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哥!別再那發呆啦,趕緊走咯、走咯,我們回家咯”
那名叫夏尋的青澀少年聞言回過神來,不再望著水潭發呆,“哦,來了來了。”抬起泡在水里已經起皺的雙腳,快步跟上那群滿身泥濘,個頭還比自己矮半個腦袋的娃娃。
其中最活躍也是身上污泥最多的娃娃不悅道:“誒~誒~你們走快、走快咯”
“快啥快嘛,現在離俺開飯時間還早著里,你這瘦猴,猴急個啥子哦?”隊伍中最胖的娃娃,手里拿著野果“啵吱、啵吱”地啃咬,同時還不削地看著瘦猴。
“哎,昨天西瓜他爹不從山里回來么?他不咯,他在山上看到山那頭,還有幾百號人馬正往我們村趕里!今早我爹也了,那撥子人吶,準在今早進村。”
“是哦~俺爹今早也這么給俺著來里”胖娃娃隨手扔掉野果,抓了抓后腦勺“那俺們趕跑呀,興許還能看上戲。”話音未落撒腿就跑,身后的娃子們慌忙跟上。
原地就剩下最高的和最矮的娃,最矮的娃娃不足三尺來高,約莫四五歲的娃娃,蓋著大碗剪出的劉海,因此大家都叫他西瓜。估計是剛剛潭子里耍累了,實在有跑不動步子了,只能上氣不接下氣地:“喂!喂!你們等等俺呀,別跑~別跑!”
只見前面眾人,頭也沒回地往前跑著。西瓜委屈得淚水在烏黑的大眼睛里直打轉,癟下嘴吧:“尋哥,怎么老有壞人來俺們村子欺負俺們哩?”
比西瓜高了將近一個人的夏尋,輕揉著西瓜腦根,溫柔笑道“又不是頭一回了,就當去城里看大戲好咯”
西瓜好像想通了什么,眨了眨眼睛,上一刻還直打轉的淚水,居然不見了。
“那我們也要走快,不然看不上咯”急忙拉著夏尋的大手,大步子地跟上。
夏尋被硬扯著無奈地也加快了腳步。
這離村子其實也不遠,走了一炷香時間不到。夏尋兩人,已經走進了村子。
村子不大,方圓數百丈,溪谷深處,參差百余戶人家,皆為黃石泥墻、青磚瓦,沿著一條三丈寬的青磚路相對坐落,數百丈的青磚路直通村口,村口左側矗立這一塊八丈八尺高,通體透黑的巨石。巨石上鮮紅地寫著二個遠古文字--“夏莊”。巨石身后不遠處便是村子最大樓閣-夏祠。
現在,祠堂外以鋪開數十桌臺椅凳,幾十號男男女女正忙碌著各種廚事。遠遠望去炊煙裊裊,鍋碗瓢盆聲、鏟刀夾筷聲,不絕于耳,一派熱鬧景象。
夏尋牽著西瓜手穿過巨石,來到祠堂外。還未站穩便聽到“尋哥~這邊~這邊”夏尋隨耳望去,只見是瘦猴及剛剛一起的七八個泥巴娃娃,翹著二郎腿,坐在大圓桌前,邊吃著果子邊朝他大喊著。夏尋示意地招了招手,牽著西瓜,兩人便入座了。
“俺吶個夏大胖,你爹靠譜不咯?都要吃飯滴哩,怎么角兒還沒入場哩?”
胖娃娃怒氣沖沖地瞪了話的娃一眼“俺告你,是夏大鵬,不是胖!吶啥子,又不是就俺爹一個人這么滴,瘦猴他爹也這么滴咯。”胖娃轉臉看向夏尋“尋哥兒,你。村長有沒有給你,角兒今早就能登臺?”
夏尋無奈苦笑:“我沒問”他刮了刮鼻梁骨“不過按照以往那些個角兒,從洛溪山口到這里,確實是今早能上臺了”
“聽到沒!聽到沒!俺都今早能看,你還不信”
就這樣,七八個毛都沒長出來的娃娃,坐在大圓桌前有一句每一句地盡是胡扯。明顯比這些娃年長好幾歲的夏尋坐在其中,確實是無聊得只能繼續發呆。
好不容易,終于熬到午時。村里的大人們陸續入座,每張大桌前基本都入座十之六七,廚堂內打下手的婦女陸續拿出前菜上桌。隨著大人的到來,夏尋這桌子的大屁孩們的胡扯話題終于從今早久久不現的角兒,轉移成了“哪里女娃子生的俊俏”“誰誰誰他爹又從洛溪深處拉回一頭九眼白毛獅”“誰誰家的大哥哥又準備離村長見識去咯”一類依舊胡扯的話題。那些個主桌上的叔伯,聊得熱火朝天的也離不開此類話題。對于本應是今天角兒的,那山外數百人馬,大家伙卻鮮有提及。
對此,夏尋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只是不時陪著一旁的西瓜,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以解初春所帶來的困乏。
前菜所剩無幾,各大圓桌里的話題也所剩無幾,話題沒了便也漸漸地不再言語。忙碌的村婦們陸續從廚堂搬出主菜主食,收拾了前菜。用時不多,菜肴上盡,擺滿各大圓桌,婦女們也各自回坐到自己圓桌前。滿滿的一桌子菜肴,雖然看起來并不像富貴人家的美味珍饈,但至少比起平常人家,那可豐盛得多。
略顯奇怪的是,祠堂前的眾人,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身前的碗筷一動也沒有移動過,甚至眾人連看都沒看一眼,他們的目光都落在那寬大的象牙白玉所砌的祠堂門前……
就這樣,過了良久,方才從門后走出一位年似七旬的老者。老者身穿素白色長衣,長發披肩,手扶長須,外漏皮膚雖有重重褶皺,但膚質光澤明亮可見。腫腫有神的雙目很容易讓人覺得他依在精壯盛年。
老者扶須瞇眼,掃視了一遍祠堂前眾人
“角兒,晚來。在等飯菜就浪費咯~大伙先吃著吧”
老者便轉身走回祠堂內。
老者剛走入祠堂內。“哇~嗡~”堂前眾人瞬間炸鍋,各種罵喊聲,泄憤敲打聲,重重疊疊。當然,罵歸罵、喊歸喊。本為今天大戲準備餐餐盛宴,就算沒了角兒的大戲趁場就飯,該吃的還是得吃。
在夏莊這條村子里頭,或許喜慶節日,拜天祭典這樣的日子不常有,可有角兒來唱大戲的日子不再少數。村里的堂前飯,只要是遇到這些個日子都會擺上,也就圖個熱鬧。至于堂前飯的擺法可有相當講究,拜天、祭祖等大日子少上百圍地擺上個四五天,的也有個一兩天。
當角兒來唱戲咯,就看這角兒的班底實力了。夏尋長這么大以來,看過最大的大戲也不過擺上了百余圍,而且也都沒有擺過兩天的。
飯飽酒空,杯盤狼藉。婦女逐漸離座,收拾打掃。部分男人也拖著微醉的身體,歸家午歇。準備下午的勞作。
就在此時,隱隱約約,從村外傳來虎狼踏地般的奔襲聲,由遠而近,最后變成如洪水傾泄“轟隆隆”巨響,村口望去七八里遠處,一股擊打厚土所濺起的黃塵,如山崩滾石席卷而來。轟鳴聲就是從厚土黃塵中傳出,其中還夾雜著獸鳴馬嘯,鐵甲敲擊聲。
直到三里開外,黃塵中人影漸晰。約莫四百來號人馬,大多是虎背熊腰、肌肉虬結男子,身穿各異獸皮襖,手持重兵,腳踏陸行巨獸。個個都是毫無緩意,狂奔村子方向而來。
祠堂前還未散去的眾村名,都停下手活,遙看遠處逐近的滾滾黃塵,特別是夏尋這一桌子娃娃,瞪大著圓滾眼珠,壓抑不住地興喜“嘿~夏大胖,起來看戲咯”。
“御~~~~”
才過數息,攜塵而至大隊人馬,奔過村口九丈巨石,穩穩停在祠堂宴席不遠處。
黃塵最終散去,站在這群人馬最前端的是一位,提開山大刀,騎碧眼青犀,一道刀疤橫掛半邊臉,虬筋暴突的虬髯大漢。在其身后,則是一位風格與他完全相反,騎獨角黑驢的干瘦猥瑣男子。
不遠千里,連夜奔襲而來的這群莽漢,就這樣坐著各自的猛獸兇物上高居臨下地俯視著,祠堂前,宴席上的眾人。
而最前方的那位大漢,似乎是想等著有村民自個上前,用那想象中顫抖的音調出那句“敢問閣下來訪何意?”或一類的問語。所以他久久沒有動作言語,就只是在那用他猙獰的雙眼看著祠堂處,耐心地等著。
事情發展,貌似有所出乎這位虬髯大汗所料。祠堂那邊的村民,除了保持一動不動狀態,呆滯的看著他們以外,就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可能是這窮山僻壤的人兒,實在是見識有限,被他們那山崩滾石的出場給震撼得發傻了。
夏尋旁邊的西瓜,有耐不住了。就戳了下夏尋的衣角細聲道:“尋哥,他們咋滴啦?怎么不動了呀?”
夏尋沒來得及回答,便被一旁的瘦猴搶先細聲答道:“噓!看戲,別話!”
見瘦猴敷衍他,西瓜又委屈地癟起了嘴巴。夏尋也沒有話安撫,只是用手輕揉著他那順滑的西瓜頭。
看來這里的人確實毫無見識。虬髯大漢,等了許久許久,都沒看到他想象中的畫面。實在是按捺不住了,猛地提起少百斤重的開山大刀,往身前一橫,怒吼道:“你們……”
“等下!”
話還沒吼出半句,便被打斷了。大漢狐疑地望著祠堂,原本坐在夏尋一桌的夏大胖,不知何時已經跳到椅子上,也沒理會那個滿臉疑惑的大漢。
正要發問,只見夏大胖一手抄起桌上放著飯后用來凈手的大銅臉盆,污水被他倒了一地,他也不管不顧。另一只手握著把不知哪里找來的搟面棒。直徑就往祠堂旁邊那條青磚路走去。沒走進巷子里頭,他就停留在路口前。
“嗙~嗙~嗙嗙嗙嗙!”夏大胖用力地敲打銅盤,每一下聲音響起,銅盤都會被打凹下去一塊。“嗙~嗙~嗙~嗙嗙嗙!”
敲打的同時,王大胖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把他原本圓滾的身板,吹得更像一個球。
“角兒來咯~~!開戲咯~~!!”“嗙~嗙~嗙嗙嗙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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