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北鎮撫司前那條長長的胡同口往里望去,陸縝只覺著這條甬道顯得格外的陰森,仿佛連這春日的暖陽都無法把光線照到這里頭,甚至還有絲絲寒意傳來,讓他的步履都變得躊躇而艱難起來。
不過身邊押著他往里走的那幾名錦衣衛校尉可不會讓他多作耽擱,當即就猛推了他一把,口中斥道:“磨蹭什么,快些進去!”
心里有些躊躇的陸縝全沒料到對方會來這么一手,腳下猛一個趔趄,好容易才穩住了身形,卻已狼狽不堪,惹得身后那一干家伙發出了一陣嬉笑,對于能如此整治一名朝廷官員,這些錦衣衛還是很有興趣的。
雖然穩住了身子, 但陸縝的腰卻再次閃了一下,上半身那沉重的枷鎖帶給他的壓力確實極大。不過他才剛悶哼出聲,幾只手已經猛地按在了他的肩頭,再次推搡著將他往甬道深處推拽過去,顯然他們有些不耐煩了。
腳步混亂間,陸縝終于被他們帶到了那兩扇黑漆大門跟前,守在那里的校尉一見這些人押了個紅袍官員過來,頓時露出了玩味和幸災樂禍的笑容,隨后便有人搶先一步進去稟報消息了。
等陸縝吃力地跨過膝蓋高的門檻走進有些陰森的鎮撫司大院時,就只覺著身子一涼,幾十雙不懷好意的眼睛都在盯著自己。目光掃處,更是撞上了那一張張冷笑的,透著絲絲殺氣的臉龐,顯然他們早已知道自己會被拿來此地了。
就在這時候,前方一個冷冽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陸郎中,陸縝,你想不到自己會有今日吧?居然會是以一個階下囚的身份來到我鎮撫司吧?”
陸縝定睛一看,就看到一身飛魚服,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笑容的馬順已緩步行了出來。能讓堂堂錦衣衛指揮使親自出來相迎,陸縝這個犯人的面子還真算得上大了,但這對他來說顯然不是好事,對方是早憋著要對付自己了。
“自當年你離京之后,咱們還沒好生打過交道呢。你陸郎中不是一向以多謀而自稱,不知這一回,你還有什么底牌是能讓我不敢對你下手的?”在走到陸縝跟前后,他便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彎著腰的陸縝,語氣中充滿了得意與調侃。
說實在的,對陸縝這個對手,馬順確實怨念極深。這不光是因為他的兄弟曾折在陸縝手里的緣故,更因為他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在手握絕對權力優勢的情況下居然也曾幾次于陸縝手下吃癟,這種挫敗感讓他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仇恨更甚,經常就幻想著有朝一日能把他生擒入鎮撫司,然后好生地招待一番。
而今日,多日的夢想終于成真,這讓他很想當著陸縝的面宣泄出這股子情緒來,所以甚至都等不及對方被帶進廳內問話,就直接迎了出來。
聽著他口中說出的充滿威脅的話語,陸縝心里更是一陣發寒。被拿進鎮撫司,他就知道自己真要面臨極大的威脅與考驗了。誰都知道對朝廷官員來說,這兒就是閻羅殿一般的存在,只要是被拿進來的,就沒一個能安然出去的。
但是,此時的他卻絕不能低頭服軟,所以便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道:“馬都督你們為了對付本官這次可真算是煞費苦心了。不過你要知道假的終究是假的,想靠著造假栽贓來陷害我這個朝廷四品命官,你可要準備好犯受其咎!”
“哈……陸縝,你還真是有些膽量哪。好,我就喜歡像你這么嘴硬的家伙,這樣玩兒起來才更有趣些。希望到時候,你的骨頭能跟你的嘴一般硬!”馬順都有些被這位給氣笑了,當即下令:“來人,把他給我帶進詔獄里,好生伺候著。記住,別太過火了,我要多招呼他幾天,也好讓他知道知道我錦衣衛有多熱情好客。至于他說自己是冤枉的,那就讓他等著看結果吧,看是不是真有人能為他平冤!”
伴隨著這一聲命令,頓時就上來四人,就這么架著陸縝就往里走去,而其他人,都拿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陸縝被拖拽著往詔獄方向而去。
這詔獄可算是整個錦衣衛機構里最讓人談虎色變的所在了。因為只要是被關進這地方的人,無論他之前是個什么身份,進去后都會吃足苦頭,在面對錦衣衛花樣繁多,且殘酷以極的種種刑罰時,就算是想死都未必能如其所愿,唯一能做的,就是照著對方的意思把他們想要你招供的一切都承認下來。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有權力去死,從而得到解脫。
詔獄,作為他們打著天子名頭對方官員的所在,正是使錦衣衛立足的根本,所以這里的一切都顯得格外鄭重,不但位置設在終日有數十名錦衣衛高手把守的院子地下,而且地牢的入口的開啟都需要內外之人同時解鎖才能打開。
陸縝就這么看著其中一名看守在打開上頭形式復雜的鎖頭后,又有規律地用腳在門戶處重重踩踏了好幾下。隨后,才有人從下頭再打開鎖頭,拉開了那厚重的鐵門,將進入詔獄的甬道給露了出來。
被強迫地推進甬道后,他只覺著一陣潮濕和腐臭血腥的味道便撲面而來,險些熏得他跌個跟頭,然后才被人一把推著,跌撞地朝下而去。
聽到動靜,下頭的幾名獄卒已用冷冽的目光迎接他了。在看到他身上的紅色官袍后,這幾人眼中更是露出了渴盼之色:“這是犯了什么事的?可是要好生招待他一番么?”
“這人就是陸縝了。馬都督說了,要你們先上些開胃小菜,讓他知道我錦衣衛的手段,然后再慢慢炮制他。除非他肯把自己是怎么勾結韃子的罪行全招出來,否則都不用客氣。”帶他進來的一名校尉卻沒有跟著下來,而是遠遠地在上頭傳話道。即便是錦衣衛里的人,對這詔獄也是頗有些忌憚的,因為這里的冤氣殺氣什么的實在是太重了些。
“屬下遵命,一定會把他照顧得妥妥帖帖的。”在知道陸縝的身份后,為首的那名有些干瘦的漢子更是陰陰一笑,隨即一個眼神下去,便有兩名膀大腰圓的家伙順著石梯迅速來到了陸縝跟前,一伸手,就跟捉小雞崽似地將他拉到了下方。
然后上頭便砰地一聲重新把詔獄入口處的門戶給關了起來,在讓詔獄里的光線陡然一暗的同時,也使陸縝的心跟著猛地一縮。隨即他便被這兩名漢子架著直接往里走去,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尚算寬敞的廳堂之內。
這廳堂內別無他物,只有一個個鐵制的架子,上頭早被一層厚厚的血跡所覆蓋,一看就知道有許多犯人在這上面飽受煎熬,甚至死在了這兒。他們也沒對陸縝客氣什么,立刻就將他綁在了架子上,然后也沒急著問他什么,就先有人從一旁拿起了一根皮鞭,直接就抽了下來。
“啪!啪!啪!”每一下鞭子抽在陸縝身上,都能把他身上的那件官服打得裂開,直接傷到了他的胸口手臂等處。只幾下而已,他已皮開肉綻,雖然極力忍耐,卻還是很快就發出了陣陣慘叫。
二十鞭下來,陸縝身上的官服早已成碎片,前胸也已血肉模糊,身子更是不斷在那兒打著顫,臉色慘白的同時,整張臉更是扭曲在了一塊兒。
這是自他出生以來最遭罪的一次受苦了。以往雖然他也曾受過傷,但都只在轉眼間的工夫。可這一回,盞茶時間的抽打,讓他感覺時間比一天還要緩慢,身子更是疼痛得快要被撕裂開來一般。
只二十鞭就能有此效果,這自然是因為錦衣衛的鞭子與尋常鞭刑有所不同了。不但施刑之人的手法要更精妙,幾乎能把每一下的力道都爆發在最能給人帶來傷害的地方,更因為這鞭子也不是普通的皮鞭,而是隱隱帶有倒刺,同時還曾在鹽水里浸泡過,只要抽中,其傷害就是尋常鞭刑的數倍。
“陸郎中,聽說你之前在京城可是出過不少風頭,還總是與我錦衣衛為敵,這一回可有后悔么?”那干瘦的獄卒頭子嘿笑一聲,來到陸縝跟前輕輕問了一句。
但陸縝此時卻已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剩在那兒呼哧帶喘。這讓他感到一陣無趣:“看來你的小身板確實不怎么樣嘛。不過你大可放心,這二十鞭子只是打個招呼,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胃小菜,希望你莫要怪我們慢待了貴客!”
聽到這話,陸縝的眼中真個露出了恐懼之色。這等痛苦居然連開胃菜都算不上,那自己接下來豈不是會被他活活折磨死?
而就在他驚慌地瞪圓了眼睛,卻不知該怎么辦時,一名獄卒已把一只有些古怪的木箱子給推了過來,然后緩緩朝著陸縝逼了上來。
隨著對著他那一面的箱蓋被揭去,露出里頭那密密麻麻的針尖時,陸縝心跳猛地就加速了,同時一聲忍耐不住驚呼也奪口而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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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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