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軍一路,錢銘為主將,唐殮、魏鮑勃、紀值凱、安卑、安泰為副將,易破、袁暨為左右先鋒,率領第六第七軍團,緊隨上軍,午后拔寨。由南道繞過昌松林遁入綿嶺,負責伺機接應中路,詳攻偷襲板雪崗后方。待攻克板雪崗,即全軍遁歸綿嶺出雪山,由北而東強攻皇族營寨左翼!
主軍一路,唐川為主帥、唐小糖為副帥率五百精銳坐鎮西亭大營,調配三軍。剩余將士皆為偏軍由我與墨閑率領,北上梅林!
“等等…”
這段話夏尋說得頗顯倉促。
特別是最后幾句話,夏尋似有意忽略些事情,語速莫名地就變快了許多,甚至連下軍一路將領應令的空隙都不留,直接就把坐鎮主營和北上梅林的兩路人馬安排。而當夏尋把后話說罷,唐小糖就再憋不住了,走前兩步想將話擱下。
夏尋顯然早有預料唐小糖會反對。
沒等她先開口,當即嚴聲肅道:“事先就說好今日我為帥,你為將。軍令如山,怎能兒戲,你反對也沒用!”
“我不反對,僅有疑慮!
“你的疑慮不存在!
“你沒聽又怎知?”
“不聽也知。”
“哼!
見夏尋決意,唐小糖也懶得鋪墊廢話,直接擺明車馬:“其他事情依你行事,但偏軍必須由我率領,你和師兄坐鎮西亭!
“不行!
“為何不行?”
夏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強硬拒絕了唐小糖的要求。唐小糖不敢屈服,瞠目質問來。遂,夏尋將毛筆放下,站起身來看著唐小糖,正中說道:“偏軍的任務在守不在攻,我赴北角的作用就是要牽制余悠然,保后方安寧,顧前方無忌。你和唐川坐鎮西亭,前可調兵攻皇族,后可遣將援梅林,進退皆宜,最適合不過!
“怎會適合?”
唐小糖毫不退讓,對持著夏尋反駁道:“我唐門驚羽箭技無雙,遠攻可拒敵于十里。天羅陷阱術更可畫地為牢,最適宜打守勢。而謀者善攻,你更善兵略,就應坐鎮東三路,以迅雷之術一舉擊潰皇族。反撲北角,如此方為適合。”
“……”
唐小糖此話其實相當在理。
瞿隴赴戰前后皆敵,需迅速破局。
夏尋擅攻略,遣兵出擊東考場最合適。而唐門善守,由唐小糖、唐川等人駐軍梅林拒純陽就更加妥當不過了。只不過,在這番言之確確的陳辭里,夏尋卻從中聞到了別樣的味道。
是酸醋味,也是唐小糖的戒備心。
她不想讓夏尋和余悠然那瘋婆子再有過多接觸了。畢竟夏尋現已在余悠然心中種下一枚情種,誰曉得情花開后所結出的情果會是恩情、友情還那別的什么亂七八糟情呀?所以,以唐小糖那警惕多疑的性格。夏尋率兵對陣余悠然這事,她肯定不會能答應。
夏尋道:“你就別給我下絆了!
“沒人給你下絆,我只是實事求是!碧菩√菦Q道:“駐軍梅林,我們唐家堡確實比你更適合!
“你不了解余悠然,會吃虧的!
“難道你就了解?”
“額…”
夏尋一時語塞,正思索。
唐小糖趁勢追敘,道:“你同樣不了解那瘋婆娘。既然如此,我有手段與其抗衡,再吃虧也沒你吃虧。”
“你心強好勝,容易受伏!
“你心善手軟,更易兵敗!
“你要聽我的!”
“是你該聽我!”
“嘖…”
眼看兩人非常不適宜地就爭執了起來,唐川連忙前走幾步擋在兩人中間,充當起了何事佬:“都別吵了,有事好商量嘛。你倆這時候鬧別扭,不讓別人看笑話嗎?”
“誰跟他鬧別扭,我只是說實情!
“但你的實情不占道理呀!
“總之我就是要上北線。”
“蠻不講理。”
“……”
兩人皆不退讓。
周遭頭目皆抱著副看戲的心態,唐川這和事佬是不好當了。但以唐川對唐小糖的了解,唐小糖這回是又鐵了心的。這事想完,恐怕還得順著她心意才行。
唐川沒好氣地看了唐小糖一眼,唐小糖瞪眼回去。唐川無奈側身再看著夏尋,勸說道:“小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你是瞿隴最能掌刀的人,攻城拔寨之事理應由你負責。而且皇族在你手下吃虧無數,你來坐鎮西亭更能起到震懾作用,三路攻堅必然事半功倍。我看,這事你就依小糖的吧?”
夏尋不禁皺起眉頭。
唐川想什么,他曉得。
護犢之心嘛,人皆有之,唐小糖和夏尋的事情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就差等國考結束見長輩了。唐小糖怕夏尋對陣余悠然會衍生出變數來。唐川作為夏尋半個大舅子,又哪里能不向著唐小糖?
夏尋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事不能妥協,可再看那一臉無奈的獨少、方青丘,滿臉譏笑的夏侯、雷猛、胖和尚,鄙夷的白繡以及愣得像木頭似的墨閑、小和尚。夏尋忽然有一種被“孤立”的錯覺。
唐川了解唐小糖,夏尋何曾不了解?
眼下這事,夏尋知道自己恐怕已經沒太多可以選擇的余地了,只有妥協。
“你看這樣吧…”
夏尋忍下一口氣,重新看著唐小糖,慎重說道:“你要替換我北上守純陽也不是不行,但人手方面需要依我安排做出調整。”
“如何調整?”唐小糖問。
夏尋道:“鎮守西亭的五百精銳悉數北調,外加原來人馬,共兩千人駐軍梅林。另外獨少、方青丘、唐殮、唐珍及全數唐門弟子皆調往北線。唐川為主將,你、唐殮、唐珍、方青丘為副將,獨少為督軍。凡事需與督軍商討,再由主將施行,你不得擅自調兵。”
獨少、方青丘聞言稍作沉思,他們應該聽得出夏尋要他們牽制唐小糖的意思。而包括唐川在內的幾名唐門則有些為難的意思,因為除了使獨少、方青丘牽制唐小糖以外,夏尋還無形中剝奪了唐小糖的調兵職權。
“你這是不相信我!碧菩√俏⑽⑸
“我相信!
“那為何還要獨行跟隨?”
“以防萬一爾!
“說到底,就是不信任我。”
“隨你怎么想!
夏尋肅道:“你若執意北調就必須聽從我的安排,否則你便留在我身邊,與我一同坐鎮西亭。”
“……”
夏尋說得尤其堅決,是沒再留給唐小糖討價還價的余地。除了牽制與削權以外,夏尋還生生將千五百人的偏路,充實至兩千人馬,其中也無不說明了他對唐小糖的擔憂。
“恩。”
想過好一陣,唐小糖剛才忍著微怒點了點頭。
夏尋接著看向獨少,轉問道:“梅林的天氣如何?”
獨少輕輕搖頭,道:“不容樂觀!
“盛夏乃雨季,上月西南兩地烈日曝曬不曾落雨,最近風向突變將積聚在西南兩考場的雨云吹響北邊。昨日起,北考場已有小雨綿綿,最多不出兩日小雨即轉暴雨,少則連下三四日,多則半月不止!
“莎莎…”
在獨少說話的同時,夏尋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拿起毛筆在黃紙地圖的西北方隨手畫了幾個圈。
待獨少說話,夏尋就接著語氣更慎重三分說道:“既然天氣惡劣,你們就更加得小心行事。余悠然身旁有兩位奇士,可耳聽八方目觀千里,在磅礴大雨中她必能占據先機。為防不測,我看你們此行還是將小師傅和八戒帶上吧!
“阿彌陀佛,小僧愿往。”
“那…那啥,只要不讓我沖在前頭,我也可以跟著去。”
小和尚與胖和尚前后應聲,只是兩者反差甚大。小和尚木愣恍如無事,胖和尚面色惶恐就像上斷頭臺。
夏尋朝著小和尚微微點頭以致謝。
接著重新看向唐小糖柔笑問:“怎樣?”
“什么怎樣?”
“我如此安排可妥協?”
“哼…”
唐小糖滿臉不悅,兩手抱懷,側臉瞟天,悻悻然道:“事情都給你定死了,我能說什么呀?”
“呵呵…”
唐小糖性情如火,你若想隨她便唯有容她自由,若想以將她拽在懷里呵護著,這倒會讓火苗熄滅,更甚至將自己都給燒傷咯。
夏尋無奈虛嘆,再次站起身來,走到唐小糖身旁,微微俯身,姿勢有些兒像在道歉,以兩人才聽到的聲音,細說道:“別怨我縛你手腳,只怪余悠然實在太犀利,所以我才打算親赴北線與她制衡。如今你執意替我出戰,我當然要首先保你周全,否則你若有所閃失,我便追悔莫及。切記,此經北去你無須與余悠然博弈,只須堅壁清野,畫地為牢,最多死守四日,我必能大勝。”
“……”
在夏尋看不到的角度,唐小糖的小嘴角邊翹起一絲,極顯輕蔑,仿佛完全沒將夏尋的話聽到心里。正面站在唐小糖數丈外的獨少見著這一縷笑色,神情頓時變得難看三分。他雖然沒有夏尋、唐川那般了解唐小糖,但唐小糖的反應卻真切告訴著他,她根本就是打心里不屑余悠然那瘋婆子…
藐視敵人,從來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敵人如此強大?
“好啊,我答應,四日后必送你一場大勝!
“你啥意思?”
“沒啥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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