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的氣氛寂靜了起來。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御書房內(nèi)另一側(cè),那被擺放在博古架上,即使是在室內(nèi)明亮燈火的照耀下也仍舊是略顯陰森的奇異收藏品們。
隨著它們主人的再一次開口,竟然都隱隱散發(fā)出了一層覆蓋自身表面的琥珀色光澤。
讓人心中直感詭異!
“你,偷聽了孤的話!庇米仙难垌曋砬,已經(jīng)知道裝傻無用,放下雙手,姿態(tài)恢復(fù)如常的妲己。
陳翔的話語雖說是疑問,但語氣卻是非常的肯定。
因為他確信在這個天庭統(tǒng)治天上,商朝統(tǒng)治地上的時代,沒有人會在他那豪言壯語之上亂嚼舌根,也沒有人會不顧性命胡亂傳播。
“大王……妲己知錯了,臣妾不該在宮中擅自使用法術(shù)窺視大王。”抬頭注視了陳翔英武的面龐一會兒,除了從那雙紫色的重瞳中看到了確信之外,沒有發(fā)現(xiàn)多少別的情緒的妲己心中一嘆,稍稍低下了頭,承認(rèn)了自己的錯誤。
雖說她已經(jīng)知道,也證實了陳翔所說的,軒轅黃帝在死前留下了她們姐妹弱點的話是假的。
可是,她那兩個妹妹此時在宮中卻是比金子還真。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應(yīng)該在察覺到哪吒身上所攜帶的屬于天命的氣息之后還讓自己的妹妹前來王宮。
即便是大劫將要來臨,地位崇高的軒轅墳也比這有著一個讓她不能確定未來動向的商王存在的朝歌要安全很多。
并沒有看到比干和黃飛虎在未來因為她的原因可能領(lǐng)軍燒毀軒轅墳的妲己此時有些后悔。
而在現(xiàn)實之中,注視了妲己良久,陳翔卻是除了一句下不為例之外并沒有多說什么。
因為,轉(zhuǎn)身將桌上那一沓契約和十多枚光澤誘人的五色石再一次交給妲己的陳翔,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此時根本離不開她。
或許,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妲己在他的面前才會這樣與眾不同?
夜,隨著月的落下而逐漸明亮。
金烏展翅所化的耀陽,也開始從東邊升起,沿著那被規(guī)定好的軌跡,不甘卻無奈的追尋著月的腳步,苦中作樂的進(jìn)行著又一次無聊的翱翔。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冷。
雖然在晨時早起的人群中,除了那些上了年紀(jì)的老人之外并未有多少人察覺到其中細(xì)微的區(qū)別。
可是,當(dāng)天色徹底放亮了之后,朝歌城中那皆以穿戴整齊,檢查過家中事物,正要來到街上開始新的一天的人們,卻是大多都從藍(lán)色的天空中逐漸彌漫的云霧上看到了迷端。
“要下雪了啊。”
在朝歌城東方,那座名叫巫庭的宏大建筑所包含的一處露天院落內(nèi)。
一個穿著類似坎肩一樣,只是中間沒有扣鎖的熊皮衣物和短褲一樣的下裳,渾身筋肉健壯,腹部卻纏繞著一層嶄新繃帶,把腹肌輪廓清晰勾勒出來一些的高大男子,放下手中寒光閃閃的青銅大斧,抬頭看著藍(lán)天上浮現(xiàn)的細(xì)細(xì)碎碎的云層,搓了搓雙手,哈出了一口白氣。
他是劉大,那個被惡神林緣射穿脊椎,又被一巫祝所救的退役戰(zhàn)車兵。
因為退役金,又有著這一身過人體格和一手弓箭技術(shù)的關(guān)系,此時家人吃穿不愁的他正在以自己的這身力氣償還那位巫祝對他的救命之恩。
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那好似大海般正在流動的天空。
和那些此時多半會對著天空感嘆幾聲的貴族們不同,眺望藍(lán)天沒一會兒就感覺有些膩歪了的劉大,把視線從天上的云層中移開,重新放到身旁的木樁子和木樁上已經(jīng)被劈成了四半的柴火上。
大手一揮,將那大小差不多一模一樣的柴火像趕蚊子那樣掃落到一旁的柴堆中。
幾步之后,又一次把一根大腿粗的原木從木堆中拿出來放在木樁上的劉大,也不多看兩眼。拿起身旁被他放下,刃口閃爍寒光的青銅斧頭就是兩斧頭接連落下。
如同之前那不知到底響起了多少次的聲響一樣,那傷痕累累的木樁上擺放的原木一如之前被干凈利落的分成了四根新柴。
而劉大卻是仍舊看都不看它們一眼,揮舞斧背把它們拍到柴堆里后,他就如同一架機(jī)械一樣,重復(fù)著剛才把原木放在木樁上,又把原木劈成新柴的動作。
只是,此時這正想要快點把柴劈完,然后快點回家看望家人的憨貨卻是沒有發(fā)現(xiàn)。
在他身后,這一院落的主屋內(nèi),那位身姿曼妙,面容卻布滿了恐怖傷痕的黑衣巫祝,正坐在被一木條撐起的支摘窗前,趴在一張擺放著茶點的小桌上,一手撐著腮幫,一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默然無語。
說起來,這個院落內(nèi)其實并不像巫庭外殿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肅穆莊嚴(yán)。
綠草鋪地而長,翠柳依墻而生,紅花依人而艷,假山伴湖而真。
再加上劉大這個在院落內(nèi)一心劈柴的憨貨。這里可謂是和外界所猜測的,滿是血腥色彩的巫庭完全不同。
或許,也只有這座院落的主人臉上那猙獰的疤痕才能夠證明這里的殘酷吧。
而注視著劉大劈柴的背影良久,直到他把堆積在旁邊的原木全都劈成了新柴。
這位未被毀容前絕對會是一個大美人的巫祝才輕輕搖著頭,從劉大身上收回了目光,低聲自語道。
“你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明明不久之前還是個普通人而已,今日為何不但可以下地,還能夠忍住脊椎斷裂的痛楚劈柴?”
“普通的傷經(jīng)斷骨,即便是那些天賦異稟著都要數(shù)月才能好全……如今的你,還能算是人嗎?”
顯然,作為劉大的治療者,她已經(jīng)發(fā)覺了他身上的那些異樣。
再加上劉大最初醒來時口中的胡言亂語,作為巫這個微笑的職業(yè),不可能不在自己房間里放些監(jiān)視工具的這位巫祝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了一些她不應(yīng)該知道的事情。
而在自語之后,這位仍舊是一身黑,只是今天黑袍換成了一身黑裙的“美人”站起身,幾步來到閨房門前,打開閉合的房門向外走去。
來到綠草成毯的院中,這一身黑裙把身姿美妙更加完美的展露出來的巫祝,先是對著放下斧頭看著她慢慢走近的劉大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
之后才將目光放在劉大那被繃帶勾勒出一些肌肉輪廓的腰腹上。
“感覺怎么樣?”她輕笑著問道。
“還是老樣子,疼,但不耽誤我劈柴。”劉大摸了摸腹部,感受著肚腹正中那處不屬于人類的血肉,雖然聲音有些無奈,但粗狂面上仍舊是沒有多少表情。
“你這樣子我可一點都看不出來你是會疼的啊!睋u了搖頭,將低下身,去戳一戳對方傷口的想法遏制住,看著劉大那張滿是橫肉的三無臉,黑裙巫祝的話語之中有些意味深長。
對此,劉大沒有回話。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他抬起頭,望著頭上那已經(jīng)因為云層,隱隱有了些暗沉之色的天空,不知是轉(zhuǎn)移話題還是關(guān)心的對身前這位身形要比他低上很多的女巫提醒道:“要下雪了,小心著涼。”
“我知道!秉c了點頭,巫祝接受了劉大的好意,然后,她指著院落內(nèi)完全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節(jié)出現(xiàn)的綠地回道:“不過,就像我們腳下這片仍舊如同在春天般青翠的綠草一般,雪落不到這里!
“……”沉默著,兩人之間的氣氛開始沉寂起來。
從這里就能夠知道,這兩個家伙都是那種不常與人溝通也不太會與人溝通的人。
而幸好,在兩人之間沉寂的氣氛即將在沉默中陷入死寂之前,一陣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那瞄T聲從這院落的大門處響了起來。
與這敲門聲一同響起的還有一聲清脆活潑的女音。
“洛姐,開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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