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率軍抵達(dá)水南關(guān)時，張繡也帶領(lǐng)那三千步兵抵達(dá)了野王縣城。他在離縣城七八里遠(yuǎn)的地方停下，命令士兵開始扎營。
野王縣守軍見敵軍來至，很是緊張了一陣。但后來發(fā)現(xiàn)敵軍并沒有立即攻城的意圖，只是在扎營，守軍這才松了一口氣。
張繡一邊監(jiān)督士兵扎營，一邊派出斥候，打探水南關(guān)的情況。半個時辰后，第一個斥候回來，向張繡稟報說，呂布軍已與秦翼軍接戰(zhàn)，但只是呂布一人出陣搦戰(zhàn)，秦翼軍出關(guān)應(yīng)戰(zhàn)。
得到這個消息，張繡稍稍松了一口氣。如果是武將單挑，呂布必定立于不敗之地。
可是，僅僅一刻鐘之后，又有一名斥候返回，向張繡稟報說，呂布敗了，還折了曹性和郝萌。
聽到這個消息，張繡大吃一驚，立即問道：“呂將軍是被誰打敗的？”
斥候搖頭道：“不知道，呂將軍的軍隊正在撤退，堵塞了道路，我并沒有見到呂將軍，只是向袍澤們打聽了一下戰(zhàn)況。他們只說呂將軍被秦翼軍中兩員武將合力擊敗，呂將軍還受了傷。呂將軍麾下校尉曹性、郝萌，出陣接應(yīng)呂將軍，被敵軍生俘。”
“呂將軍還受傷了！？”張繡更加驚訝。隨后便叮囑斥候：“你聽著，呂將軍兵敗之事，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以免亂了軍心。”
“諾！”
“下去吧！”
打發(fā)走斥候，張繡就盯著北方出神。呂布竟然敗了，還受傷了，連他的兩員部將曹性和郝萌也被秦翼軍俘虜了。這太讓人意外了。呂布，那可是虎將啊，我在他手上都走不過二十招。秦翼軍中竟有如此能人！
會不會是秦翼親自出手了呢，聽說，去年在函谷關(guān)外，秦翼就曾打敗過呂布。不過，聽呂布說，秦翼只是步戰(zhàn)厲害，馬戰(zhàn)根本不行，他連戰(zhàn)馬都騎不穩(wěn)。究竟是呂布故意貶低秦翼，還是秦翼深藏不漏呢？如果有機(jī)會，真想親自會一會秦翼啊！
胡思亂想了一陣，張繡忽然想到一件緊要之事，卻又不知如何處置，他便對他身旁的一名親兵問道：“文和先生此時在何處？”
那名親兵道：“我軍停下后，一直沒看到賈校尉，估計他還在馬車?yán)锼X吧。”
“哦，走，我去找找他。”張繡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他便朝賈詡乘坐的那輛馬車走去。
一邊走，張繡一邊搖頭嘆氣：他真看不懂賈詡這個人，此人實在懶得出奇，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如果沒人主動與他說話，他能自己悶在一個地方一整天。你不給他安排事情干，他也絕對不會自己找事情做。
可是，你若有事向他請教，他說話又是言簡意賅，一針見血。安排給他的任務(wù)，他也能干得漂漂亮亮的。
此人雖然在西涼軍中效力很多年了，可卻是個存在感極低的人，大多數(shù)時候，大家都忽略了這個人。他從不與人交往，也很少在人前晃悠，就像一個孤魂野鬼似的。
想著心事，張繡就來到了賈詡的馬車前。他見車簾垂著，便小聲問道：“文和先生可在？”
“嗯！”車廂里，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先生，某乃張繡，有事請教于您。”張繡很客氣的說道。他的官職要比賈詡高，按說，不必對賈詡?cè)绱藞?zhí)禮。但是，張繡謹(jǐn)記他的叔叔張濟(jì)叮囑過的話，對待賈詡，一定要尊敬有加，此人有大才，多與他交往，對你有好處。
再說，賈詡的年齡也比張繡大得多，都能當(dāng)張繡的長輩了。因此，張繡對賈詡一直很客氣。
“上來吧！”車廂里發(fā)出的聲音依舊懶洋洋的。
張繡上了馬車，掀開車簾探頭一看，賈詡正背靠著車廂一側(cè)，兩眼迷迷瞪瞪的，似乎剛睡醒。
賈詡沒有穿官袍，身上穿了一件藍(lán)顏色的袍子。那袍子不但臟兮兮的，還皺皺巴巴的。袍子也很肥大，套在賈詡那枯瘦的身材上，就像蓋了一床被子。他的胡須也似乎好幾天沒梳理了，毛毛渣渣的，像是掛了一層漿糊。
這個人也太邋遢了，哪里有點(diǎn)當(dāng)官的樣子。
張繡心里腹誹著，但依舊對賈詡很客氣，他先是朝賈詡拱了一下手，這才鉆進(jìn)車廂。
賈詡看都不看張繡一眼，依然低著頭，耷拉著眼皮，好像還在睡覺。
但張繡確認(rèn)賈詡已經(jīng)醒了，便說道：“先生，方才，斥候回報，呂將軍在水南關(guān)吃了大虧。不但他自己受傷，他的部將曹性和郝萌也被秦翼軍俘虜了……”
“嗯。”賈詡輕輕應(yīng)了一聲，眼皮都沒動一下，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張繡耐著性子，繼續(xù)說道：“某是想請教一下先生，某是否遠(yuǎn)迎一下呂將軍？”
“你想看呂奉先的笑話嗎？”賈詡終于睜開眼，瞥了張繡一眼。
“當(dāng)然不是！”張繡說道，“某被牛將軍派給呂將軍當(dāng)副手，既然得知呂將軍吃了敗仗，若不聞不問，似乎失了禮數(shù)。”
“哈——”賈詡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然后就說道：“不怕呂奉先記恨你，你便去迎接他。”
說完，他就又閉上了眼睛。
“那……某要不要將此事稟報牛將軍知曉？”張繡又問。
“打敗仗的又不是你，領(lǐng)軍主將也不是你，何必畫蛇添足。”賈詡像是說夢話一般，又冒出了一句。
張繡稍作沉思，明白了賈詡的意思，便朝賈詡一拱手：“多謝先生賜教，某告退！”
隨后，他便退出了車廂。
張繡離開后，賈詡忽然睜大雙眼，小聲自言自語道：“秦翼這家伙越來越有意思了，他究竟還有多少本事呢？嗯，某還要繼續(xù)觀察！”
………………
張繡下了馬車，又暗自琢磨了一番。呂布此人心高氣傲，我若去迎接他，他必然以為我是故意看他的笑話。算了，就按賈先生說的辦，裝作不知這回事好了。
打定主意，張繡便有意去到駐地的南部，離呂布回來的方向遠(yuǎn)遠(yuǎn)的。
又等了約兩刻鐘，呂布的軍隊回來了。因為士兵們根本就沒與秦翼軍接戰(zhàn)，因此，倒也非常齊整，依舊一副很威武的樣子。
張繡本以為呂布很快就會命人尋他，可誰知，呂布的軍隊回來后，就立刻就地解散，在各自軍官的帶領(lǐng)下，忙活著扎營了。呂布本人更是連面都沒露。仿佛，呂布的軍隊不是出去打仗了，而是剛行軍至目的地。
一直等到傍晚天黑時分，軍營已經(jīng)扎好，張繡才見到了呂布派過來的一名親兵。
“張司馬，呂將軍有令，命你安排好夜間防務(wù)，謹(jǐn)防敵軍偷襲。”那名親兵見到張繡，便向張繡傳達(dá)呂布的命令。
“哦，請轉(zhuǎn)告呂將軍，某今夜親自巡營，絕不給敵軍可乘之機(jī)。”
“某記下了，告辭！”那名傳令兵朝張繡一抱拳，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張繡忽然喊住了他。
“司馬還有何吩咐？”傳令兵轉(zhuǎn)身問道。
“呂將軍他……”張繡話一出口，又立刻擺手：“算了，你去忙吧！”
傳令兵奇怪的看了張繡一眼，便再次向張繡告辭。
張繡本想問問呂布的傷勢如何，可他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至今，大半個下午過去了，呂布都沒露面，也沒有派人告知張繡他受傷的事情，呂布顯然是有意躲著張繡。既然如此，張繡也懶得說破此事了。
當(dāng)天晚上，張繡果然親自巡營，督查夜間當(dāng)值的士兵。他在經(jīng)過中軍帳時，分明聽見中軍帳內(nèi)有痛叫之聲發(fā)出。很有可能，是軍醫(yī)在給呂布處理傷口，更換紗布之類的。
張繡依舊沒有去探視呂布。
………………
第二日，半上午時分，牛輔帶著一千騎兵，趕到了張繡和呂布的駐營之地。張繡在出營迎接牛輔之時，終于見到了呂布。
呂布看上去氣色如常，絲毫看不出身上有傷的樣子。見到張繡，他只是淡淡的打了聲招呼，沒有說過多的話。
張繡見牛輔只帶了這么點(diǎn)人趕過來，很是詫異。按照事先的計劃，他和呂布先至野王城外，擇地扎營，次日，牛輔會帶大軍趕過來。可是，牛輔來是來了，但卻只帶了一千騎兵。而且，從牛輔趕至的時間來看，他是急行軍趕過來的。
牛輔一進(jìn)軍營，就升帳議事。張繡、呂布、賈詡、以及與牛輔一同趕到的胡車兒等將領(lǐng)全部參與帳議。
“中郎將呂奉先何在？”牛輔剛剛落座，就點(diǎn)了呂布的大名。
“某呂布在！”呂布當(dāng)即起身，朝牛輔一抱拳。
牛輔笑瞇瞇的看著呂布，問道：“奉先，你可有事向某稟報？”
呂布眉頭一皺，心頭突突直跳，咬牙道：“稟將軍，昨日某率軍來此，已將大營扎好，一切順利，無事可報。”
“是嗎？”牛輔忽然冷笑，“那奉先帳下的曹性、郝萌二位校尉為何沒來此處？某可是讓校尉以上軍官全部來此議事的。”
“這……”呂布無言以對了。
“啪”的一聲，牛輔忽然一巴掌拍在帥案上，“大膽呂布，昨日你違反某之軍令，私自出兵水南關(guān)，損兵折將，大敗而回，該當(dāng)何罪？”
呂布一聽，下意識看向張繡。
“你不用懷疑是子錦向某報信的，子錦什么都沒做！”牛輔說道，“某身為領(lǐng)兵大將，若連爾等的私下行動都無法得知，豈不是笑話？”
“將軍，呂某昨日是想，趁秦翼立足未穩(wěn)，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呂布解釋道。
“哼哼，好一個‘你是想’！”牛輔冷笑著打斷了呂布的話，“你將某的軍令置于何處？你若打贏，將功補(bǔ)過，某尚能看在同僚的份上饒恕于你，可你偏偏敗了，損兵折將，弱我士氣，你之罪，當(dāng)斬！”
牛輔此言一出，不但呂布大驚，連張繡也嚇了一跳。不會吧，牛輔竟然要斬呂布？
可又一想，呂布違抗軍令，的確犯了軍中大忌，其罪也的確當(dāng)斬。
“牛將軍，你聽某解釋……”呂布急忙說道。
“某懶得聽你解釋，左右，將呂布拿下，推出去斬首！”牛輔大吼道。
帳內(nèi)兩側(cè)，牛輔的親兵立刻圍向呂布。
呂布又驚又懼，下意識的就用右手摸向劍鞘。還沒等他的手握住劍鞘呢，賈詡忽然干咳兩聲，站了起來。
“牛將軍，奉先違抗軍令，按律當(dāng)斬。然則，我軍還未開始攻城，就斬大將，此乃不詳之兆，也會令軍士們惶恐。某斗膽為奉先求情，請將軍將奉先之過暫時記下，讓他戴罪立功。”賈詡朝牛輔一拱手，說道。
呂布感激的看了賈詡一眼，移開了握向劍鞘的那只手。
張繡也起身，對牛輔說道：“將軍，某也贊成賈校尉的話。求將軍暫且寬恕呂將軍，準(zhǔn)他戴罪立功。”
牛輔喘了幾口氣，忽道：“罷了，既然賈校尉和張司馬都替你求情，某便暫且饒你一命……”
呂布大喜，急忙朝牛輔拱手：“多謝將軍寬恕！”然后，他又朝賈詡和張繡拱了拱手：“多謝二位大恩！”
牛輔道：“某并非寬恕于你，而是暫且記下你的罪過。奉先，你可愿戴罪立功？”
“某愿擔(dān)任先鋒，攻打野王縣城。”呂布很識趣，急忙表態(tài)。
牛輔擺擺手，道：“攻打野王縣就無需你當(dāng)先鋒了。某另有一件任務(wù)要派給你。”
“請將軍吩咐！”呂布說道。
牛輔忽然看向賈詡：“文和，那件事情，就交給你和奉先了。”
“某得令！”賈詡朝牛輔深施一禮。
呂布愣住了，那件事情？什么事？
張繡也愣了。牛輔和賈詡這是打的什么啞謎？
牛輔看向呂布，說道：“本次出兵河內(nèi)郡，戰(zhàn)前，太師曾制定了嚴(yán)密的戰(zhàn)略。有一件任務(wù)，必須奉先去辦。即便此次你沒有犯錯，某也會命你去執(zhí)行這件任務(wù)。至于是何任務(wù)，自有文和交代于你。記住，你此次是戴罪立功，若再執(zhí)行任務(wù)不利，某定斬不饒！”
“將軍放心，呂布定會完成任務(wù)的。”
牛輔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此次行動，你一切要聽文和之言，切莫再自作主張。”
“某謹(jǐn)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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