺一角沾上溪水便往自個臉上擦洗去。
余悠然冷無話。
心有余悸,惶恐后怕。
夏尋邊擦洗著臉上血跡,邊埋怨般不耐絮叨道:“我說這世上怎么會有你般瘋的女人?有什么話好好說不行嗎,干嘛說動刀子就動刀子?你說賭,我有說要和你賭嗎?你干嘛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在岳陽你已經用劍懟過我心窩子一回,我都還沒找你算賬。你現在還用劍戳我臉蛋兒,你想干嘛?你難道是我的殺星嗎?”
余悠然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裙擺被夏尋拿去當抹布擦臉。
慘白的眼眸如死魚般掃過夏尋的面孔:“我警告過你,你不聽,便只有自討苦吃。”
“嚓嚓…”
擦洗著臉兒,但眉心劍口刺得深,仍止不住一直流出鮮血。
狼狽無法之下,夏尋只好隨手從余悠然的裙擺邊撕下一縷布條,當作繃帶直接包扎上自己的額頭:“你說的是什么畫?什么叫我不聽?什么叫自討苦吃?你說我耍心思,我耍什么心思了我?我背兒癢癢撓撓還不行啦?”
沒搭理夏尋的胡扯,余悠然道:“柏凌云你不敢拿,因為你知道他不過是李建成的狗腿,拿他無用。但你敢拿我,你拿了我便能要挾我的人馬幫你殺出一道血路。這就是你的心思,也是行為圖謀,所以你是自討苦吃,怪不得旁人心狠手辣。”
“……”
或許是被說破了心思,夏尋沒有再反駁。
待將眉心的傷口包扎好,他重新坐直身子,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余悠然慘白的瞳孔,深思片刻然后逐字切齒道:“大姐,你做人得厚道呀。岳陽城的仇,翰林院的聯子,武試上你殺的人還是我給背的鍋,寒梅落孤潭我不計前嫌應你,這些新賬舊賬我都還沒給你清算。如今我落難,你不感恩助我也罷,還領人來趕盡殺絕。這實非君子所為吧?我就是防著你一手,這不也理所應當啊?你至于動不動就要玩命兒么?”
夏尋說得委屈,像極了受人欺負的小姑娘憋著一肚子怨氣沒出伸冤。
站在溪邊上的柏凌云聽得是一陣好笑,不止連連搖頭。所謂一物降一物,他是不曾想,原來謀高近妖的夏尋也有這般狼狽落魄的時候。余悠然顯然就是夏尋的克星,無論行謀算計,還是為人處事都確實更勝一籌,那是實打實的壓制。但柏凌云也從夏尋那寒梅落孤潭的五字里,隱隱聽出了某些不一樣的味兒。遂,眼皮瞇眼紙扇輕搖,默默深思去。
“我非君子,何須君子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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