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回到同福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午后時分。綠舞和林虎都已經吃了午飯,坐在客棧廊下閑聊天。見林覺回來,兩人忙迎上前來。
林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快弄些吃的來,可餓死我了。”
林虎忙趕去客棧大堂去吩咐店小二準備飯菜,綠舞給林覺倒了杯茶水送來,關切的問道:“這么說,公子沒找到先生了?”
林覺喝了口茶道:“找到了。”
綠舞楞道:“找到了?那怎地連飯都沒吃?你不是該去方先生家里么?方師母難道不給你做飯吃?”
林覺苦笑擺手道:“別提了,先生公務忙,師母不在家,哪來的飯吃?不過晚上師母回來了,我們再去拜訪便是。”
綠舞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找到了就好,總算是在這里有熟人了。”
林覺笑道:“熟人可多得是,下午咱們去二伯府上去拜訪,跟二伯打個招呼去。”
綠舞忙道:“對哦,家主就在京城呢。公子,咱們要住在家主府上么?”
林覺道:“你不愿住在二伯家里是么?”
綠舞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問問罷了。”
林覺笑道:“莫要瞞我,你定不愿跟他們住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懼怕他們,會覺得拘束。你放心,我也不想跟他們住在一起,我們另覓住處便是。但總是要去見家主的。”
綠舞暗自松了口氣,公子是懂自己的。在林家,除了公子之外,綠舞對所有林家直系幾房之人都是很懼怕的,即便是這個一直住在京城的二老爺也是如此,這是心中的陰影。一想到又要和林家那些人住在一起,她便立刻覺得高興不起來了。
林覺吃了午飯,回房歇息了一會,便帶著小虎和綠舞出了客棧前往興國寺街。林覺知道二伯林伯年的府邸是在興國寺街上,畢竟在杭州時相互之間通過信。只是不知道這興國寺在京城的哪個位置罷了。不過這也難不倒人,遇事勤張口,自然是會問的出的。于是乎主仆三人一路問人順便逛逛街市,倒也優哉游哉。溜溜達達直到未時末,方才來到興國寺街。
這條街市在皇城西南方向,著名的太平興國寺和開封府衙門一北一南就坐落在這條大街上。由此可見,這條大街是多么的繁華。
林伯年的住處便在太平興國寺南邊里許的地方。那是一座三進三開的大宅子。高門大宅氣象雄偉,門口蹲著兩個石獅子,從外邊便可看到圍墻內院子里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整個宅子給人以氣派尊貴之感。
京城寸土寸金之地,很多官員連一處小小的宅院都買不起,林伯年卻能在此處有一處大宅子,可見耗費的錢財必然是不菲的。當然了,林伯年本人是沒這個能力的,還是靠著杭州林家的財力支撐才成。不過林伯年這么做確實也有些不地道,花著家族的錢,卻為自己買了這個大宅子,不能不說有些假公濟私之嫌疑。
林覺帶著林虎和綠舞來到大門前,看門的兩個門人見林覺等人衣著普通,竟有鄙夷之色。林覺自報家門,門人得知來者是杭州林家公子時,這才前倨后恭行禮,立刻報進宅子里去。
不久后,一陣腳步雜沓聲響起,人未至,聲先聞。林伯年爽朗的大笑聲在門后響起。
“林覺來了么?哎呀!可把你盼來了。”林伯年身著團花罩衫,頭戴著綢緞圓帽,像個團團富家翁一般笑容滿面的出現在照壁之前。
林覺忙上前磕頭行禮,林虎和綠舞也在臺階上磕頭行禮。林伯年上前攙扶道:“起來起來,一家人何必拘禮。讓二伯瞧瞧。哎,瘦了,瘦了。不過卻也精神了。”
林覺微笑著,任憑林伯年上上下下的端詳自己。林伯年這行為頗有些做作,自家子侄倒也不用這么熱情。不過對林覺而言,心里還是有些感動的,畢竟是一家人。不管他心里的真實想法如何,作為長輩對晚輩的關愛,林覺還是感受到了的。
“二伯身子可好?”
“好好,我的身子還行。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堂兄林盛,你們還沒見過吧,他是老二。林盛,這便是我經常跟你提及的三房的林覺。莫看他比你年紀他的本事可厲害著呢。”林伯年笑道。
林覺拱手向著林伯年身后站著的一名面色白凈身材肥胖的青年看去,其實不用林伯年介紹,他也能認得出這便是二房的二公子林盛。因為他跟正在杭州的林昌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小眼淡眉,一樣的身材肥胖。要說不同的話,這位二公子的臉色更蒼白些,眼神也很散亂,一看便是享樂慣了,酒色過度的模樣。
“兄長有禮了。”林覺拱手道。
“你便是林覺?”那林盛嗓音尖細的問道。
林覺笑道:“正是小弟。”
“爹爹成天說你很有本事,你有什么本事?”林盛道。
林覺苦笑的看著林伯年,林伯年皺眉道:“老二,這是什么話?”
林盛道:“您不是成天夸他么?罵我的時候說我連他一個手指頭都不如,孩兒問問他有什么本事不成么?”
林伯年變了臉喝道:“你給我閉嘴。”
林盛嘀咕道:“就知道訓我,罷了,我不礙眼便是。”說罷轉身離去。
林伯年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努力平息怒火,回過頭來換上笑臉對林覺道:“林覺,不要見笑。二伯教子無方,你這堂兄被我驕縱壞了。實在無禮。回頭我再教訓他。來。快進屋來,你伯母也很想見見你呢。到這里便到了家了。”
林伯年一把挽住林覺的手臂,拉著他便進了大門。繞過照壁之后便是一個大大的庭院。前方不遠處便是正廳和花廳,雖非高樓大廈,但卻也飛檐翹壁,雕窗漆廊,美輪美奐。
花廳之中,林伯年和林覺對坐而敘。
“林昌來信說你去年便動身來京了,我是左盼右盼,總是不見你來。你這是剛來京城,還是到了京城避而不見我啊?哈哈。”林伯年笑道。
林覺道:“二伯說哪里話?侄兒豈敢來到京城卻不來見二伯。侄兒昨晚才抵達京城,今日便來見二伯了。”
林伯年點頭道:“我說呢,你可不是這樣的人。我之前還胡思亂想,說是不是我讓林昌去杭州接替了你大管事的位子,惹得你不開心了。所以你生二伯的氣了呢。”
林覺微笑道:“二伯多慮了。我怎會因為那件事不滿?二伯是知道我的想法的,當初若非無法推脫,大管事的位置我也根本不會代理的。林昌堂兄去杭州接替此職,我求之不得呢。”
林伯年點頭笑道:“是我胡思亂想了,幾個月沒見你來,一方面心中擔憂,不免會生出些其他奇怪的想法來。你這幾個月到底去哪里了?”
林覺當然胡扯一番搪塞過去,無非便是受友人邀約,游山玩水了幾個月云云。林伯年也并不打算深究,只道:“原來如此。倒是我們多擔心了。游歷天下自然是好的,但下次務必要寫封信來,免得家里人擔憂。還有禮部的人來問了多次,他們也擔心你的安危。”
林覺拱手道:“是侄兒的過失,應該稟報二伯的。”
林伯年想了想壓低聲音問道:“你大伯還好吧。家里沒有人說我的閑話吧。”
林覺道:“大伯身子精神都還好,不過我見他也是去年動身之前了。我秋闈得中,他從西苑回宅參加了慶賀的宴席,還勉勵了我一番呢。”
林伯年嘆道:“大哥心胸還是開闊的,得知族中人秋闈高中,那是他最開心的事情。想一想,我們之前有些做法確實有些過分了。傷了他的心了。”
林覺微笑不語,心道:你既這么想,將家主還回去便是,倒也不必說這些話。
林伯年的感慨沒有持續太久,便立刻恢復了笑容道:“你來了變很好,我得知你高中解元的事情高興的三天三夜沒合眼。你爹爹泉下有靈,必也是含笑九泉了。你們現在是住在客棧里是么?我立刻著人去將你行禮取來,今日起便住在家里了。我騰出一間院子給你住,讓你好生的溫書備考。春闈大考一定要考個進士來,那我林家門楣便再添光耀了。”
林覺忙道:“二伯不用麻煩了,我不打算住在二伯這里。”
林伯年愕然道:“那是為何?不住在這里住在何處?京城你還有熟人么?”
林覺笑道:“二伯忘了我的老師方先生也在京城么?”
林伯年恍然道:“哎呀,瞧我這糊涂的。方中丞在京城呢。你打算住在他家中?這不太好吧。據我所知,方中丞的住處只是個小小的院子,如何能寄宿?我看還是住在我這里的好。”
林覺道:“我打算在先生的住處左近租一間庭院,就近侍奉先生和師母。身為學生,怎也要盡盡孝道。另外也可就近討教書文。”
林伯年想了想嘆道:“你說的也對,這么說來,我也不能勉強你。不過你來了京城,卻住在別處,教我心里總是不太痛快。便有什么事情想找你說說,卻也不太便利。”
林覺道:“那也方便,我時常來拜訪二伯便是。”
林伯年道:“罷了,就依你便是,總之,你愛什么時候來住,二伯這里都是歡迎的。但二伯是絕不勉強你的。今晚你留下來吃飯,咱們好好的聊一聊,二伯可是有一肚子話要跟你說呢。
林覺笑道:“二伯,那可對不住了,今晚我要去先生家里去吃飯,上午先生就交代了的,恐怕不能留在這里了。一會兒我去內宅拜見伯母之后便要告辭了。”
林伯年鼓著眼道:“怎地感覺我這二伯還沒你的老師師母親近呢?”
林覺微笑道:“二伯莫要說這樣的話,我們是一家人,先生是師長。師長那邊畢竟要禮節周到,一家人便是虧些禮節,也不會見怪不是么?”
林伯年道:“你都這么說了,我還能見怪么?不過我確實有些緊要事要跟你說。你安頓下來之后,便派人來告知我。也便于我和你聯絡。”
林覺點頭答應了。再聊了幾句家常后,林伯年帶著林覺去后進拜見女眷。林覺其實跟這些女眷也不熟悉,不過是盡些禮節罷了。特別是看到林伯年的第六房小妾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自己卻要叫他嬸嬸的時候,林覺便有些尷尬的很。拜見完畢,林覺便告辭離開,林伯年送到門口,而那位二堂兄林盛卻根本連影子也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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