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說什么？”蔡邕一聽秦翼的話，便立即問道。

    秦翼沉默了一會兒，便道：“諸位應該知道，呂布軍的曹性、郝萌二人被我俘虜了。他們二人雖然還未降我，但我與他們都曾經聊過天。據曹性說，呂布軍中諸將領，他最佩服的就是高順。”

    眾人一聽，都有些感到意外。

    “秦將軍，高順此人聲名不顯，為何曹性最佩服他？”王景遲疑道。

    秦翼道：“據曹性所說，高順此人為人低調，言辭極少，且從不飲酒，他與呂布軍中諸將皆無深交。但他行事穩重，治軍嚴謹，乃大將之才。楊奉此次雖然帶了三千兵馬，但侯成、高順也領兵兩千，且都是呂布麾下善戰的并州兵。楊奉遇上高順，未必有勝算啊！”

    張遼的嘴唇張合了一下，似有話說，但終究沒說出口。秦翼發現張遼此般作態，便問道：“文遠想說什么？”

    張遼猶豫了一下，便道：“楊奉未必能與呂布軍接戰。”

    “為何？”秦翼問道。

    張遼道：“陜縣位于黃河以南，楊奉卻是從黃河以北出發的。這個時節，黃河雖然處于枯水期，但據某所知，陜縣處黃河的水流還比較充沛，楊奉是倉促行軍的，又沒準備舟船，如何能渡過黃河？”

    “咦，對呀，楊奉難道不知道有黃河阻隔嗎？那他為何還要去陜縣呢？”經張遼這一提醒，秦翼也一下感覺不對勁了。

    “也許，楊奉沒有到過陜縣，只是從地圖上查看行軍路線，他根本無法估計黃河的水流大小。”張遼說道。

    秦翼輕輕點頭：“倒是不排除這種可能。秦某也從未去過陜縣，若不是文遠提醒，秦某也沒意識到陜縣尚有黃河阻隔南北。”

    話雖這樣說，秦翼還是覺得不對勁。楊奉想不到這一點，難道李樂也想不到嗎？

    李樂也說，他曾經勸過楊奉，不要節外生枝，只需守好襄陵就行。可楊奉卻執意不聽，非要去陜縣。而且，出發之前還連聲招呼都不對我打，他究竟怕我什么？

    秦翼擰眉思索，其余人見他陷入沉思，也不去打攪他。

    過了一會兒，秦翼忽然眼神一亮：“我明白了，楊奉其實并不想渡過黃河。”

    眾人一聽，更為疑惑。

    秦翼道：“他應該是想占據黃河北岸臨近渡口的一個城市。帶兵去陜縣攻擊呂布軍之云，只是他的一個幌子。”

    見眾人一臉疑惑，秦翼就說道：“之前，董越、楊定率兵攻打襄陵縣，董卓死去的消息傳至這邊，董越和楊定就退軍了。我來襄陵后，楊奉曾想趁機占領河東郡東邊之地。可我對此不看好。楊奉的軍師李樂也勸楊奉不要這么做。但是很快，楊奉的斥候就打探到，有一支軍隊護送著家眷，出了潼關，向東而行。楊奉這才起意去攔截這支軍隊。”

    秦翼剛說到這里，張遼就說道：“難道，楊奉是以此為借口，出兵南下，占據大陽縣？”

    “大陽縣？”秦翼愣了一下。

    張遼道：“大陽縣位于黃河北岸，與陜縣隔河相對。楊奉若占據了大陽縣，就等于封鎖了黃河北上的渡口。河東郡東部地區，本就已沒有多少人煙了，他把這渡口一封鎖，就能立即占據河東郡半郡之地。”

    “正是如此！”秦翼點頭道，“難怪楊奉會那么著急的出兵，他這是怕我和李樂琢磨透了他的真正用意，再勸阻于他啊。這個楊奉，竟然跟我耍起小聰明來了！”

    蔡邕一直沒有說話，聽到這里，頓時笑了：“老夫雖與楊奉雖未謀面，可聽天羽和文遠方才一番分析，卻覺得楊奉此人心性不定，行事太隨心所欲了。”

    秦翼也氣笑了：“楊奉此人……唉，我到現在也沒能將他琢磨透。”說到這里，秦翼就有意試探張遼，問他道：“文遠，你認為，楊奉此舉，是利是害？”

    張遼沉思了一下，便道：“聽說楊奉剛歸順鄴城朝廷不久，鄴城天子封他為西河郡太守，可有此事？”

    “沒錯！”秦翼點了點頭，“他是由秦某穿針引線，歸順鄴城朝廷的。”

    “張某以為，如果楊奉已完全掌控了西河郡，那他覬覦河東之地，就對他大為有利。可他若尚未掌控西河，卻想再占據一郡之地，怕是害大于利。”

    秦翼點了點頭，道：“我與李樂也是如此勸他。可他竟一意孤行。對了，李樂大概也是看出了楊奉的真正用意，這才唆使我去追趕楊奉，想借我之口勸阻楊奉。”

    “那天羽既已猜出楊奉的真正用意，當下又該如何處置此事？”蔡邕好奇的問道。

    秦翼道：“我還是繼續南下吧。一則，方才的結論只是我的推測，尚做不得數；二則，既然李樂已將此事托付于我，那我總得跟楊奉碰下面。至于能不能說服他，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蔡邕點了點頭，道：“天羽只管南下吧，老夫自去襄陵等你。”

    “也好！”秦翼也同意蔡邕的決定，便把裴繼喚過來，引見給眾人。然后，他便命裴繼陪同蔡邕去襄陵。

    等士兵們用餐結束，秦翼撥給裴繼五十人，陪同蔡邕北上。他自己帶領余下的親兵，繼續南下。

    用了大半個下午的時間，秦翼又行軍近百里，到達了下陽城。

    下陽城在周代時為重要城邑，但此時已成為了一個鎮子。受去年董卓遷都的影響，河東郡東部百姓都被董卓強迫西遷，人煙變得非常稀少，下陽城也荒廢了，鎮中只余寥寥十余戶。

    此處，距離大陽縣城已只有四十里路了。天已擦黑，秦翼便下令在鎮中休息。

    這座鎮子，多數房屋都已被燒毀，但好在秦翼帶的兵力并不多，殘存的一些房屋，尚能擠擠將就一晚。秦翼也便不安排士兵扎營了。

    趕了近兩天的路，秦翼也累壞了，用過晚飯后，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秦翼忽然驚醒。

    咦，似乎有馬蹄聲。

    秦翼也算是久歷戰事了，對于戰場上的動靜格外敏感。他立即豎起耳朵，仔細分辨聽到的動靜。

    沒錯，是馬蹄聲，還是大股騎兵縱馬發出的聲音。雖然那聲音還很微弱，但極為沉悶，大地都似乎有微微顫抖。

    秦翼剛想出去派人打探一下，就在這時，一名在擔負警戒任務的士兵走進了秦翼睡覺的房間。

    “主公，方才，在鎮子南邊站哨的兄弟來報，說是南方約十里外發現一大片火光，還聽到了馬蹄聲，應該是有大股騎兵夜間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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