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濃云密布,伴隨著驚雷閃電,碩大雨珠砸落下來。
滿世界的水霧,雷電翻攪著云層,時而炸開火花。千翎閃身驚險避過一道電光,雙翼一收匆匆扎下云層去,降落在一處空蕩寂靜的蘆葦叢。
雨線密密麻麻,像尖銳的錐子把濕泥和水泊扎出無數(shù)小孔。她抖了抖羽翼甩出水珠去,長時間飛行有些精疲力竭,索性找一處干燥無雨的洞窟暫避。
記得從獸人族返回忘生的路上,也遇到了雷雨,才意外迫降于彩虹源鄉(xiāng)。
那時候,雷電擊中了瀾月的雙翼,才導(dǎo)致兩個人一連墜下云層。雷電環(huán)伺的時候,墜落云端的時候,他一如往昔用身體護(hù)著她,自己的傷倒是不管不顧。
她低頭望著手心里的神之淚,縮在洞窟深處緩緩蜷起身體,身后柔軟寬大的羽翼環(huán)攏過來,整個人卷成一團。
小月
被雷雨逼得迫降躲避的,并不只千翎一人。
斷續(xù)的咒罵說話聲在漫天大雨里并不清晰,殷紅的血順著蒼白蘆葦叢淌進(jìn)水泊里,染開大片的紅,又被大雨擊打得碎開來。
“這該死的天氣怎么時候能恢復(fù)”
一名天使衛(wèi)兵從水泊邊站起身,抖了抖手上水珠,順手撕下衣角包扎手臂上雷電撕裂的傷口。
“三天了,”另一名衛(wèi)兵抬手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天空,“這天色就沒變過。沒見太陽出來,也沒見月亮星星怪嚇人的。”
“家里老人說這種晝夜顛倒的異端天象,怕是有什么怪物出世所致。最近不太平,還是趕快歸隊為好。”
“嘖,可該死的這血止不住啊”
呲啦一聲,那人取下被鮮血浸得濕透的布料,又從同伴身上扯下塊干凈的來換上。
雨下得很大,上方漆黑的天幕云層也是漆黑,下方寂靜的蘆葦叢蒼白茂密無邊無際,蜿蜒零星的水泊坐落其中,被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少數(shù)顯露出來的倒映著漆黑的天空,莫名添了詭異。
電光掠過云端,一瞬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水泊和蘆葦。
一道人影顯現(xiàn)在蒼茫蘆葦叢中,像一動不動的稻草人站立著,漫天大雨下看不清晰,只見得一雙羽翼剪影垂落在身后,看身形像是天使一族的女孩。
兩名天使衛(wèi)兵略微一怔,隨即上前朝她揮手“喂,小姑娘?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也是被大雨困”
忽然話語卡住了,生生消失在牙縫間。
又是一道電光掠過,這一次將蘆葦叢照得亮堂清晰。
一身漆黑的女孩站在那里,豐滿纖長的漆黑羽翼垂在身后,蒼白如死者的面容上猩紅詭譎的雙瞳呈現(xiàn)杏核狀,粘稠濃艷血光灼灼。
兩人幾乎同時止住了腳步,緩緩朝后退去,又同時從腰間拔出劍來。
“惡、惡魔?!不,那羽翼分明是”
漆黑豐滿的雙翼一瞬展開,掀起強勁的風(fēng)刮過蘆葦。
眼前虛影一晃那女孩已踩著輕巧的步伐現(xiàn)至身前,一側(cè)羽翼揚起將其中一人掀翻了出去跌在水泊里,抬手掐住咽喉將面前人提拎起來,雙瞳血色蔓延添了干渴的。
“啊啊啊啊救救命啊啊啊啊”
寂靜的蘆葦叢里慘叫聲響徹天際,鮮血如霧噴涌而出,潑濺在蒼白蘆葦上,格外觸目驚心。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忘生大地,涌動密集的云層同樣電光穿刺、雷聲隆隆。
“說吧瀾風(fēng),人在哪里?”
電光如刀鋒掠過雕花窗欞,照亮了書房門口密集把守的惡魔衛(wèi)兵。騫疏蒼白的臉映了火燭,紅耀如烈焰,鷹目一般的眼瞳愈血腥濃艷。
瀾風(fēng)指尖緩緩將書本合上,掃了一眼門外重重把守的黑甲衛(wèi)兵,抬眼看向桌前氣勢逼人的老者
“騫老這是趁哥哥不在謀反奪位來了?”
他笑了
“奪?這王座既是我扶他上去的,自然也可隨時拿回。瀾月幾次三番枉顧我族利益,早已德不配位,我這是為我惡魔族子民著想,拯救萬民于水火。何來謀反一說?”
他緩緩背過手去原地踱了兩步,隨手自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把玩
“瀾風(fēng)啊我知道你一向忠心。瀾月如今身陷囹圄、生死不明,我們也得有自己的打算,才不至于像三百年前那樣,他一撒手就全亂了套,滿盤皆輸。”
“我呢也不喜歡繞彎子,不論空間結(jié)界術(shù)還是布陣術(shù)法,你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
他自桌案前俯下身來,定定注視少年猩紅色的眼睛,放輕了聲音
“只要你把瀾月交出來。我念著你這三百年來的功勞,今后不論這惡魔族如何變天,我保證有你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瀾風(fēng)一笑
“別以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既想要這王座,又不夠本事坐穩(wěn)。三百年前你一力將哥哥推出去當(dāng)出頭鳥、擋箭牌,自己坐收漁利三百年來你全力助我研習(xí)復(fù)生術(shù)法,卻又暗中動下手腳,導(dǎo)致哥哥此番復(fù)生百般反噬如今哥哥身中愛倫伊斯陷阱,你趁勢作謀權(quán)奪位”
“不就是在打不死之身的主意?想把哥哥變成你的提線木偶,變成你的刀劍,做夢!”
騫疏看了他一會兒,慢慢直起身來,理了理袖子感慨嗟嘆“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截漆黑破碎的膜翼和尾刺丟到面前桌上,還黏帶著血絲,瀾風(fēng)怔住了。
“認(rèn)出來了嗎?”
騫老似笑非笑湊到他面前
“這是你那個忠心的仆人叫什么青瀲的?她是個硬骨頭呢,酷刑受盡也沒招供半句。我本來不想殺她的,忠仆難得嘛”
“可那天晚上,她叫得太大聲了我的屬下一貫下手不分輕重,酒勁上頭嘛,力氣大了點就這樣了。”
瀾風(fēng)驀地站起身來,雙瞳鮮血涌漫而出,電光火石間長袍揚起,漆黑指爪挾著流竄電光穿刺而出
被那同樣伸展著漆黑利爪的蒼老手指緊緊攥住了手腕。
“惱羞成怒了?”騫疏一笑,“難得你這只向來會裝的狐貍,也會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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