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確認了！”
無人的河邊，領隊毫不遲疑地說了一句。
“確認什么？”
顯然，夏商不太明白。
“確認是瘟疫。”
“這……這種事情可不能隨意確認。”
“就在半個時辰前，我抓到了一個災民。從他們口中得知，荒州一帶爆發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因為不想聲張的原因，災民們才說是饑荒。”
夏商心頭一沉，僅管這一切和他的猜想相差無幾，但真正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還是升起了強烈的不安。
夏商沒有說話，領隊忽然道：“我已經決定了，乘著天沒亮，我們偷偷啟程。”
“偷偷啟程？你的意思是丟下這些病人？”
“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嗎？留下他們只會害了更多的人。這可不是一般的病癥，是瘟疫！一個不好，就會要了所有人的命。”
“但是這些病人之中還沒有確認，說不定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病癥。”
“現在哪兒管得了這么多？夏大夫，這個隊伍中，我最賞識的人就是你，知道你是個有文化懂知識的人的，所以我才回特意來通知你。你現在馬上收拾一下，趕緊跟我啟程。”
領隊說得很著急，顯然一刻都不愿多呆。
但夏商卻很平靜，沒有任何表示。
“夏大夫，你還在等什么？趕緊去收拾啊！”
夏商頓了頓，平靜地搖搖頭：“這一次恐怕是要讓領隊失望了，我要留下。”
“留下？難道……”話到一半，領隊止住了話，借著月光，看著夏商平靜淡然的表情，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涌上心來，領隊拱手，對夏商深深一躬。
“我沒有您所想的那么偉大，只因為隨我同行的兩位姑娘之中有一位也病了，無論如何，我都是不能離開的。我也能理解你，你這時候要走也是正確的選擇。”
領隊還想說什么，幾次準備開口，終究是沒有能說出來，最后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哎！”
一聲嘆息，領隊不回頭地走了。
夏商也和什么都沒有發生似的，回到了帳篷，躺下睡覺。
但他的內心卻不能如臉上表現出來的那么平靜，如此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嚴重得多。
如果領隊帶著其他人走了，那剩下的這些病人豈不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肩上？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來，夏商并沒有睡著，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上一世的記憶，在曾經閱讀過的繁雜的書籍中尋找著關于古代瘟疫記錄。
但夏商已經太久沒有想過從前，上一世的記憶似乎變得越來越模糊，恍惚間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究竟來自哪里。
思緒飄忽時，依稀聽到外面商隊出發的聲音。
等等天明時，相信隊伍中會有不少的事情發生。
就在這時，仙兒忽然沖入帳篷：“公子！”
夏商立刻坐了起來，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仙兒看了看一邊熟睡的閔馨兒，壓低了一些聲音：“公子，商隊走了！”
夏商點點頭：“這我知道。”
“那我們怎么辦？”
“不需要怎么辦，留下來，僅此而已。”
“可是……”
“已經確認了，這就是瘟疫。領隊有他自己的選擇，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選擇。我的選擇就是留下來。雖然是有些自私，害得仙兒你不得不跟我一起涉險。但這么做至少能讓我的內心安定。”
仙兒明白了，收斂了緊張表情：“仙兒能跟公子在一起就夠了，不管生死，其他的都重要。”
夏商點點頭。
仙兒直接坐在了夏商身邊：“那這個時候，公子總不至于不讓我留在這里了吧？”
夏商沒有阻止，而是輕輕地摟住了仙兒的腰肢。
兩人無聲，享受著時間流逝。
“夏大夫……夏大夫……”
沒過多久，帳篷外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夏商和仙兒都有些驚訝，心說難道有人發現了商隊的動向？
如果商隊離開被病人發現，肯定會鬧出不小的沖突，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夏商和仙兒相視一眼，一起出了帳篷。
此刻天色已經微亮，夏商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略顯面熟的年輕男子，穿著商隊的統一服裝。
夏商想了想，才記得此人是商隊中的一員。
也僅僅知道他是商隊中的一員，甚至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你是？”
“夏大夫，小人扁榮，商隊的一個小雜役，我們見過的，雖然沒有說話。”說著，這個扁榮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夏商大為疑惑：“你的商隊不是都走了？你還留在這里作甚？”
“走之前，領隊都說了。隊伍里有人得了瘟疫，沒生病的人必須盡快離開，免得被傳染。”
夏商點頭。
“領隊還說了，夏大夫不肯離開，堅持要留下救人。但夏大夫一個人勢單力孤，如果愿意留下的，可以給夏大夫打個幫手。然后，我就留下來了。”
扁榮說得很簡單，言語中甚至還有些憨憨的意思，帶著笑，似乎毫不在意。
夏商皺眉：“扁榮兄弟，你可知道瘟疫是什么？知不知道你現在留下來意味著什么？”
“夏大夫，這個我當然是知道的。不打緊，大不了就是死了唄。我是個孤兒，從小無牽無掛，死著活著都不打緊。如果能幫助夏大夫救人，那我扁榮也算是有點兒能耐不是？這個……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夏大夫有什么吩咐盡管說，我扁榮絕不含糊。”
扁榮的話讓夏商微微動容，點著頭，拍了拍對方肩膀：“既然你是自愿的，那就留下吧。現在先休息一會兒，等到商隊走遠了，我們再把事情告訴剩下的人。”
扁榮沒有說假話，他真的不在乎生死，不但不害怕，反而很興奮，他年紀比夏商稍長，但總以小人自居，夏商多次讓他改口，卻總是改不過來，久了，夏商也就隨著他了。
扁榮話不少，在帳篷外，一個勁兒給夏商講述他的經歷。
扁榮從小就被父母扔了，小時候當乞丐，后來碰巧遇到了這個商隊的東家，因為一個算數問題被東家發現，覺得扁榮很聰明，就給了他一份活路。如此一干就是十多年。
扁榮說他有個天大的本事，就是在賬目上只要過一眼就能知道結果。
說著還有些得意，夏商閑著沒事，決定考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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