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進(jìn)來，喝酒閑聊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朝門口看了一眼，六只眼睛中俱是掠過一縷驚訝之色，因為走進(jìn)來的是一個江湖豪客。
一個江湖豪客又有什么值得驚訝的？
偌大的一個京城，江湖豪客可不少，但這里并不是酒樓，這里只是一個雜貨鋪，幾乎從來沒有江湖豪客來這里，來這里喝酒的都是附近的人，來這里買東西的也是附近的人。
三人微微一愣后，并沒有理會，繼續(xù)喝酒閑聊，柜臺旁邊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伙計，這是雜貨鋪里唯一的一個伙計。
伙計見來了生意，頗為殷勤的說道：“這位爺，要買點啥？”
“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刀無垢不答反問道。
“小的只是一個幫工。”伙計說道。
“老板了？”刀無垢說道。
伙計見刀無垢似乎不是來買東西的人，態(tài)度也冷了下來，淡淡的說道：“老板在家里招待客人，你要買什么，小的都可以做主。”
“老板不住這里？”刀無垢驚訝的說道。
“住不住這里似乎不關(guān)閣下的事吧。”伙計有些不耐煩了。
刀無垢怔住了，唯有苦笑，這確實不關(guān)自己的事，刀無垢掏出一塊碎銀，放在柜臺上，說道：“來一壇酒，再來幾個下酒菜，多的就是你的賞錢。”
伙計見了銀子，又殷勤了起來，笑著說道：“爺，你先坐。”
酒自然不是什么好酒，是到處都可以買到的花雕，菜也很普通，兩個冷盤，兩個熱菜，酒和菜一起也不用兩百錢，伙計得了賞錢，心情大好，眉開眼笑的說道：“爺，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
刀無垢笑了，說道：“幫在下給老板傳句話，如何？”
伙計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點頭說道：“什么話？”
刀無垢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附耳過來，伙計倒也機靈，忙走了過來，刀無垢在伙計耳邊嘀咕了幾聲，伙計的眼睛莫名的亮了，腦袋點的好像小雞在啄米。
末了，伙計說道：“爺，你稍等。”
說完，伙計朝里走去，拉起通往里屋的門簾，走了進(jìn)去。
沒有多久，伙計去而復(fù)返，走到刀無垢的跟前，說道：“爺，里邊請。”
刀無垢放下酒杯，一想到可以馬上見到海大路和厲強，刀無垢的心中不免有些激動。
伙計領(lǐng)著刀無垢朝里面走去，門簾后面是一個四合院，前庭院中栽種著兩棵柿子樹，高大的柿子樹比房頂還高出一大截，如今已是九月下旬，樹上掛滿了柿子，紅紅火火的，好像一盞盞通紅的小燈籠。
走到正房前，伙計在門口停下了腳步，沖著里面說道：“袁老板，人來了。”
“你下去吧。”里面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
刀無垢走進(jìn)房間，只見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躺在靠窗的大椅上，雙眼無神，好像死魚眼一樣，顯得沒精打采，若不是眼珠子還在動，刀無垢還以為是一個死人。
刀無垢不禁有些失望，朱允炆對此人頗為看重，想不到此人竟然是這樣一副德行，刀無垢簡直就是失望透頂。
中年人也就是袁老板，指了指椅子，要死不活的說道：“坐。”
刀無垢坐下，說道：“在下的來意，袁老板想必已經(jīng)知道了吧？”
袁老板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刀無垢，莫名其妙的說道：“客從何處來？”
刀無垢知道這是在對暗號，朱允炆在東瀛櫻花山莊的時候就曾告訴過自己，刀無垢說道：“從九天而來。”
袁老板問的莫名其妙，刀無垢回答的更莫名其妙。
“往何處去？”
“到幽冥地府去。”
“去做什么？”
“去做人頭買賣。”
袁老板笑了，說道：“萬歲爺近來還好吧？”
“萬歲爺自然好得很，可袁老板似乎有些不好。”刀無垢的聲音有些冷，臉上好像布滿了一層冷霜。
袁老板一怔，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意，緩緩說道：“自打萬歲爺?shù)腔院螅谙戮捅慌傻酱说兀⒁庵扉Φ膭酉颍?dāng)年朱棣謀反，還是在下將消息傳給了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萬歲爺，可人算不如天算，誰會想到萬歲爺會敗給朱棣老賊？”
頓了頓，接著說道：“如今這里成了京城，在下身在虎穴，日子哪會好過，若是在下不小心點，說不定腦袋掉了都不知道。”
“袁老板這幾年倒是辛苦了。”刀無垢說道。
“能為萬歲爺效命，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要在下為萬歲爺盡忠，在下也絕不皺一下眉頭。”袁老板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盡忠”的意思是指去死，刀無垢明白這個意思，這句話說的大義凜然，讓人肅然起敬。
刀無垢臉上的冷意頓時消散一空，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說道：“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袁老板說完后，自知口誤，打了個哈哈，接著說道：“其他人自然不在這里，若是所有人都待在一起，反而容易暴露，是吧？”
袁老板說完，不禁有些得意，自己都佩服起自己來了。
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解釋，然而這個解釋卻有明顯的漏洞，當(dāng)今朝廷當(dāng)然不知道袁老板是朱允炆的暗探，要不然，袁老板早就身首異處了，而刀無垢從朱允炆的口中得知，自從朱棣造反后，袁老板就和朱允炆沒有了聯(lián)系，既然朝廷不知道，又何來暴露一說？
更重要的是那句“什么其他人”，這不得不讓刀無垢起疑。
刀無垢微微一怔，面若冷霜，眼若冷電，連聲音也冷了下來，冷冷的說道：“你不是袁老板，你到底是誰？”
袁老板驚奇的說道：“我不是袁老板，難道你是袁老板？”話音一頓，故作恍然之色，接著說道：“我懂了，你以為袁瞎子雜貨鋪的老板一定就是瞎子，是吧？”
既然狗尾巴胡同里沒有狗尾巴，那么袁瞎子雜貨鋪的老板不是瞎子，這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刀無垢又怔住了，同時也疑惑了，對方知道暗號，應(yīng)該是自己人，可似乎又不對勁，刀無垢沉吟片刻后，說道：“在下要見海大路和厲強，這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當(dāng)然沒問題。”袁老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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