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林覺渾身酸痛的回到家中,一下午的挖坑帶來的副作用此刻終于顯現,回到家中連飯也沒胃口吃,吃了幾口便洗了澡便躺在房里的軟榻上休息。林虎倒是胃口大開,狂吃了三大碗回屋呼呼大睡。
從林虎口中得知今日情形的綠舞很是無語,說好的是去,怎地跑去替人挖坑了。公子長這么大也沒干過這么粗重的活,身子如何能吃的消?
捧了茶水送進房里時,林覺躺在軟榻上哼哼。綠舞甚是心疼,在一旁輕聲詢問道:“公子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個郎中來瞧瞧?”
林覺閉目道:“不用不用,只是身子疲乏酸痛罷了。看來得經常鍛煉才成。”
綠舞遲疑道:“要不我替公子揉揉?身子酸痛的話,揉一揉便好了。”
林覺睜眼笑道:“不用了,我自己累了還要折騰得你一起累么?你以前替娘按摩捶腿,每次是滿頭大汗的,那也是很累人的。”
綠舞笑道:“我不怕累。我早已習慣了。我還是替你揉一揉,你閉著眼睡覺便是。一覺醒來,明日便好些了。”
林覺笑道:“罷了,那便有勞你了。我也正有事要跟你說。”
綠舞嗯了一聲,輕輕坐在軟榻木沿上,擼起袖子伸出兩只手來,但卻一時之間不知往哪里按摩。林覺翻了個身指了指腰部道:“腰有些酸,后背有些酸。”
綠舞伸手過去,摸到了林覺薄薄中衣下熱乎乎的皮膚,臉色忽然通紅。好在林覺已經背對自己,倒也沒看到自己的窘迫的樣子。
林覺瞇著眼,只覺的一雙小手溫軟如棉,像只小壁虎在腰上爬動著,麻酥酥癢酥酥說不出的舒服。一人享受按摩,一人面紅耳赤的不敢說話,屋子里忽然靜了下來。空氣中只有微微的呼吸聲和綠舞身上發出的淡淡的香氣在緩緩的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林覺打破了沉默開口道:“你定想問一問秋容的事吧。午前我讓小虎護送她去了松林集。小虎親自送她上了車離開的。現在怕是早已出了杭州府地界了。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綠舞的手停了停,吁了口氣道:“那就好,但愿她一路平安吧。”
林覺笑道:“那是一定的,如今是太平盛世,出門倒也算安生的很。實際上內陸州府比咱們杭州府倒還安生些,不像咱們杭州府,深受海匪之患的騷擾。”
綠舞嗯了一聲,手指輕輕的在林覺的后背上揉捏著,已經用了些力道。
“綠舞”
“嗯?”
林覺忽然沉默了。
“公子要說什么話?怎地說了一半?”
林覺轉過臉來看著綠舞在燭光下朦朧的小臉,坐起身來道:“秋容臨告別的時候對我說了幾句話。”
綠舞忽然感覺到慌亂起來,她從林覺亮晶晶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中突然感覺到了什么。低著頭捏著衣角不敢出聲。
“秋容說你擔心將來會離開我是么?”林覺輕聲問道。綠舞低著頭紅著臉輕輕的點了點頭。
林覺笑了,伸手過去拉住綠舞的小手攥著,低聲道:“你為何會這么想?我娘過世之后,你我相依為命,我們其實已經是一家人了。我離不開你,更不要說要讓你離開我了。除非你自己想離開我,那我可沒法子。”
綠舞抬起頭來,明媚的大眼睛飛快的看了林覺一眼,又趕忙低頭道:“綠舞綠舞是主母買來的,怎會離開?公子以前說過,當長大了便讓我走的,說我笨的很。所以我才擔心。公子只要不攆我走,綠舞怎也不會走的。主母臨終前交代了綠舞,要綠舞好好的照顧公子的。”
林覺笑道:“我說過那樣的話么?”
“你說過,就在三年前,那天我倒茶的時候不小心灑了茶,燙到公子了。公子便罵我笨,還說要我走。”
林覺仰頭想了好一會,腦子里毫無此事的印象,畢竟那是以前那個林覺的記憶。那個少年沒印象的話,自己也搜索不到他的記憶。
“若真說過的話,那我收回便是。我是不可能趕你走的。不但不趕你走,若你愿意的話,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你愿意么?”
綠舞渾身上下如火燒一般的灼熱起來,臉上紅的幾乎要滴血。她沒想到公子居然毫無遮掩的說出這話來,既讓綠舞歡喜的心都要炸裂開來,卻又讓人羞得難以啟齒。
“你不愿意的話,也莫要勉強。我不會強求你的。我娘臨終前也讓我好好的照顧你。我當然不能違背娘親的話。當然,這一切都取決你是否情愿。若是你有顧慮的話,此事不提便是,但我還是會照顧你,只是當做妹子看罷了。”
林覺眼里流露出了一絲失望,這失望被綠舞捕捉在眼中,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害臊了,因為這有可能會讓公子誤解,會失去這個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不不不,綠舞愿意,一千個愿意,一萬個愿意。綠舞只是覺得太突然了,綠舞算什么?能讓公子喜歡,綠舞開心的要命。綠舞愿意伺候公子一輩子,只要公子不嫌棄。”綠舞抬起頭來,鼓起勇氣叫道。
林覺呵呵笑了起來,伸手勾起綠舞的下巴,瞇眼看著她粉紅的小臉,促狹的盯著她害羞的眼神瞧。綠舞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心臟噗通噗通跳的跟打雷似的。
“你不知道你有多美。這么美的一個小美人兒,我林覺怎會讓你離開?為了你,大公子我都敢斗,你還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么?”林覺欣賞著眼前這張俏麗的少女的面孔,喃喃低聲道。
“公子”綠舞叫了一聲,紅嘟嘟的嘴唇中噴著香氣。
林覺俯下臉,重重的吻了上去。綠舞身子一僵,差點暈倒。好在那個吻來的快,去的也快。綠舞尚未領略到人生中的第一個親吻的滋味,這一切便過去了。
“再過年余,等你長大些,我便正式納你入門。況且,眼下我若想納妾,還需家主許可。萬一他們不準反而麻煩。總之,你是我的人,你記住便是。”林覺笑道。
綠舞重重點頭,只覺林覺手臂攬在腰間,似乎要將自己拉到他懷里去,綠舞咬咬牙身子一軟,撲在林覺懷中。林覺捧起她的臉,再次重重的吻了下去。
連續去了方家兩日,家的溝渠也在林覺和林虎的努力下勝利完工。一條溪流從后院的泉水池中蜿蜒流過庭院,滋潤了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和幾道菜畦,真個要把方師母笑的合不攏嘴。
方師母對林覺的印象無比的好,對林覺可謂關心備至贊不絕口。再加上林覺本身也嘴巴甜,手腳勤,哄得方師母合不攏嘴。
當晚,方敦孺夫婦在睡前有過這么一段對話。
方師母嘆息道:“咱們要是有林覺這樣一個兒子就好了。可惜了我們的浩兒福薄,三歲便夭折了。我身子孱弱,之后也沒能給你生個兒子。”
方敦孺咂嘴道:“說這些作甚?當初我出身貧寒,你不計較門戶之見嫁給我,已經是我方家之幸。子嗣之事雖然是大事,但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方夫人道:“我要你納個妾,你就是不肯。別人還以為是我不許你。方家無后,我心中難安。哎,這個林覺不錯,若是能召他為婿,那也算是我方家半子了。我瞧他跟秋兒很是般配,秋兒對他也很好。兩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方敦孺皺眉道:“你在說什么瘋話。我方敦孺娶你的時候便說了,絕不納妾,怎可食言?你也莫見著林覺好便亂點鴛鴦譜,你忘了浣秋的病是不能嫁人的么?在京城時,宮里的趙太醫都說了,浣秋這個病治不好。嫁人生子的事情便不要想了。你也莫要在浣秋耳邊說這些話,她自己其實也明白。”
方夫人流下眼淚道:“我的秋兒命苦,我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么孽。若是這輩子一直不能嫁人,豈非孤苦伶仃一輩子?”
“能活著便已經是幸運了。再說了,你覺得林覺更秋兒般配么?我卻覺得不太好。我總覺的這個林覺身上有一股讓人奇怪的感覺。我閱人良多,應該不會看錯。他雖只有十八歲,但卻給人一種飽經滄桑之感。他寫的那篇愛蓮說雖然好,但那那里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寫出來的?浣秋便是沒這個病,我也未必愿意將浣秋托付給他。看不透的人,便不可信任。”
“原來你竟然對林覺是這種觀感,那你卻又為何收他為弟子?”
“我收他為弟子是因為他是個可造之材。但我卻又心里有些疑惑。莫忘了那個吳春發。當初不也是對我門尊敬有加。然而關鍵時候還不是背叛了老夫?所以老夫現在輕易不肯與人交心。這林覺嘛,還需要好好的觀察觀察。”
“反正我覺得他挺好的,若非秋兒身患重病不能嫁人,我可是愿意讓秋兒嫁給他的。庶子又如何?只要自己有志氣,做事勤快,當有出頭之日。你不也說他書讀的很好么?”
“罷了罷了,跟你這婦人說不清楚道理。睡吧睡吧,你這都是胡思亂想,浣秋的病治不好,一切都是瞎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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