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一行人終于回到了落雁谷中。正月十三離開，到二十六已經(jīng)十三天時間。但就是這短短十三天時間，落雁谷中的變化讓高慕青和林覺驚訝不已。
臨走前，那座大壩才剛剛打好地基，建造了數(shù)尺高而已。但現(xiàn)在，整座橫貫山谷東西，長約三里高逾一丈，寬度超過十丈的大壩已經(jīng)完工。只剩下防浪堤一側(cè)的石頭壘砌和堤下的一些防浪的柳樁尚未完全完成，但也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
林覺對此大加贊賞，雖然林覺提出的口號是二十天建造完成這座大堤，但那只是口號而已。林覺從沒認(rèn)為在二十天時間里，沒有機(jī)械可用，完全靠著人力可以做到在這么短的時間完成如此工程浩大的工程。經(jīng)過詢問得知，臨行前將整帶領(lǐng)眾人建設(shè)的重任交給阮平來負(fù)責(zé)是多么的明智。阮平在這方面居然很有想法，他將人力分為三組，十二個時辰輪班不間斷的工作，大大的增加了工作的效率，而且也讓百姓們得到了大量的休息時間。每一班只需工作四個時辰，這樣他們可以恢復(fù)體力，不至于在嚴(yán)寒之中過于勞累而受傷。甚至他們還有時間改造村落和住宅，這讓村莊的完善也進(jìn)度加快了不少。
林覺和高慕青等人商議之后決定，正式任命阮平為工程副總指揮，全面協(xié)助林覺的工作。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林覺發(fā)起了勞動競賽，評選建設(shè)模范，模范團(tuán)隊等等活動。采用分片承包，責(zé)任到人的策略，掀起了大建設(shè)的新一輪**。整個二月里天公作美，春陽照耀下積雪融化，凍土松動，讓工作的進(jìn)度也進(jìn)一步加快。整個山谷之中紅旗招展，人聲鼎沸，自北向南，人人努力，在短短二十幾天的時間里，完成了貫穿峽谷南北的主干河道的挖掘工作。并且修建了數(shù)十條支渠。
若是此時可以從空中鳥瞰，整個落雁谷就像是一片巨大的葉子鋪在地面上。葉梗部分是一道巨大的水壩，然后便是一道從葉根通向葉尖的主河道。旁邊是如葉脈一般的幾十條支干渠。在這些干渠之間，便是大片的即將被開辟為田畝的空地。
工程的第三階段，便是在播種之前將這些土地開墾出來。而這要比挖掘河道建造大壩要容易的多了。而且集中眾人在一起的大建設(shè)已經(jīng)沒有必要，下一步便是丈量田畝，按照家庭人口將這些土地分配給各家各戶，由他們自己進(jìn)行全面的翻耕開墾。
建設(shè)的逐漸成型，山寨上下眾人的情緒也是欣喜若狂的。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憑借著自己的雙手，還真的完成了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這座落雁谷，無疑將成為他們美好生活的開始。那些散發(fā)著泥土香味的肥沃的土地上將長出豐收的莊稼來。他們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谷中河道兩側(cè)金燦燦的稻米長出來，山坡旱地上麥子金黃，茶樹綠油油，干地上將長出棉花來。各種各樣的作物都將從這座山谷中冒出來。明年秋天開始，有的吃，有的穿，毫無疑問，幾年后這里的生活將富足而愜意。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的同時，山寨中只有一個人的心情卻越來越糟糕。那便是大寨主高慕青。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眼看就要到二月底了，谷中的建設(shè)成型的同時，那也意味著林覺也要離開這里了。三月底春闈大考，林覺是要去京城參加大考的，他不可能永遠(yuǎn)留在這里。而林覺這一走，便不知道何年何日才能在相聚在一起了。
林覺也確實在為離開做準(zhǔn)備。利用兩天時間，林覺再一次的徹底梳理了一下山寨的制度和各方面的情況，確定了一切正常的話山寨將可以完全實現(xiàn)自給自足。而且目前伏牛山中的局面也不會對落雁谷大寨造成威脅。林覺覺得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林覺當(dāng)然也感受到了高慕青的情緒不佳，所以這段時間他陪著高慕青的時間很長，幾乎除了必須要分開，他都會呆在高慕青的身邊。晚上也肆無忌憚的去高慕青住處留宿，毫不顧忌他人的目光。但無論如何，林覺知道自己是必須要走的。他來這里只是為了完成一次救贖，彌補對龜山島眾人的愧疚。他要讓高慕青和龜山島幸存的眾人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現(xiàn)在這一切基本無虞，他必須離開了，他要回到外邊的世界里。畢竟，他的肩頭還有許許多多的責(zé)任。不談為國為民，只往小的地方來說，他要為林家的將來的命運負(fù)責(zé)，為自己，為小郡主，為江南大劇院負(fù)責(zé)。雖然他對這座山寨有了感情，雖然他對高慕青也戀戀不舍，但林覺知道，自己終究不能永遠(yuǎn)在此。
二月二十五上午，林覺約了高慕青來到了落雁谷東山的崖頂之上，站在崖頂俯瞰整座山谷。那里，大壩、河流、、水渠、村落、新翻的田地、忙碌的百姓們凈收眼底。山谷中冰雪融化，目光所及之處，山谷山坡上已經(jīng)有了新綠，陽光照耀下，氣溫也變得溫煦。空氣中彌漫著谷中土地的香味和新綠萌發(fā)的春天的氣息。
兩人手拉著手站在崖頂許久，林覺都沒辦法啟齒說出要離開的話來。
終于，林覺鼓起勇氣，輕嘆一聲開口道：“慕青，我……”
高慕青嘆息一聲道：“不要說了，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林覺愣了愣，伸手將高慕青摟在懷里，低聲道：“慕青，我很想留下來陪著你，可是……我不能。我必須要離開了。你明白的。我不能永遠(yuǎn)留在這里。但你不要擔(dān)心，你我終究會在一起的。這里一旦上了正軌，你便可以去找我。我說過，我的身邊永遠(yuǎn)有個位置是你的�！�
高慕青長嘆一聲，輕撫鬢邊青絲道：“不用擔(dān)心我，好男兒志在天下，我豈能讓你窩在這小小山寨中當(dāng)一個土匪。你知道么？我爹爹在世時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落草為匪，這也是畢生的憾事。他說過，自從到了龜山島，雖然他日子過得逍遙，但卻是他最不開心的二十年。他說，若有選擇，他寧肯舍棄一切，當(dāng)個普通的百姓。所以他才不希望我繼承大寨主的位置。他不能離開，便是因為他對山寨上下有責(zé)任�！�
林覺點頭道：“高老寨主的心思我能理解，古往今來，但凡有一點點的希望，沒人愿意落草為寇。有時候這是無可奈何的選擇。一個人一旦選擇了走上這條路，便要承受內(nèi)心的煎熬。因為你永遠(yuǎn)都和這個世界隔絕了。我不想這樣，我也同樣不想你這樣。但其實事情都有兩面性，若從活命的角度而言，這未必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就像這些山谷中的山民和跟著你們來的百姓，他們卻將這里當(dāng)成了樂土。所以，為了他們，這座山寨也必須建設(shè)好。但你無需一輩子困在這里�！�
高慕青笑道：“我當(dāng)然不肯，可是我們能到一起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你此次回京，若是考上了科舉，便是朝廷的官的。從此以后，你是官，我是匪，我們之間可是對立的了。我若到你身邊去，豈非耽誤了你的前程。我可是女土匪啊，而且是朝廷通緝的女土匪呢�！�
林覺笑道：“萬萬不要那么想，我當(dāng)了官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官。我這不也當(dāng)了這么多天的土匪么？官和匪的身份其實并不重要，所謂誤我前途的說法更是無稽。你好好的，不要多想。時機(jī)到了，自然你我便在一起了。你千萬不要哭哭啼啼的，那樣我心中不安。”
高慕青嫣然一笑，將頭靠在林覺的胳膊上重重的嘆息了一聲，也不再多言。
林覺輕聲道：“我明日便要走了，去了京城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加之春闈在即，我也得騰出時間來靜下心來溫書。”
高慕青睜眼抬頭怔怔的看著林覺，忽然間兩滴眼淚從她的眼中涌了出來。
林覺忙道：“怎么了，不是說好了不哭的么？”
高慕青流淚道：“我忍不住。我只是在想，這以后我每天一睜眼便看不到你了。我想你了也見不到你，我想和你說話也沒法子了。晚上我冷了，你也不能抱著我了。受了委屈了，也無處傾訴了。離開了你，我不知該如何呆下去�！�
林覺心中難受，俯身輕吻她的臉頰道：“堅強(qiáng)些，你其實是個堅強(qiáng)的女子，怎地現(xiàn)在如此軟弱了。想我了便給我寫信便是，山寨這么多兄弟姐妹，你大可多多倚重他們。你想見我也不是不能見，你可以偷偷去京城找我。我讓綠舞將她的易容.面具給你，你換張臉去找我便是。不要哭，你這一哭，我還怎么能離開？”
高慕青抽抽噎噎的擦了眼淚，林覺摟著她輕聲的安慰了一會兒，讓她的情緒平息下來。
“慕青，你聽著，你肩負(fù)著山寨的責(zé)任。山寨上下近萬人的生死需要你承擔(dān)，你不能老想著這些事情。想想你爹爹，他何嘗不想當(dāng)個普通人，過普通人的生活。但他肩頭的責(zé)任不允許他那么做。一個人活著，自然不能只為自己，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都是為了他人而活。”
“我明白。我不哭了�！备吣角嗥綇�(fù)了情緒，恢復(fù)了平靜。
林覺笑道：“很好，那么我有幾件事要跟你說一說，供你參考。”
高慕青脫離了林覺的懷抱，站直身子正色道：“好，你說�！�
林覺看向山谷之中，輕聲道：“第一件便是關(guān)于山寨的未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我看來，這座山寨是為了安身立命所建，所以不必有太多的想法。我的建議是，安身立命，廣積糧，固防御，讓山里山外的官兵和山匪們都不能威脅到山寨上下的生存，這便是第一要務(wù)。在此基礎(chǔ)之上，才能慢慢的擴(kuò)大。除非你有野心，想干一番大事，否則根本不必折騰。而且恕我直言，折騰來折騰去，只是死路一條�！�
高慕青啞然失笑道：“我怎么會有那種想法？能活著在這里便已經(jīng)很好了，還干大事。我能做什么大事？造反當(dāng)皇帝么？”
林覺點頭笑道：“那就好，那我便不必?fù)?dān)心了。想造反有想造反的路，想安穩(wěn)有想安穩(wěn)的路，這兩條路的走向不同，付出的代價和謀劃的策略也不同。我的本事只能讓你們在此安身立命，你若有其他的想法，便只能去請另外一個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的軍師了�！�
高慕青曼妙的翻了個白眼道：“放心吧，我可沒什么野心�，F(xiàn)在這情形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我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我們從喪家之犬一般的樣子居然有了這么大的地盤，還有了這么多的兵馬和百姓。這全是你的功勞。要是我的話，怕是早就沒命了�！�
林覺微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決定了山寨的發(fā)展方向，那么接下來你要做的便是穩(wěn)固山寨上下。莫看現(xiàn)在山寨生機(jī)勃勃，眾人干勁高漲。但這一切都是表象。激情總會過去，隨之而來的是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我要告訴的第二點便是，一定要嚴(yán)肅寨規(guī)寨紀(jì)，絕不能婦人之仁。發(fā)現(xiàn)苗頭要及時的處置，而且要嚴(yán)厲。不管是誰，你都不能姑息。想一想龜山島的前車之鑒，你便該明白有些事是絕對不可掉以輕心的。防御工事再堅固，裝備再強(qiáng)悍，也抵不過內(nèi)部出問題�！�
高慕青肅容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按照你說的做的。”
林覺點點頭道：“我要你明白，人心其實是最難聚攏的，裝備什么的都還在其次。大寨要穩(wěn)固，便要讓所有人都有自覺維護(hù)山寨之心。如何做到這一點�？恐�(guī)也還是不夠。一個人要讓他熱愛山寨，自愿為維護(hù)山寨的利益，靠的不是逼迫，而是自覺。如何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要讓他明白他維護(hù)的不是山寨，而是他自己。山寨沒了，他們也就完蛋了。這一點龜山島過來的人要好一些。但山寨現(xiàn)在吸納了那么多的人，此后還要吸納更多的人，魚龍混雜，人心難測。故而這些事都要有所防范。”
高慕青皺眉道：“我該怎么做呢？”
林覺道：“其一，賞罰要分明，不能親疏有別。其二，要做一些事情讓他們和山寨的利益緊緊的綁在一起。譬如說，鼓勵落雁軍士兵和百姓之女通婚。讓他們建立家庭，生兒育女。這樣便是一種將個人利益和山寨綁定的辦法。山寨沒了，他的妻兒也沒了，這比什么動員都更有效�！�
高慕青驚喜道：“對啊，這倒是和好法子。兄弟們絕大多數(shù)都沒成家，我也認(rèn)為這是不穩(wěn)定的因素。久而久之，必出亂子�！�
林覺道：“這是辦法之一罷了。其他的辦法你要多想。山寨中也不能永遠(yuǎn)都是建設(shè)訓(xùn)練這些事，要讓人安心于此，還要有許多的其他的設(shè)施。譬如，你甚至可以在山寨中設(shè)立一些娛樂設(shè)施，青樓妓寨都是可以的�！�
高慕青臉上飛紅，嗔道：“這是什么餿主意�！�
林覺笑道：“這有什么？心理和生理的需求當(dāng)然都需要滿足，這并不羞恥。愛喝酒的你不讓他喝酒，他便會活著沒意思。山寨兄弟都是正常的男子，你不滿足他們的生理上的需求，久而久之便會出漏子。之前你們龜山島上，還有桃花島上，不是都有這些地方么？要讓人安下心來，便需要這些地方。酒館茶鋪妓寨青樓，自然都是需要的。當(dāng)然了，作為落雁軍一只兵馬，在軍紀(jì)中要有所規(guī)定，何時可以開放飲酒取樂，何時嚴(yán)禁不許，都是要說清楚的�？傊�，我的意思是，這里要成為一個讓人能安穩(wěn)生活的地方。越是如此，山寨的結(jié)構(gòu)便越是穩(wěn)定。配合寨規(guī)軍紀(jì)的約束，便可越來越放心。明白么？”
高慕青紅著臉道：“明白是明白，這事兒我是不會去做的。”
林覺笑道：“你當(dāng)然不必親自去做，讓梁七他們?nèi)プ霰闶�，這事兒他們必是積極的很。”
高慕青啐道：“你們這些男人吶�！�
林覺低聲笑道：“這可不分男女，我走了之后，你便不想我么？咱們在被窩里的時候，你不也享受的很么？這是基本需求，明白么？”
高慕青臉紅的像晚霞，給了林覺一個大大的白眼。不過確實，高慕青最近和林覺歡好的頻率越來越高，有時候一晚上不做便覺得空落落的睡不著。這或許便是林覺所言的生理需求吧。一想到這里，高慕青便有心情低落起來。夫君要走了，自己也再沒辦法享受郎君的憐愛了。這事兒可還真是一件讓人煩惱的大事呢。
大周慶豐五年二月二十六日清晨，清冷的曙光之中，林覺林虎綠舞主仆三人終于動身啟辰。得到消息的寨主眾首領(lǐng)紛紛趕來送行。他們當(dāng)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軍師這是要去哪里，只知道大寨主宣布的是軍師要去山外執(zhí)行秘密的使命，并不能公開行程。但軍師到達(dá)山寨這近四個月以來，為山寨做的貢獻(xiàn)都有目共睹。軍師已經(jīng)成了山寨的主心骨，軍師這一走，很多人心中都非常的失落，甚至有些迷茫。
寨門前，林覺告訴眾人，一定要建設(shè)好山寨，團(tuán)結(jié)在大寨主周圍，不要讓自己失望。自己回來的時候希望山寨欣欣向榮，強(qiáng)大富足。自己也會抽空�；厣秸赐蠡飪�，自己去山外也是為了山寨的未來。
雖然這些都是騙他們的話，但林覺不得不如此。事實上林覺也知道，自己此一去或許再沒機(jī)會回到這里來，不免也有些傷感。
揮別眾人之后，由高慕青和梁七帶著五六名落雁軍士兵隨行，一路將林覺送到東山之外的出山谷道上。在山口，林覺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眼睛紅紅的高慕青。
高慕青的神態(tài)有些萎靡，既因為離別的傷心，也是因為昨夜的徹夜未眠。昨晚林覺自然是要陪著高慕青的，高慕青就那么摟著林覺不撒手。說一會話便相互纏綿一會，鬧騰了一夜未休。此刻自然是精神上有些萎靡的。林覺倒還好，黎明前在高慕青的親吻中睡了一小會，精神還能頂?shù)米 ?br />
“慕青，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厝グ�，回去好好睡一覺，瞧你這眼睛都腫了，頭發(fā)都亂了。你這樣子，我可如何放心�！绷钟X輕聲道。
高慕青本來止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突然上前一把摟住林覺，抱著他哭泣起來。梁七趕忙帶著幾名士兵遠(yuǎn)遠(yuǎn)的躲到一旁去，雖然寨主人最近都知道，大寨主和軍師睡到一起去了，但最好還是不要讓士兵們看見這些，免得有損大寨主光輝形象。綠舞和林虎也敢忙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給二人獨處的機(jī)會。
林覺嘆息著輕吻高慕青的嘴唇，吻干她臉上的淚水，兩人緊緊相擁，久久也不松開。不知過了多久，高慕青終于平息了下來，推開林覺的身子，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柄匕首來。
林覺嚇了一跳，正要問時，但見高慕青出手如電，擦的一聲匕首揮過，一縷青絲便被切斷落在手中。高慕青用絲帕將青絲裹好，遞給林覺。
“夫君，你我此別，相見不知何日。贈君一縷發(fā)，郎君想我之時，睹發(fā)可思人。夫君……萬萬……不要忘了我。”高慕青哽咽的道。
林覺伸手接過，珍而重之的放在懷里。伸手拿過匕首來，從鬢邊發(fā)絲上割下一縷遞給高慕青道：“慕青，唐人有詩云：儂既剪云鬟，郎亦分絲發(fā)。覓向無人處，綰作同心結(jié)。我也贈你一縷發(fā)，你收好。此是你我夫妻結(jié)發(fā)的憑證。你不要多想，你我這一輩子是糾纏不清了，你好好的在這里，待我一切安頓下來，你這里也能丟開手了，我便命人去接你出去�！�
高慕青垂淚接過，貼身藏好。林覺躬身長鞠到地，給高慕青深深的行了個禮。高慕青斂裾微頓，還了個萬福。
林覺道：“我去啦�！�
高慕青無聲點頭，林覺把心一橫，轉(zhuǎn)身大步走去。林虎綠舞梁七等人跟著林覺一起走去，一直走了很遠(yuǎn)的距離，林覺終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山谷之中，高慕青小小的身影孤單的站在那里，在二月料峭的春風(fēng)中凝立著。這場景，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林覺心中最難忘懷的一副畫面。
第四卷終，請看下卷：莫聽穿林打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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