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客廳中等了一陣子，方鸻看著四周墻上的裝飾，顯得有點局促不安。只有不遠處一只毛茸茸的小矮怪緊張地看著他們，當(dāng)箱子拿茶幾上的一只水晶球，它慌忙尖叫道：“先生，那東西是”

    “好了，嚕嚕，”希爾薇德微笑著打斷它：“箱子先生只是好奇而已，你讓他看好了。”

    眾所周知，小矮怪的壽命很長，有些甚至比它們的主人還要活得久。安德烏列爾的兩只小矮怪從他壯年時代便已追隨左右，希爾薇德在年幼時便已認(rèn)識它們。

    小矮怪嘟噥了一聲。矮人與侏儒認(rèn)為小矮怪很笨，但其實它們的記憶力很好，因此一開始便認(rèn)出了希爾薇德來。它知道這是主人好友的外孫女，它雖分不清楚人類之間的關(guān)系，但也知道這也是主人之一。

    幾人還未見到那位傳奇的煉金術(shù)士，卻已聽到一陣大笑從屋內(nèi)傳來。“眾圣在上，看看這是誰？”笑聲震得天花板直發(fā)抖，笑聲中，一個驚奇的聲音如此說道。

    方鸻轉(zhuǎn)過頭去，只看到那里一個須發(fā)皆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拄著手杖走了出來。

    老人銀灰色的眸子里帶著笑意看著他們，當(dāng)然主要還是看著希爾薇德：“艾伯特家的小丫頭，幾年都不見，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大美人了，瞧瞧和你母親可真像，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他背著一只手，話里帶著捉弄的意思：“你外祖父離開之后，你與你父親可是好久沒到這邊來過了，我差點以為你們都把我這老家伙給忘掉了。”

    希爾薇德微微一笑，點頭行禮道：“安德烏列爾先生，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老人抖著手杖說道：“我聽說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你父親前往第二世界之后，我一直想去看看你，不過因為一些原因，一直未能成行。再說布麗安公主和我來信說，那位女士品格高貴，所以我才放下心來。”

    希爾薇德點了點頭：“我在伯勒安夫人那里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只可惜好人沒好報。我從那里逃離之后，再沒聽說過夫人的消息”

    她淺藍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憂傷，但仍舊平靜。

    方鸻在一旁聽了兩人對話，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貴族千金一眼，原來對方很早便認(rèn)識布麗安公主了，看起來那位與她一起生活的夫人，也是由精靈公主親自挑選的。

    不過以布麗安與科爾曼親王的關(guān)系，親王與馬魏爵士的關(guān)系，這似乎也并不奇怪。

    “哼，”安德烏列爾聞言輕輕哼了一聲，銀灰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屑之色：“那個法洛斯特家族的小輩，已經(jīng)有些忘乎所以了，他們似乎忘了考林伊休里安是一個聯(lián)盟王國，而非是某些家族的私有物一百年前”

    老人眼中精光一閃，及時收住嘴。

    他改口道：“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之后，可沒少給他們找麻煩，我這老頭子雖已不再是南境煉金術(shù)士聯(lián)盟的領(lǐng)袖，但至少說話還管點用。可笑的是他們還想說服我，可惜麻煩了法萊斯老伙計白跑一趟”

    當(dāng)今王國境內(nèi)，能把宰相不放在眼中之人，恐怕也這些上一輩老不死的傳奇人物。

    方鸻不由看了對方一眼原來煉金術(shù)士聯(lián)盟與工匠總會不睦，看起來還有對方在背后授意，這位煉金術(shù)士聯(lián)盟的前前任的會長，顯然對于南境同盟有相當(dāng)?shù)挠绊懥Α?br />
    他又看向一旁希爾薇德，心想艦務(wù)官小姐應(yīng)當(dāng)是猜出這一點的。

    希爾薇德果然對他暗中頷首。

    貴族千金又回過頭去，這才答道：“單憑南方聯(lián)盟的力量，是很難對抗王室的，反而只會給法洛斯特家族的小輩插手南方的借口。”

    她引用了對方的說法，方鸻其實也聽得懂，法洛斯特家族的小輩便是指宰相，因為那是對方的姓氏。

    “你真以為我是在賭氣，小丫頭？”老人啞然失笑，搖著頭：“這也是南方聯(lián)盟的利益，無論是我們也好，矮人與精靈也好，皆不會坐看王室一方獨大。”

    他忽然停下來，看了看眾人：“等等，艾伯特家的小丫頭，這可一點也不像你”

    安德烏列爾銀灰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驚訝的目光：“原來如此，是艾文奎因精靈，你是來給布麗安公主當(dāng)說客的”

    他楞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天花板再一次顫抖起來：“我早該想到這一點，你們家沒有一個簡單的，你和你父親一樣從來沒事不登三寶殿。”

    老人甚至說了一句來自于地球的俏皮話。

    這里畢竟是中國賽區(qū)，文化的交互也是深入而相互的。

    希爾薇德只微微一笑：“這你可猜錯了，安德烏列爾先生，布麗安公主是讓我?guī)н^話，不過她也打算親自來見你。我這一次來，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主要還是來看望您。”

    老人哈哈大笑：“我才不信你，你從小就狡猾得很，希爾薇德小丫頭。”

    希爾薇德罕有地有不好意思，臉微微一紅，忍不住看了自己的船長一眼。

    但方鸻顯然深以為然，在他看來自己的艦務(wù)官小姐應(yīng)當(dāng)長出一對狐貍耳朵才對。

    而貴族千金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危險地瞇起眼睛。

    而安德烏列爾在一旁看兩人互動，顯然他早注意到了這一邊的三人方鸻、洛羽與箱子，塔塔藏在方鸻的風(fēng)帽之中，沒有露面。

    老人笑了笑，開口道：“好了，既然艾伯特家的小丫頭只是來拜訪我這老家伙的，那么我們便不說這些晦氣的話題。”他指著方鸻幾人道：“不和我介紹一下嗎，這幾位是圣選者吧？”

    希爾薇德這才點了點頭：“這是箱子與洛羽先生。”

    “這位是”

    她停了一下，看著方鸻：“他叫艾德”少女忽然握住方鸻的手，拉著他來到安德烏列爾面前，并沒有開口，只臉微微有一些紅。

    方鸻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只腦子里嗡一聲，一下懵住了。

    而安德烏列爾看著這對少年少女，看看兩人握住一起的手，忍不住笑著瞇了瞇眼睛，顯然明白了什么。

    “長大了，艾伯特家的小丫頭，”老人微微一笑：“可惜你父親在第二世界還沒回來，不過作為你外祖父的老伙計，就讓我?guī)湍銠z驗一下這小伙子。”

    希爾薇德掩口淺笑，也不作答。

    而方鸻腦子里正一團漿糊，還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耳朵里嗡嗡作響。

    而那位年邁的傳奇煉金術(shù)士，正用洞悉一切的蒼老目光看了他右手一眼，定格在那里的金屬手套上，忽然流露出一絲玩味的意思。

    “煉金術(shù)士？”

    “啊？”方鸻完全茫然。

    而老人已經(jīng)看到了他胸口上的紋章。

    來自于不同地方的煉金術(shù)士，紋章也有所不同，老人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卡普卡學(xué)會？”

    方鸻這才反應(yīng)過來，完全是機械地點了一下頭。

    安德烏列爾卻覺得有些有意思，這小家伙居然和自己是一個出身，而且看起來已經(jīng)度過了學(xué)徒階段，雖然圣選者在初期進境很快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但他見多識廣，自然也知道在方鸻這個年紀(jì)，在圣選者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既然小丫頭你的意中人是煉金術(shù)士，那可真湊巧，”安德烏列爾笑瞇瞇地答道：“正好最近我們這班老頭子弄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小家伙，來陪我下幾盤棋如何？”

    “下棋？”

    方鸻雖然有點懵，但還沒傻。

    艾塔黎亞有好幾種斗獸棋，也有地球上傳來的一些棋類游戲，半個世紀(jì)間在浮空大陸之上廣為流傳。不過對方既然提到煉金術(shù)，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棋類游戲。

    不過他們不是來找對方鑒定魔法物品的么，怎么又扯到下棋上去了？方鸻不由回頭看向希爾薇德，但貴族千金只微微笑著，完全不理會他。

    方鸻一頭霧水，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了這位大小姐。

    而老人顯然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拄著手杖轉(zhuǎn)身對那小矮怪道：“嚕嚕，帶我們?nèi)サ叵率摇！?br />
    他又回過頭：“艾伯特家的小丫頭，你和其他人也一起來。”

    希爾薇德點點頭。

    小矮怪在前面帶眾人穿過一條走廊，拱窗外的陽光落在地毯上，希爾薇德看著外面的雪景，這才問道：“莊園里還有其他客人？”

    安德烏列爾也看了看莊園外面的馬車，點了點頭：“是銅灣家族的人，”老人嘆了一口氣：“侏儒與矮人醉心技術(shù)，對人類世界的勾心斗角一無所知，這次我的老朋友是被人當(dāng)了槍使”

    方鸻與希爾薇德一個對于考林伊休里安的煉金術(shù)士格局十分了解，一個則出身于王國境內(nèi)的貴族圈子中，聽了這句話，立刻明白過來原來來的人是工匠總會的會長。

    法萊斯銅灣。

    “你讓法萊斯先生一個人等著我們是不是不太好？”希爾薇德有點意外地問。

    “讓他等著吧，這沒腦子的家伙，”安德烏列爾有點生氣地說道：“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把他晾在那里冷靜一下，對他來說有好處。”

    兩人見他口頭雖然生氣，但顯然是為了老友為人利用卻不自知而發(fā)怒，而并不是真的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還不如說是對宰相一方作為的不滿。

    這種生悶氣的感覺，與其說是一位傳奇煉金術(shù)士，反而更像是小孩子的行徑。

    希爾薇德忍不住微微一笑。

    而方鸻心中對于對方的不安也消去了不少。

    幾人一路來到地下室地下室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陰暗，反而顯得十分寬敞與明亮，燈火輝煌，一盞懸掛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將此地映得一片通明。

    燈光下，黃澄澄的銅管從外面?zhèn)鬟f來暖氣，驅(qū)散了地下的的嚴(yán)寒，讓鋪設(shè)著厚厚地毯的房間溫暖如春。

    這里與其說是地下室，不如說是一間豪華的工坊，一排排書架排列在四周，密密麻麻放滿了厚厚的大書，還駕著梯子，幾只小矮怪在上面上上下下，整理著一排排藏書。

    這些小矮怪希爾薇德一個也沒見過，顯然是后來安德烏列爾買來的奴仆。而地下室中央放置著一座巨大的機械，有渾圓的外形，與銅色的外表。

    那東西方鸻在工匠總會也見過，是魔導(dǎo)熔爐。

    安德烏列爾帶著眾人來到那魔導(dǎo)熔爐旁邊。那巨大的魔導(dǎo)設(shè)備中央有一枚六棱柱形狀的透明水晶，只見他打了一個響指，一道光芒從那水晶上亮起來，落到眾人腳邊。

    方鸻這才發(fā)現(xiàn)這具魔導(dǎo)熔爐似乎改造過在艾塔黎亞，透明水晶幾乎一定是無屬性水晶魔導(dǎo)熔爐用無屬性水晶作為主水晶并不奇怪，但這一枚顯然太大了一些。

    而光線一亮，立刻形成一片交錯的網(wǎng)格，浮現(xiàn)在半空中。而網(wǎng)格之上，似乎還懸浮著一些不同的虛像。

    這些虛像仿佛是一個個立于其上的棋子，但方鸻仔細(xì)看去，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個小型的靈活構(gòu)裝的投影。

    其中有些像是發(fā)條妖精，但有一些又像是另一些不同的構(gòu)裝。

    他微微一怔，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在那里見過這個東西，這不是那個名為n的發(fā)給他的訓(xùn)練系統(tǒng)嗎？雖然有些不太一樣，但大致上應(yīng)當(dāng)是一類的東西。

    皆是把工匠系統(tǒng)投影到艾塔黎亞現(xiàn)實之中的設(shè)備。

    “說起來，小家伙你應(yīng)該通過了職業(yè)考核吧？”

    老人回過頭來，笑瞇瞇地看著他：“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卡普卡那個考核設(shè)備，那也是大煉金術(shù)士艾德的發(fā)明說起來那位偉大的煉金術(shù)士還和你同名，他發(fā)明的訓(xùn)練用魔導(dǎo)引擎，主要是為了培訓(xùn)下一代的煉金術(shù)士。”

    “后來那東西一代代流傳下來，成為了煉金術(shù)士傳承不可避免的一環(huán)，不過千百年來，從沒人想到要去改進它，”他口氣有些驕傲，像是在展示一件得意之作：“但這一臺不一樣，它正是訓(xùn)練用魔導(dǎo)引擎的改進產(chǎn)物。”

    “這是我們一幫老頭子閑得無聊想出來的東西，說起來還借鑒了你們選召者系統(tǒng)的一些設(shè)計，”安德烏列爾將一枚水晶交給他與希爾薇德：“它可不止有在這里的一臺，而是有許多臺，我們通過以太魔力網(wǎng)把它們連接在了一起”

    他示意方鸻與希爾薇德拿起水晶。

    方鸻一握住水晶，立刻感到自己與那巨大的魔導(dǎo)設(shè)備之間產(chǎn)生了一種聯(lián)系，他看了手中的水晶一眼，他自己便是一個煉金術(shù)士，當(dāng)然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是一個共鳴水晶。

    但比他印象之中的共鳴水晶大多了，而且內(nèi)部似乎也有一些不一樣的結(jié)構(gòu)。

    他正在觀察，這時耳邊忽然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是許多蒼老的聲音，正在彼此爭論，就好像讓方鸻一下子置身于一個討價還價、爭執(zhí)不休的菜市場之中一樣：

    “一步臭棋！”

    “銅鼻子，你這老家伙的技術(shù)越來越差了。”

    “閉嘴，長靴家族的蠢貨！”

    “我只是不太習(xí)慣這玩意兒”

    “注意一點，他開始用第十七個構(gòu)裝了”

    “該死，你作弊！”

    方鸻目瞪口呆地聽著這些聲音。

    他抬起頭來，才看到不遠處那片光網(wǎng)之上的棋子一個個活了過來，彼此前后有據(jù)，有進有退，互相激烈的攻擊著。

    原來那根本不是什么光網(wǎng)，而是一個棋盤。

    他張大嘴巴。

    而這時安德烏列爾手中握著水晶，喊了一聲：“大家靜一靜！”

    水晶中傳來的聲音為之一靜。

    但頃刻之間又重歸喧鬧，一個聲音大聲道：“老鐵匠，你這老不死的東西在這里耍什么威風(fēng)？”

    “哈哈，你不是去接待法萊斯那個老家伙了嗎？”

    “怎么，你把他趕走了！？”

    安德烏列爾饒是臉皮厚，也忍不住老臉一紅，心想自己這些老伙計也未免太過分了一些。鐵匠這個外號還是他在卡普卡學(xué)藝的時候留下的，因為學(xué)徒時代的笨手笨腳，一度為當(dāng)時的卡普卡學(xué)會的大工匠稱之為比鐵匠還笨。

    因此這個外號也便一直傳了下來

    不過能成為大工匠的學(xué)徒，這個所謂的笨手笨腳的評價其實有幾分可信，實在令人懷疑。

    “沒那回事，”老人雪白的眉毛一揚：“我讓他反省去了。”

    “干得好。”

    水晶中的聲音大聲說道。

    “各位，”安德烏列爾繼續(xù)說道：“讓我來給你們介紹幾個小朋友。”

    “小朋友？”

    水晶中又是一靜。

    過了一會才有人問道：“怎么，老鐵匠，你終于開竅了，收了個學(xué)生？”

    安德烏列爾握著水晶，正笑而不答，也不反駁。他只反問道：“怎么，不可以嗎？老銅鼻子，你不嚷嚷著要找人陪你下棋嗎？不如來試試我這個學(xué)生的成色如何？”

    由于水晶之中的每一個聲音皆是以外號相稱，所以方鸻也聽不出這些外號代表的究竟是誰。

    不過他也不蠢，自然明白能與安德烏列爾如此彼此稱呼的人，只怕對方的身份也同樣不低。而且這些人，看之前其在光網(wǎng)上操控靈活構(gòu)裝的手法，顯然一個個皆是資深的大煉金術(shù)士。

    不過他握著水晶，心中其實一時間還微微有點發(fā)蒙。

    他之前聽說安德烏列爾說，他們通過魔力網(wǎng)絡(luò)把這些魔導(dǎo)引擎連接在了一起，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是什么意思。但此刻，他忽然才明白對方這句話代表著什么。

    這特么不是互聯(lián)網(wǎng)么？

    水晶中傳來一聲嗤笑，那個鼻音很濃厚的蒼老的聲音嘟噥道：

    “老鐵匠，你打算找個小家伙來對付我？”

    “我可不上你的當(dāng)。”

    “不過我這里也有個年輕人，不如你們讓他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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