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風波起兮
先賢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時隔無幾,便再臨杭州,凌珊毫無詩興大發(fā)以慰平生的感觸。
“啊,杭州啊,你真美……西湖啊,你全是水……”
食神居內(nèi),足以俯瞰大半西湖盛景的高樓雅間,聽耳中聒噪,明月天眉頭止不住輕跳,朝前面裝模作樣品酒抒懷臨窗俯望的背影輕叱:“閉嘴!”
“哦!”
凌珊乖乖閉嘴,轉(zhuǎn)身回到桌上坐好。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念叨起來:“說真的,姐姐你真不懂欣賞美,我這可是舉世難求的好……”
砰……
雕琢彩繪俱精美的瓷杯在明月天手中宣告生命的終結(jié)。
凌珊也說不下去了,抿起嘴滿臉委屈。
自擺脫軒轅宮幾人至今的這幾日她的日子過得實在苦#巴巴的。
為什么那么多話?欠收拾。
為什么不說話?欠收拾。
為什么東張西望?欠收拾。
為什么走那么快?欠收拾。
……
諸如此類,總之任何事都能被明月天不講理地充作借口來拾掇她一番。
偏偏打又打不過……打得過也不能打,跑也跑不了……晝同行夜同窩餐同食,幾乎寸步不離,輕功還比不上人家,這怎么跑?只能任人魚肉。
簡直人間煉獄,生無可戀,簡稱人生無趣。
明月天自然不去理會她的悶色。
心眼小也好,報復心強也罷,凌珊這一副深受打擊的挫敗神色,正是她樂在其中的根源。
“我……還是吃東西好了!”知道無用功,凌珊懶得再博同情,索性化悲憤為……食量,埋頭苦吃,與一桌佳肴展開殊死搏斗。
相較化身饕餮的二宮主,大宮主偶爾下筷細嚼慢咽的吃相就無比文雅……大概是明月天今日心情不算差,也或許剛讓凌珊吃了癟,這會兒也沒拿她吃相挑事。
吃到一半,敲門聲響,聽傳喚進來的是昔百花谷今移天宮麾下“青泥”的首領:白蘭。
來杭州城,凌珊兩人第一件事便是聯(lián)系“青泥”,然后才是來食神居。
“見過大宮主,二宮主。”
明月天的冷面就算是對不相識的外人也頗具威懾力,更遑論門中人,白蘭便顯得拘謹,遠無面對凌珊一人時的自然。
“白蘭姐姐你來了啊!”凌珊抬起頭,白嫩的手上正抓著一只雞腿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招呼。
明月天冷瞥了她一眼,凌珊撇撇嘴,繼續(xù)埋頭消滅桌上的敵人。
明月天轉(zhuǎn)對白蘭道:“你等會回去,立即命人查探一番,看近幾日,杭州城是否出現(xiàn)過三個劍客,其中一人是燕天南……”當下將燕天南三人體貌特征提了一遍,才交待道:“就算查不到,在我與幽星離開杭州城之前也需關注此事,不可大意。”
雖到食神居后,凌珊也命食神居的探子關注,但多一個人多一分可能,明月天可不會在這時候吝嗇青泥的力量。
白蘭聽完,點頭應是。
明月天才問:“另外,當日離開衡山時命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那時在衡山打發(fā)白蘭回來,凌珊曾吩咐了一些事,本是有備無患,以及報復性質(zhì)地給某人添堵,如今卻正好派上用場。
白蘭道:“回大宮主,一切順利。”
明月天道:“哦?你有頭沒尾地傳個消息,還拿不出多少憑證,那邊就沒有為難你?”
白蘭適當?shù)胤畛幸痪?“為宮主辦事,屬下就是受人些刁難也沒什么關系。”
明月天不置可否,又問:“那人現(xiàn)在何處?”
白蘭猶豫了一下,單膝跪地道:“那位此番是秘密前來,不愿消息傳開,因此屬下自作主張安排他暫居‘青泥’在杭州城的據(jù)點,請大宮主降罪。”
明月天冷冷望著她,房內(nèi)氣氛一時為之凝結(jié)。
白蘭一下冷汗下來。
門中關于大宮主性格殘暴的傳聞并不鮮見,她本已做好受罰的準備,可此刻真事到臨頭,才驚覺還是無法坦然面對,明明她與大宮主并未見過幾面,同處的時間更是不多,卻還是如斯生觸,或許這便是有些人先天自有的威嚴了……
“好了好了,老話說得好: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便宜行事嘛,沒什么大不了的。”凌珊抬起頭,笑呵呵道:“白蘭姐……”頓了一下,看了眼明月天,又繼續(xù)道:“你先下去等等吧,我吃完后就和姐姐去會會那位大人物,說來我還沒去過青泥的分舵呢,這次正好是個機會。”
白蘭不敢動,小心翼翼地望向明月天。
明月天微蹙眉,擺手道:“下去吧。”
得明月天準許,白蘭暗舒了口氣,才起身告退。
可見凌珊這二宮主的確是沒有什么威嚴……尤其是大宮主在場的情況下。
白蘭走后,凌珊砸吧嘴,“白蘭是師父在世時便選出接掌青泥之人,這些年也沒出過什么事,應不是個不知輕重之人才對,姐姐,你說這次她怎么會如此大膽?”
就算那位來杭州之事需要保密,也輪不到她來操辦細節(jié),別看青泥黃土經(jīng)營江南多年,可整個天南三地,人家才是地頭蛇,白蘭這理由可不夠充分。
明月天沒吱聲,凌珊又開口,猜測道:“據(jù)我所知,這位侯爺是個世所罕見的美男子。”
“哼!”明月天橫了她一眼,輕哼道:“怎么?她春心動了,你也春心動了嗎?”
“怎么會呢?”凌珊連忙過來抱她胳膊,討好道:“我有姐姐你就夠了啊,還要什么男人呀?”
凌珊這話哄得明月天心中滿意,但也不會顯露聲色,反而看她滿是油膩的手,再看看袖子上的印子,一臉嫌棄:“給我拿開你的爪子。”
凌珊哂笑一聲,“她春心動不動不能確定,不過往后青泥這邊可以另外找人看著,白蘭就讓她回谷好了,正好我上次來時這么提過一嘴,她好像還挺高興,就算是遂了她的意。”
明月天一言而定:“就青荷吧。”
=_=……=_=
滄海無垠,碧波萬頃,浮嶼其上。風光霽月,景色清蒙。
渡口通幽徑,山路連老穴。
洞窟深處,一輪玉璧矗立,兩個老道盤膝。
忽然,玉璧生波,如水起漣漪如門戶,沖出一道黑白相間的光影。
洞室乍生神奇一幕時,二老道同時睜眼,看那濃烈的輝芒自泯滅,現(xiàn)出一道恢宏的身姿。
玉帶蓮冠,青白道袍,體繞仙輝,眸光生電,面如冠玉,氣度翩翩,直如真仙神圣下了凡塵。
“是道衍師弟?”
花白發(fā)老道言。這道人初出,背朝玉璧,不見其容,唯觀氣望形勉強辨之,故語略帶遲疑,未加肯定。
沖出未知之地的年輕道人則聞聲回身回眸見玉璧之下的二老道,急扎一道禮,面正辭峻:“群魔來襲,鎮(zhèn)魔崖形勢危急,道主命我請二位師兄速去支援。”
“魔國竟又反撲了?我這便召集弟子。”二道聞之倏起,另一名全白發(fā)老道同時出聲。
“只需高手,人多只徒增傷亡,兩位師兄過去足矣。”年輕道人阻止了老道的打算,說:“我尚需向陸上的兩位道友求援,二位師兄請先行。”
“也好……有勞師弟!”
二老道不多言語亦不加猶豫,施一道禮,走向玉璧。
年輕道人嘴角浮現(xiàn)一縷不協(xié)調(diào)的詭異笑容。
“不對……”
“陰陽和,太極變,封!”
即將踏入玉璧時,白發(fā)老道突有所感,身形頓,猛回身望,見到的卻是年輕道人手起陰陽,輕叱之間,化生排山倒海無窮力,一指點來……
無形力驅(qū),二道不由融身入璧,陰陽魚轉(zhuǎn),流連其上,然后魚眼增生,黑白相融,太極不復,現(xiàn)混沌色,呈無極變,烙印其中神隱其間。
“哈哈哈,這么簡單就騙過,兩個小牛鼻子真蠢,難怪這么多年還只能鎮(zhèn)守此處。”
聲音轉(zhuǎn)作清爽輕快,卻見恢宏道姿出現(xiàn)肉眼可見的扭曲,無聲息間,漸變婀娜曼妙之影。
衣白賽雪,肌膚如玉,貌傾百里,目透靈光。
一個氣質(zhì)斐然的女子。
女子面對玉璧,略顯張揚的長笑破壞了唯美之境:
“我無極老祖,終于回來了……”
“老牛鼻子,你終究還是阻擋不了本老祖!”
“這段時間,這邊就由我代你們做主了!”
“這么多年,也不知門中如何了,得先回去看看……”聲音漸低迷。
這一日,一葉扁舟出龍木島,輕舟所至,如飛梭過處,氣卷千濤,浪擊長天,南海之上生波瀾萬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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