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拔狂龍氣蓋世,
千古霸王亦膽寒。
小木屋一聲驚呼…
凄厲之音霎時徹響。
方圓數百丈內,大大小小數十間木屋相繼聞聲亮燈。獨少、方青丘、雷猛等人陸續走出屋外,胖和尚、舞藤、舞蘭等人稍后。夏侯似乎早有預料,早早地就叼著跟狗尾巴草蹲在自己的屋子前。白繡臉色鄙夷地從附近走來。但無一例外,這些人皆忌諱那春色滿園,而不敢向聲源走近。
“撲街,真沒種。”
草兒翹翹,夏侯很是無趣地遙遙望著西北邊上那間烏燈黑火的小木屋子,嘴里不止喃喃罵道:“這世上咋有這般白癡?大好一棵白菜自己送上門來,居然光看不吃。真有病啊…”
“你才有病,他還算有些良心。”
白繡悄然走近,不屑道道:“能抵得住那放蕩婆娘的誘惑,哼!否則,芍藥姐可就真瞎眼了。”
“良心有個屁用啊?”
夏侯不屑咧嘴惱火道:“我爹交給我的臨時任務就是讓他抱個娃娃回岳陽,最好還得是個帶棒子的。現在可好,他這么整,我回去后肯定得挨揍。”
“我說你們夏家的人是不是都想要娃想瘋了?知道羞恥兩字怎么寫不!?”白繡怒斥。
“呵…”
夏侯輕蔑一笑,饒有玩味地低頭看去白繡,然后挑釁道:“我還真不知道這兩字怎么寫,要不你教我憋?”
“滾你媽蛋。”
“啪!”
白繡挽起裙擺,便是一腳飛踹…
離此不遠,東南邊。
墨閑的木屋距離夏尋所在最近,約有兩百丈遙。而兩百丈的距離對于天啟境來說,縱使隔著座小山坡,也能聽著許多不該聽得言語。所以,本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聞的原則,墨閑今夜早早就睡下了。只是清靜沒能將他輕易放過,寂夜里夏尋平地一聲驚雷忽響,墨閑瞬間就從床榻上乍起了身來。
正因為他能聽到最多不該聽的東西,提前獲得足夠的信息量,所以墨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小木屋里所正在發生的事情。所以,和其他人一般,墨閑其實也不太愿意搭理這事情,畢竟太矯情。可夏尋的呼喊聲,聲聲刺耳愈發凄慘,還指名道姓就是找墨閑。最終墨閑還是沒狠得下心置身事外,揮袖踏腳即刻化作一道殘影掠向了小木屋…
“咄咄咄…”
墨閑眨眼便出現在小木屋門前,順手就輕輕敲響了木門。沒片刻,木屋里當下就傳出了唐小糖的斥聞聲:“誰?!”
“墨閑。”
“干嘛?!”
“找我師弟。”
“滾!”
被一字封嘴,墨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便只能繼續提手敲門。
“咄咄咄…”
“干嘛?”
“找我師弟。”
“別在這里添亂,給我滾蛋!”
“師兄救…嗚嗚嗚。”
“閉嘴!”
夏尋的求救只說了一半,便就只剩下“嗚嗚”聲,顯然是被唐小糖捂住了嘴巴。墨閑沒再傻愣愣地敲門了,他很郁悶地瞧了瞧四周環境,然后冷淡警告道:“唐姑娘,請你不要欺人太甚給我師弟留三分薄面。否則,我便只能破門了。”
“威脅我?老娘還沒怕過呢!我們現在衣衫不整,你有種就進來試試看。”
“嗚嗚嗚嗚…”
木門后,唐小糖徒然發起狠來,像是小貓變老虎,張大嘴巴子就要吞人吶。墨閑從來沒遇到過這般棘手的事情,當即顯得束手無策,進退為難。
“嗚嗚嗚嗚…”
夏尋嗚嗚凄叫,悲慘無比。
或許是怕自己捂得太久會把夏尋給弄傷,唐小糖不由得松手三分,狠聲告誡道:“你喊也沒用,今晚沒人能幫你!你若乖乖從我,還能留下幾分顏面…”
“師兄別走!”
話未完,夏尋掙脫出唐小糖的小手,當即破口大喊:“在外頭背太玄經!”
“額…”
唐小糖一愣,顯然沒明白夏尋這是何意。只不過,很快她就明白…
“乾元、亨、利、貞。爻辭。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對于夏尋的要求,墨閑向來都不會拒絕。沒人知道這是為什么,縱使是夏尋也是最近才明白其緣故。而現在也是這般,夏尋莫名其妙地要求墨閑背誦太玄經,墨閑想都沒想,當即就站在門外念叨起那深奧的經文。
“初六,履霜,堅冰至…”
“六三,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
索然無味且繁雜無比的字語,宛如飄灑在夏夜的雨霧,亦如回蕩于天云的清風,攜帶著清冷,順著木門的縫隙,飄飄然然傳入小木屋。
小木屋內,原本火熱的氛圍本就因墨閑的到來而掃興落寞。現在又多了這陣蒼蠅般的“嗡嗡”絮叨,就更讓人恨不得拿起蒼蠅拍,一巴掌將屋外頭的墨閑給拍死了。
而太玄經的作用,也隨之立竿見影。
空間逐漸變得平靜,無風無息無氣無絮,唯墨閑的嗓音默默吟念。欲-火如遭受春雨侵襲,迅速消退,棉被所覆蓋的鮮艷漸漸變得黯然無味。暴躁的狂龍迅速萎靡,縱有玉蛟想力挽狂怒,終也墜落于山林,沉沉睡去…
“混蛋!”
唐小糖很聰明,轉眼知道夏尋的想法。
情侶間的私密事,哪容隔墻有耳,旁人偷窺?墨閑雖在屋外,但一段太玄經無疑是讓他悄然走進了屋里,恍如就站在唐小糖和夏尋之間,正直勾勾地看著兩人…
這一刻,唐小糖是連抄刀子殺人的心都有了。她實在搞不懂,就連夏侯都不敢管,白繡也只敢隔空怒罵的私人羞事兒。墨閑這冷冰棍子,怎能半分不懂人情世故,敢橫空而來強行攪局。這是哪門子的師兄呀?
“你讓他給我閉嘴!”
“那你得先放手。”
“我不。”
“那我也不。”
“這事我兩事,關他什么事?”
“總之我不管,你不放手咱們沒完。”
“你…你…我討厭你!”
“啊!你干嘛!”
唐小糖氣不打一塊出,惱羞成怒,五指稍稍用上柔勁往夏尋腰間一掐,頓時疼得夏尋眼淚都忍不住飆出幾滴。
“哼…”
夏尋吃痛叫喊。
唐小糖也知道,如今欲-火湮滅事已不可為,倘若繼續糾纏,損的也只是自家臉面。氣鼓鼓地嬌哼一聲便收回纏鎖的雙腿,兩手將蓋頭的被子掀落至脖子,滿是幽怨地嘟著嘴巴瞪眼天花板。夏尋得意喘息,趕緊蹭起屁股就爬起身來,急急忙忙綁上褲腰帶便再次奪門而出…
“師…師兄,我今晚去你那睡。”
“你敢去我就跟你沒完!”
“……”
夏尋驚恐失措,墨閑停止吟念,但他還未來得及回話,屋子里便傳來了唐小糖幽怨的狠聲。墨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夏尋這話了。也看得出,即便是墨閑這冷漠的人兒,同樣是相當忌憚唐小糖這頭發狠的母老虎的。想去許久,他才看著夏尋冷說道:“我看,我還是在這里打坐吧。若有事,我便繼續念太玄。”
“額…這不太好吧,我…我…”
“你給我回來!”
哆嗦…
唐小糖嘯聲再起,夏尋身子一抖。
惶恐回頭,堅決道:“我不回,我回去你又得整我!”
“莎…”
唐小糖一手捂著胸脯前的棉被,緩緩坐起身來,像變臉似的換了張嬌滴滴的表情看著夏尋,柔聲笑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呀,你趕緊回來睡覺吧,我不整你。”說著,唐小糖轉眼瞟向墨閑,隱隱咬牙切齒道:“墨閑師兄,這是我和夏尋兩人的私事。就不勞煩您大駕了,您也趕緊回去歇著吧。”
看著唐小糖瞬間從兇猛老虎變成溫柔小貓,夏尋渾身又是一陣哆嗦:“我…我不信。”
“莎…”
“哌。”
夏尋還在猶豫著該用什么方法繼續扯皮,可墨閑卻是不耐煩了。
經昨夜一事,誰都知道夏尋和唐小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不管他們是真情還是假意,以夏尋的為人與品性,那必然都是得一路走到黑的。縱使事發突然,換著誰都很難習慣得了,但木已成舟,夏尋命定如此,他縱使再不習慣也得講究著順其自然。兩口子鬧情緒本就不關墨閑事,是夏尋將他強扯進來,他才勉為其難充當起一根傻愣愣的蠟燭。而如今,唐小糖已經妥協,夏尋還這般扭扭捏捏,墨閑哪里會與他浪費時間?
直接伸手一推,就將夏尋推入屋子里,然后關上木門,盤腿打坐便閉目養神去了。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倒是平靜了許多。
唐小糖雖熱情似火,為達目的可不擇手段,但終究還是位姑娘家,臉皮子再不害臊那也是得有底線的。墨閑就在門外,夏尋回到屋里后,從地上涼席默默拿過自己的枕頭,放到床榻就睡下。唐小糖當然不會容夏尋分席而眠,夏尋前腳上榻她后腳抱起被子和枕頭也跟著睡到床上去。只是小手倒算是安分了,再沒施風雨作妖。僅是像樹懶般軟綿綿地勾著夏尋的臂膀,枕著胸膛,小腳繼續纏著大腿,安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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