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嚓!”
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拳頭之前,那位即將迎接夏淵暴起攻襲的純陽道人!
在這一刻,他居然來不及做出任何防御的反應動作,甚至連下意識的回避都沒有!而,站在這位道人身后一步之遙的余冠川,也根本沒有一絲出手相救的意思!兩位人兒,就這么直愣愣地站在那兒。任由著,這道巍峨的殘影,在自己兩眼瞳孔里,迅放大,放大!
十丈…
五丈…
一丈…
“喳!”
沒有天崩,沒有激戰。
平平靜靜的。只是一顆碩大的拳頭,化成了刀掌,刺破了本就破爛的道袍,輕而易舉地插入了血肉的深處,出一聲骨裂的脆響,就此而。
“呵…”
“……”
鮮血滲出道袍,越來越多。
粘稠的血液,把原本鮮紅的血手,染得更加鮮血淋漓。
“嗙當~”
斷半了的拂塵,脫手落地。
那位生生吃下一記刀掌的純陽道人,隨之微微咧起了嘴角,露出一道平靜的笑容,笑的是生死。而那位不遠處的女軍將,則露出了深深的驚詫。驚詫的是,這時,她才漸漸地現,似乎有一些事情,并非想象的那般,簡單…
呼…
襲襲晚風,忽然大了許多,也亂了許多。地上被刮起的塵沙,迅朝四周飄散。九天之上的云層,正在朝著冷月迅急聚攏。
天,在變色。
“其實,我很早知道,我才是真正的棄子…”
純陽道人,看著離他咫尺之間的夏淵。微微張合著嘴唇。他的聲音不大,而且顯得十分虛弱,無氣亦無力。但,話語中的平靜,卻是讓人倍感沉重的壓抑。就好像是一頭,被圈養多年的畜口,在被屠宰前的出塵世外。
“身在局中,蒼生為子,你也只是先走一步而已。”夏淵道。
“不…過啊…我這一步走得太早了,其實我真的很想…再看…看看,當年的盛事…”道人答。
“那你為何不躲?”夏淵問。
道人翹起的嘴角更翹幾分,平靜的笑容里,也更多了幾分坦蕩的欣然。
“明…知躲…不開,又何…必掙扎?”
“你沒試過。”
“不…用…試了…”
道人的話,逐漸開始斷續不清。腦袋一一的往下沉去。在這同時,一縷鮮紅的血液,正由他張合著的嘴角,不止滲出,匯聚在下巴…
“因為…這…是命!”
嘚…
最后一個“命”字,是這位道人用盡了他全身力氣,方才重重吐出的。有些不甘,有些遺憾,更多的卻是解脫的味道。而,隨著這命字出口,他也終于泄盡了全身最后一絲力氣與生機。
頭顱,沉沉垂落…
“嘀嗒。”
凝聚在道人嘴角的鮮血,在這一刻,也終于止不住徐徐滴落了。如水簾,如一根妖異的紅線,濺落在那根狠狠插入到他心臟深處的手臂上。
“嘀嗒…”
“嘀嗒…嘀嗒…”
在血落一刻,也有水在滴落…
是的,是水。時間上最普通的水,雨水。
一滴、兩滴…
無緣無故地,越來越多的水滴,由九天落下,濺起一注注的塵埃泥洼。灰蒙蒙的塵沙,逐漸被灑濕了身體,成為了水漿,最后淪為地上一灘漸開的水跡。
是下雨了…
黑壓壓的烏云,不知何時已經遮蔽了皓月。方圓千百里內,再無月光映照,剩一團沉沉壓下的云卷,在不止地翻滾著,凝聚著…
這,不像是一般的暴雨云層。
隱隱約約之間,此間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的不同。似乎正有一個靈魂,在烏云的深處,逐漸形成。無色無形,非人非獸,似萬物生長的生息與死寂。
“安息吧。”
“唰…”
“噠!”
沾血的大手,由道人的軀體狠狠抽出。沒有了支撐力,生機盡去的道人重重跌倒落地,濺起一灘夾帶著泥污的水跡…
接著,夏淵把目光,移向他兩步之遙的余冠川。
“你的命,暫且留多幾天。”
著,他又看向余冠川身后的那位少女,接著冷道:“你也一樣。”
“別讓我等太久。”少女冰冷回道。
沾滿鮮血的右手,摸了摸邋遢的袍子,夏淵道:“不會太久,再過些日子,自然就有人來取了。”
“他太弱。”
“比你強些…”
“……”
嘀嗒、嘀嗒…
落地的雨滴,逐漸密集。
少女那梳飄揚的白,早已被沉沉拍打在了地上。星星的泥跡,讓這一梳煞白,憑空多了一分不清道不明的瑕疵,還有人氣。
“我會先取了,他的命。”少女道。
“你已經取過一次了。”夏淵道。
“再取一次,又何妨?”
“無妨?”
“必然。”
嘴角翹,夏淵不屑一笑。
“呵…”
他非常難得地,沒有盛起痞氣回話。只是,看去少女的頭紗一眼,便提了提肩上的包裹布帶,轉身邁步。
“吱吱…吱吱…”
雨,越下越大。
揚起的塵沙,被同化了成了雨水,淋濕了此間每一寸土地,以及所有人的衣衫與鐵騎的刃甲。但,此間此刻,已經沒人在意這些了。他們在意的事情…
在天上!
九天之上,急匯聚的卷云,正在瘋狂翻騰。卷云之中,無數的電光閃雷,正在糾纏交錯。而,雷電之中所蘊含著的氣息,則讓人不由地開始心慌了起來。
那,不僅僅只是恐怖那么簡單。
在這恐怖當中,它似乎還孕育著,一絲絲天地洪荒的原始氣息。就好比,混沌初生一刻,萬物虛無的道韻,讓人心感畏懼。
“這是你們的局。”看著九天上,正瘋狂交織著的雷電,以及正逐步走近的夏淵。那位仍挺著銀槍的女軍將,有些不甘地問道。
“不是你們,是我們。”
“與我何干?”
“所以,你才有皇令,沒有圣旨呀…傻妞。”
“……”
笑意未盡,輕蔑去,剩玩味。
夏淵又重新盛起了幾分痞子氣。他舉起手掌,輕輕撥開迎面指來的槍刃。在話的同時,他越過了這朵鏗鏘玫瑰,跨起八字步,朝著那位圓臉男子大大咧咧地迎面走去…
“山子,今夜淵爺我的角兒,演得可好呀?”
“呵…好,很好…”
圓臉男子同樣無奈地看了看,天上那集聚成的無盡山巒的云海雷電。
再道:“我,你們可真是能玩啊。”
“切…爺爺我是誰?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玩意算個鳥蛋蛋啊?”
話至此,夏淵已走至男子身邊。臉上的肅色換回來往日的痞子氣概。他稍稍側身,一手搭在男子的肩膀上,一腳撇開半步,便抬頭看向夜空:“你瞧瞧這玩意,憋半天都憋不出泡尿來,算個蛋蛋玩意啊?”
“你大爺的,這可是玩命的家伙啊。”男子道。
“怕啥?你不了,你家那位在樓上看著么?”
“但…但…”
無盡雷云逐漸下沉。
“但…這家伙,我爹也不見得是對手呀。”
“吶~”
夏淵偷偷地,瞥眼那位執巨劍的黑衣道人,嘟了嘟嘴巴。
“不還有真武那位師叔么?”
“這難度也頗大…”
“如果,再加上塔里那位呢?”
“他會出手?”
“必然,不然四圣軍去哪了?”
“……”
“兒…噠噠…”
就在兩人隨意對話的同時,外圍的兩萬悍馬,開始6續慌噪。馬蹄不止原地亂踏,鼻息急促噴白霧,即便它們的主人緊繃韁繩,也難以拂平它們此時的畏懼。
而天上。
千里蓋烏云,已經集聚成了十里暴雷云卷,厚厚重疊數百層不止,沉沉壓在半空。雷電不斷交錯,雷光相映,幾乎把烏云映成了白云。
而,雷云中所孕育著的洪荒氣息,已經非常明顯了。莫場間幾位人間大能和那位智略滔天的少女,即便是周遭的兵將、道人們,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由虛無凝結而成的無盡威壓。在這股威壓面前,所有人都顯得那么的渺,渺到似乎只是天地一塵埃飄渺。只要意念與之稍稍感觸,所有人在頓生畏懼的同時,都會產生幾欲俯膜拜的沖動…
這叫天威!
而這施展威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地之祖,萬物之母。人間六道,上至王侯將相,下至一葉塵埃,皆有它生的虛無!沒人見過它的真身,但誰都知道他的存在,因為,它就是天地間的唯一至尊!
天道!
現在,它怒了。
嘩嘩…
啪啪啪…
雨愈來愈大…
雨急轉傾盆,洗刷著這片觸犯天怒的人間。
綿綿雨水,連成一道道指大的粗線,幾欲遮蔽了此間人兒的視野。而,那一面遮掩少女容顏的白紗,則早已濕透。再也掩飾不住,她那滲人的臉龐了。蒼白、冰冷、沒有一絲情感,讓周遭嘗試投來的目光,頃刻避之若浼。
抖…
可能是雨太大,也可能是天氣轉變太快,少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身子。
“我們走吧。”
“恩。”
站在少女身前一步的余冠川,輕聲應道。
側過身去,伸出一手,心地把在少女的香肩上。緊接著,他腳跟一踏…
“瞬!”
一話未。
兩道殘影化青芒,就是朝南疾掠而去。
莎莎…
啪啪…
夜雨飛濺,傾盆雨簾迸散一路長道,由北而南。
青芒去,穿過了銀槍與巨劍之間,越過了夏淵的身側,直徑消失在了百里楓林的盡頭。而自始至終,除了那位女軍將,鄙夷地曾看去一眼以外,場間幾人都沒有阻攔或喝止的意思。就這么任由著兩人,火急火燎地走了…
女軍將收瞟去的目光,重新看著天上的雷云。但,她依舊沒壓制住心中的那份鄙夷,不屑地唾棄兩字:“怪物!”
這大戲才上演一半,這兩人沒有打一聲招呼,走就走。是無禮,更是無情,就好像今夜死去的那幾位道人,與他們素不相識一般,連尸都沒為其收拾一二。這番行事手段,確實是太過絕情了。
也難怪會讓一位在軍中長大的將領,如此不屑。
“她們那一脈向來如此,都見不怪的咯。”
“哼,你們不也一樣么?”
“當然不一樣啊,至少我們更虛偽些,對吧?”
夏淵身旁的圓臉男子,看著逐漸被雷電幕布的恐怖雷云,輕輕一笑,道:“只是,這冷妞呀。咱客套歸客套,現在大戲是真要開唱咯,你若要看戲呀,還得趕緊拉架勢了。要不然,等會那些大人物出了啥漏子,咱們成了烤鴨子不。這雨也能把咱們變成落湯雞哦。”
刷!
女軍將聞言,猛地一下回頭:“我警告你,別叫我冷妞!”
“哎呦~哎呦~生氣了,哈哈。”男子笑道。
夏淵仰頭低眉,也附和著調笑道:“哎呦,很難得呀,咱們這冷皮娘害臊了。”
“閉嘴,滾開!”
女軍將一聲罵喝,瞪去兩人。
不過,她似乎也知道現在的情勢不容樂觀,并未再跟這兩無賴多糾纏。
“莎…”
龍膽銀槍迎著傾盆夜雨,橫空上挑,劃破水簾耍一道槍花迸濺。女軍將掃眼北面兩位鐵騎,猛地一喝聲暴:“御林聽令!”
“到!”
“嘭~”
情景霎便!
一喝令出,兩萬鐵騎同時銀槍一震,暴喝應一字“到”!氣勢澎湃,直把四周大雨,喝得漸飛八方一瞬。緊接著,女軍將沒有停頓,上挑的銀槍就地一沉,打起一灘水花。
再喝:“守陣地截!”
“吼!”
“噠噠噠…”
“唲唲~”
陣令起,銀槍動,戰馬奔。
馬長嘶嘯,鐵蹄瘋踏,泥濘混合雨水飛迸。
兩萬鐵騎上下分東南,迎著銀槍所指,奔踏直掠出六十余丈距離。
“嗡嗡!”
“噠噠噠…”
兩萬銀槍皆上挑,刃朝天,柄立地。兩臂雁翼陣,急轉圓周,以那女軍將為圓心,團團圍出一道內外九列的戰馬刃墻!把場間四人,嚴嚴實實地包裹其中。
守陣漸成,女軍將看向正前方的那位黑衣道人,冷聲道:“該到你了。”
道人應道得非常干脆,直接大手上舉:“真武守勢,八卦。”
“轟隆!”
兩萬道人,周身藍芒皆徒然爆盛!
執重劍,破雨簾飛濺,就朝著成圓陣的鐵騎外圍,飛掠!
在這同時,在夏淵身旁的圓臉男子,也會意地舉起了手掌。
隨意地道:“那咱們也隨便擺個架勢,瞅瞅熱鬧吧…”
“咚咚!!”
黃袍勢,朝天起!金光大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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