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光如水,林覺騎著馬緩緩的沿著大道回往杭州城。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遠遠的,城中喧鬧之聲傳來,鑼鼓燈火喧鬧不休,那是花魁大賽之后的花燈巡游活動,此刻正如火如荼的展開。 來到南城門外,聽著城中的喧囂,林覺忽然有一種不想進城去的感覺。他不肯將自己再次投身于那種吵鬧喧囂的街市之中去,盡管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現身,必是會受到眾人的熱烈追捧。但這一切其實自己并不期待。 林覺翻身下馬,拉著馬兒下了路旁的柳林,讓它自去啃食青草,自己則在林邊的土坷垃上坐下。四周月色明亮,圓月之下,山野景物呈現出水墨畫一般的靜謐和安寧來。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林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 今晚的花魁大賽總算是過去了,自己勞盡心力完成了使命,但林覺心中其實殊無成就之感。甚至對于這種形式的花魁大賽已經生出些厭惡之意。 一場勞民傷財的花魁大賽,無非便是為了一些官員豪門成就自己的虛榮。所有的這些花團錦簇之下,隱藏著的政治目的,虛榮攀比,乃至相互傾軋的勾當著實讓人不快。在這花魁的盛名之下,其實已經并非是娛人之事那么簡單。為了奪這花魁,有人可以弄虛作假,有人可以動用權力手段打壓對手,已經很是讓人厭惡了。 另一方面,花魁大賽所費的錢銀數目也是巨大的。以前林覺沒什么概念,然而這一次花魁大賽林覺卻眼睜睜的看著大筆的錢財被用在這場比賽上。前前后后,林覺親眼看著小郡主批了近十萬兩銀子的巨款用在方方面面的開支上。 近十萬兩銀子,兩天時間被花的精光,只是為了這場花魁大賽。這還只是梁王府為群芳閣所花的銀兩。杭州府為場地所打造的浮臺,動用的朝廷兵馬官府人力不計其數。揚州江寧兩府請了那么多的幫手來,花的銀子又豈在少處?粗略一算,這場花魁大賽怕是要花費數十萬兩銀子的巨款。 然而,最終這些銀子得到了什么?又為百姓們帶來什么?無非是一夜的狂歡罷了。若是這數十萬兩銀子用在其他方面,怕是要有益的多。 林覺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最近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往一些牛角尖上鉆。以前他可是從不會對這些事有什么看法的,林覺從不是矯情的人,他也不愿意說些煞風景的話,做出什么關心百姓疾苦的姿態來。因為他內心之中根本就沒有這種感受,他是裝不來的。 但自從他接手了林家的生意后,當林覺真正的接觸了那些最底層為了生計奔波的人之后,林覺忽然如脫胎換骨一般的像是變了一個人。心中總是不時的圣母心泛濫,什么事都容易想到另一層面去。林覺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之前的林覺,甚至包括上一世的林覺,雖受家族霸凌,但起碼他衣食無缺,不會為生計擔憂。雖是庶出公子,地位上低下,但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擬的。所以重生之后,林覺只是為了家族的命運個人的命運擔心,根本沒有對其他的事情有什么想法。然而在經歷了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另一條命運道路后,當他接手了林家的生意,接觸了林家那些普通的雇工之后,他才有了如此深刻的感受。 近一個月來,林覺身為大管事,走遍了林家各處碼頭,接觸了數百普通的林家雇員,走近了他們的生活。林覺才真正的意識到,杭州的普通百姓,是處于一種何等的生存狀態之下。 碼頭上的苦力,每日清晨上工,扛著重達百斤的貨物上下船,踩著薄薄顫顫的跳板,奔走在死亡和受傷的邊緣。絕大部分的苦力都有腰傷,但他們依舊拼命的干活。因為只要一天不干活,他們全家老小便要餓肚子。 林覺開始了解了苦力的勞作情形后,他并不希望犧牲這些苦力的健康獲得更大的利益。于是林覺準備制定一項定時定量的工作制度,以限制這些苦力拼死拼活的賣力掙錢。但很快,消息傳出后,很多人便跑來哀求他不要這么做。林覺很是好奇,他的制度明顯是保證他們的健康,減少他們的損害的,為何他們反倒不同意?于是林覺深入的接觸了十幾名苦力,他才猛然發現,原來這些苦力一人掙的錢是要養活一家老小,他們只能拼命的干活。 林覺很是詫異,杭州這個繁華如此的超級大城,堪稱富甲東南的天堂般的城市,為何這些苦力家中的妻子已經年紀稍長的父母輩居然已經連掙錢糊口的門路都沒了?一大家子人卻只能靠一個壯年男子養活?一番調查之后,林覺終于窺見了一些端倪。 杭州城是個風花雪月繁華似錦的城市,你可以找出一千個它的美好繁盛之處,但你也可以同時找出一萬個它的丑惡之處。這只是一個美麗的驅殼,外表光鮮之下,內里已經千瘡百孔了。 以杭州而言,大商賈壟斷了大部分的產業,小作坊已經很難立足。本就很難和大商賈競爭,加之朝廷這幾年課稅甚重,小作坊小商賈更是大批的倒閉關門,大批百姓失業。杭州城在數十年前商業繁盛之際,很多市民都是從城外搬遷進城的,他們原本還有些田畝土地可以耕種,但進城之后連田畝也都抵押變賣了,盡數落入地主富戶手中。如今他們是既無處做工,也無田可種了。 當然,并非全部是這種情形,很多人還是可以找到事情做。然而這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小作坊小商賈之間的自由競爭。大商賈壟斷的情形之下,人力又過剩,對于百姓而言,選擇的余地變得更小。商賈們雇傭的條件也極為苛刻,壓低工錢,盤剝雇工已經是常事。為了得到能養家糊口的銀子,百姓們只能忍氣吞聲。 按照林覺詢問的一些老者的說法,杭州城其實在二十年前的時候百姓們一個月平均的工錢還能到四兩紋銀這個水平。而如今,三兩紋銀的工錢已經是很好的收入了,很多人一個月只拿兩三兩銀子,卻干著最重的活。 林覺不知道這一切最根本的根源在哪里。他只是莫名的覺得擔憂。如此情形之下,城中失業率如此之高,百姓們的生計已經逐漸艱難,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碼頭上的苦工們拼命的掙錢,以健康為代價拼死拼活,那也是無奈為之。林覺能做的其實不多,他也不能不為林家的生意考慮,也不能當慈善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命各碼頭給這些苦力準備好的伙食,保證他們有氣力干活,同時稍稍的提高一點點的工錢。 所以,最近林覺總是喜歡算計些什么。譬如這花魁大賽花費的數十萬兩銀子,林覺便在心中不免去想:杭州普通百姓之家二十兩銀子便可活一年,這幾十萬兩銀子,可是要供上萬人家活一年的啊。然而就這么如流水一般的用在了這場奢華之事上,當真是不知說什么才好。理智告訴林覺,自己或許不該這么去想,畢竟不能因為有人生活貧苦便要要求他人節衣縮食。但在整個大周社會的總前提下,林覺總覺得這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貧富的極端分化絕非是一種正常的社會現象。 …… 杭州城內喧鬧的花燈巡游漸至尾聲,已近四更天,百姓們也疲乏了。明日清早便要起床恢復謀生的生活,他們便不得不結束今夜這場難得的放縱和狂歡。在花魁娘子顧盼盼回到群芳閣之后,百姓們紛紛散去。只有那些不事稼穡的公子哥兒豪紳富戶不愿離去,他們涌入群芳閣中繼續飲酒尋歡,不肯白白浪費這花好月圓的中秋之夜中的任何一分一秒。 四更天之后,城中漸漸安靜了下來。然而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花魁大賽獲勝一方眾人自不必說,興奮的大腦皮層一時難以平靜,注定要輾轉反側。同樣,對于失敗的一方,自然也是反側輾轉不能入睡的。當然那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惱怒和沮喪。 位于西河之畔的官家館驛之中,后宅的一間屋子里便燈火閃爍。大周政事堂吏房主事吳春來正瞇著眼端坐于明亮的燭火之下,他的身旁,兩位斗敗了的知府大人沈放和劉勝正在旁滔滔不絕。 “這里邊有文章,這場花魁大賽不公平。本來是我江寧府風月樓已經得了第一的,為何會忽然棄賽?放棄了花魁?這必是有人在背后搗鬼。我早說了,咱們不能將比賽場地設在杭州,那是人家的地盤。有人定是對風月樓做了手腳,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清楚才是。” 沈放口沫橫飛指手畫腳的說道,顯得義憤填膺。一向儒雅示人的他,此刻顯得有些不顧形象了,一縷亂發耷拉在額角,顯得甚是滑稽。 “沈大人,現在說這些有何用?那日決定舉辦東南花魁大賽的時候,我便提出要在揚州。可你偏偏要展現什么大度,說就在杭州比賽。現在又來說些何用?”劉勝翻著白眼道。 “你以為我不想么?嚴正肅明顯是沒什么興趣,我若說在揚州或者江寧比賽,他定不肯前來的。他不來,那還有什么意義?”沈放鼓著眼珠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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