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內(nèi),鼓樂絲竹齊鳴,呂中天的登基典禮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繁瑣的儀式之后,此刻正是呂中天下達他的第一道詔書的環(huán)節(jié)。但見呂中天正襟危坐的皇帝的寶座之上,蒼老的臉上煥發(fā)著燦爛的神采,整個人像是年輕了二十歲一般。
座前,柳振邦正在高聲宣讀呂中天的第一份即位詔書。他尖利而高亢的嗓音在大殿之中回蕩著。
“朕蒙先皇器重,禪讓以大周皇帝之位,自知德才不足,受之有愧。然重任在肩,天下興亡之時,朕不能退縮,只能勉力為之,接下這副重擔,全力為大周中興而努力。朕在此許諾,當天下中興之時,朕將還政于郭氏。郭氏一族投朕以桃,朕亦報之以李,也叫天下人知道朕絕非貪戀皇位之輩,而是全先皇之重托,盡朕對郭氏皇族最大之心力。朕今日即位,必效歷代先皇之賢,為萬民福祉而辛勞,不敢有片刻安逸倦怠奢靡懈怠之心。”
這封詔書是昨夜呂中天親自擬寫的,呂中天本就是是讀書人出身,平日奏對書折也是文采斐然。自己要登基當皇帝了,這第一份詔書自然的自己擬寫。因為感慨良多,所以寫的也情感充沛。激動之情溢于言辭之中,同時也不忘了欺騙世人,隱瞞他本就懷有野心的事實。字里行間處處對郭氏先皇極為尊敬,意圖狡辯,迷惑人心。
但是此時此刻,這樣的詔書卻顯得極為可笑。殿下群臣的心思想的卻是城外的戰(zhàn)事。不斷傳來的城外的轟鳴聲讓他們心神不寧。但呂中天卻仿佛充耳不聞。
“我大周幾日起改元永固,即日起全大周慶賀十日,萬民同歡。天下囚徒即日大赦,以示皇恩之浩蕩。今后三年,大周各地免賦稅三年,為民生息,以養(yǎng)民生。朕將宵衣旰食,勤勉節(jié)省,同天下萬民共度難關。此詔公告天下,欽此!”
呂中天滿意的聽完了詔書,笑瞇瞇的看著殿下群臣。然而他卻發(fā)現(xiàn),群臣似乎心不在焉,一個個跪在地上提不起精神來。他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不滿的咳嗽了一聲。
群臣醒悟過來,忙叩首謝恩,高呼萬歲!
“繼續(xù),繼續(xù)宣詔!”呂中天不滿的哼哼著,對柳振邦道。
柳振邦躬身連連稱是,準備開始宣讀第二份詔書,這是封賞群臣的詔書。論功行賞的詔書應該對眾人有吸引力吧。
就在此時,殿外人影閃動,陳玢和朱之榮回來了。呂中天伸手示意柳振邦停止宣讀,沉聲問道:“你們怎么回來了?落雁軍退了么?”
陳玢眼光閃爍,快步上前來跪拜,沉聲道:“皇上請移步,臣有話要跟皇上說。”
呂中天皺眉道:“朕問你落雁軍可被擊退了。你回答朕!”
陳玢吁了口氣道:“尚自酣戰(zhàn),王雋袁平兩位大人正在指揮守城退敵。”
“那你們回來作甚?”呂中天道。
陳玢仰頭看著呂中天不語,呂中天也怔怔的看著陳玢,突然間他什么都明白了。陳玢只是不好說出來罷了,必是局勢不好了。陳玢是回來和自己商議對策的。
呂
中天臉色變得煞白,沉默片刻,開口道:“你們回來的正好,朕正要封賞群臣呢,你們站在一旁,聽柳振邦宣讀封賞詔書。”
陳玢愕然叫道:“皇上!”
呂中天冷聲喝道:“此乃朕的登基大典,任何事都不能阻擋朕的登基大典進行,明白么?朕不許任何人打攪朕的大事。站在一旁,好好聽封。”
陳玢呆呆片刻,終于沉聲道:“臣遵旨。”
陳玢心如明鏡一般,呂中天已經(jīng)不在乎城池的安危了,他其實心里已經(jīng)明白,落雁軍會破城而入。但他還是要完成登基典禮,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了。完成他的夙愿,不去管其他。就算是城破了,落雁軍攻進來了,他也要顧不得了。說破罐子破摔也好,說他戀權熾熱也好,總之,呂中天此刻怕是已經(jīng)走火入魔,什么都不顧,也什么都顧不上了。
詔書的封賞極為大方,幾乎每個跟隨他的官員都大力封賞,陳玢柳振邦朱之榮等心腹之人更是封王封候毫不吝嗇。然而所有人都勉強表現(xiàn)出高興之意,雖然大呼謝恩,叩首不迭,但卻心事重重。人們從陳玢和朱之榮的臉色中感覺到了極度的不安。他們最擔心的依舊是城池的防守,戰(zhàn)事的進展。這些空頭支票的封賞確實豐厚,但是毫無意義。若落雁軍打進來,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呂中天卻很高興的樣子,他無視了群臣勉強表現(xiàn)出的開心,他認為自己對他們恩澤備至,他們應該心里都很感激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完成了封賞這件事。
“柳振邦,接下來朕要干什么呀?”呂中天興奮的表情顯得有些神經(jīng)失常,有些詭異難言。
柳振邦道:“皇上,接下來是拜祭天地,之后是圣駕出巡,接受百姓的道賀和叩拜,與民同慶。”
“好,那便繼續(xù)進行下去,祭拜天地是么?好,你們都跟朕來,朕這便去祭拜天地,感謝上天眷顧。”呂中天聲音洪亮的道。
“皇上!”陳玢終于忍不住再次出聲。
“怎么?陳玢,你是朕的樞密使了,朕對你不薄吧。朕早說過,只要忠心耿耿的跟著朕,朕會厚待你們的。朕讓你當樞密使,這不正是你心里想的么?朕還封了你王爵呢,從此后你門第顯赫,乃王侯之家了。呵呵。跟朕一起拜祭天地吧。朕只要還是皇帝,你們便跟著朕享受榮華富貴,享受無上的榮光。”呂中天瞪著陳玢說道,他的嘴上帶著笑意,眼神中卻似乎充滿的意興闌珊之意。
陳玢不再多言,他知道呂中天是徹底的不許他再多言了,他知道自己要告訴他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不想聽。
呂中天走下寶座,群臣紛紛起身躬身迎候著他。呂中天一步步的總?cè)撼贾g的通道走出崇政殿大殿,來到臺階上。外邊的陽光甚是刺眼,呂中天用手遮著刺目的陽光,看著廣場上跪拜的百官攜來的家眷和仆從,臉上全無表情。
他瞇著眼目光看向遠處南城的方向,側(cè)耳聽了聽,忽然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來。因為一直在耳邊縈繞的遠處的攻城火器的轟鳴聲似乎停止了。身邊的鼓
樂絲竹也不知何時停止了。所以一下子周圍變得很靜。靜的可以聽到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鳥兒飛過空中的羽翼的撲騰聲。鼻子里嗅到的是盛春花草的香味,空氣里滿是暖洋洋甜絲絲的味道。呂中天回身看看身后恭敬跟隨的群臣,看看眼前巍峨華美的殿宇,心中生出異樣之感。
“如果自己能真的當上皇帝,好好的享受人生最后幾年的榮耀,那該多好啊。那火器的轟鳴聲停了,是攻城停止了么?還是已經(jīng)破了城了呢?”呂中天心中想著,腳步緩緩的走下高階,往廣場上走去。廣場上臨時搭建了祭拜上天的高臺,祭拜上天便是在高臺上進行的。
就在此時,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不顧禁軍侍衛(wèi)的呵斥之聲沖入了廣場。呂中天皺眉瞇著眼看過去,他認得此人,那是侍衛(wèi)步軍司副指揮使嚴連山,那也是他宰相府里出去的人,是他的忠心耿耿的曾經(jīng)的衛(wèi)士之一。嚴連山此刻臉上的表情驚恐而焦急,身上的盔甲上滿是灰塵,頭盔不見了,滿頭發(fā)髻散亂蓬松,顯得衣衫不整。他的表情給人一種緊張的窒息感。
“什么人,好大膽子,皇宮內(nèi)還敢騎馬亂闖,拿下他。”柳振邦高聲喝道。
侍衛(wèi)們蜂擁上前攔阻,嚴連山大聲的呵斥,高聲叫道:“我要見呂相,我要見呂相有要事稟報。”
“什么呂相,現(xiàn)在是皇上。你好大膽。”有人怒聲斥責道。
呂中天皺著眉頭沉聲道:“放他過來吧,不要攔著他。”
嚴連山滾鞍下馬,飛奔上階,來到呂中天面前,焦急的大聲道:“呂相不皇上,我奉袁平王雋兩位大人之命前來稟報消息。”
嚴連山意識到場合的不對,那個消息似乎不該在如此場合稟報呂中天,所以話到一半他吞了進去。
呂中天輕聲道:“是不是?是不是?”
呂中天的話只問半截,但是嚴連山卻明白了他要問什么,緩緩點頭,啞聲道:“是他們進來了。”
呂中天身子晃了晃,閉了眼睛。睜開眼時,嘴角卻帶了笑意。
“朕知道了,你可以去了。朕還要拜祭天地呢。你去吧,告訴王雋和袁平,他們兩個被朕封了公爵,一個是廣平公,一個是永安公。朕也封他們兼任樞密副使。對了,還有你,連山,朕也封了你侯爵。呵呵,朕待你們不薄吧。你去吧,朕要拜祭天地了,你不要再來打攪朕,你們都不要來打攪朕。今日是朕的大日子,你們?yōu)楹味家獊泶驍囯弈兀磕銈儽悴荒茏岆藓煤玫牡腔矗磕銈兙褪遣豢献岆耷屐o啊。”
呂中天緩步走下臺階,和嚴連山擦肩而過,口中似乎是在和嚴連山說話,但更像是喃喃自語。
嚴連山表情驚愕的看著跟隨呂中天身后的眾人,目光里滿是疑問,不知道到底呂相是怎么了。
“城破了?南城破了,落雁軍打進來了。”
遠處宮墻之外,街市之中嘈雜之聲大作,百姓們或驚喜或驚慌的叫喊聲清晰可聞,直送入?yún)沃刑旌退奈奈浒俟俚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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