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居然還有人往望月家送禮?”
車轱轆壓過青石板路,發(fā)出的聲音引起附近好奇的百姓打開門或者趴在墻頭圍觀,兩架牛車,一架滿載食材,一架拉著綾羅綢緞等禮品,他們低聲紛紛議論。
“云和兄,我怎么覺得怪怪的,你不是說你的小青梅是南潯頗有名氣的廚娘?”絡(luò)腮胡子耳朵靈,翕動耳朵聽百姓的議論,只是他們說的話和他的同伴口中的廚娘好像有點兒出入,這個“有點兒”大概就是南潯河寬這么點。
“我亦不知道……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被稱呼為云和的男人眼神迷茫,有種不好的猜想,丟下手中牽牛的繩索,拔腿就往望月家跑去。
“喂!”絡(luò)腮胡子徒勞地伸出手,頗驚訝:“嗨呀,這弱雞書生瞧著身薄,紙片樣的,北風(fēng)一吹就刮跑,沒想到跑得還挺快的……等等,我不認(rèn)識路啊,云和兄啊!這兩只牛我怎么能照顧過來啊!”
絡(luò)腮胡子跟兩只牛大眼瞪小眼,認(rèn)命地抓過被云和扔下的牽牛鼻子的引繩,重新坐上他的牛車引著另一只牛前行,至于怎么走隨緣。
云和跑到望月家門前,不帶喘氣,上前想敲門,手指卻又停在了距離門板毫厘處,他不敢敲。
吱呀
門朝里開,開門的燕窩和云和同時被嚇了一跳。
他們打量對方相貌,感覺很熟悉。
“燕兒?”到底是云和辨認(rèn)的快,這里住的是望月和燕窩,以及望月新收的徒弟,那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姑娘,應(yīng)當(dāng)就是燕窩了。
“……云和哥?”在燕窩的記憶深處,也將這個人給翻出來,她遲疑、小心翼翼地跟他確認(rèn)身份。
“是我,曲云和。”曲云和點頭。
剎那,千般重?fù)?dān)好像放下一半,主心骨冉冉升起。燕窩喜極而泣,曲云和來了,姑娘的心結(jié)一定能解開的!
“實在太好了!我們進(jìn)去說!”燕窩把他迎進(jìn)去,左右不見他的行李,“云和哥,你沒有包袱嗎?”
經(jīng)她一提,曲云和一拍腦袋,懊惱:“糟了,我把一個友人給落下,我的行李和手信還在他那。”
街頭應(yīng)景的傳來絡(luò)腮胡子幽幽的叫魂聲:“云和兄啊……你怎么就把我丟下吶。尋人呀,有沒有人見過一個二十來歲的小白臉,他走失時穿著灰衫直裰,頭帶華陽巾,像個屋子樣的頭巾……”
“走失”的小白臉就站在她面前,燕窩噗嗤笑了出來,描述的很形象,連日以來的陰霾被驅(qū)散。
云和一臉尷尬:“我去叫他。”
“你別喊了我在這!”
“嗚嗚嗚,大兄弟我可找到你了,你的牛嘰里呱啦呱啦……”
那人真有趣。
燕窩倚在門邊看曲云和的友人在那邊又哭又抱,仿佛找到失散多年的親人,再看曲云和臉上的無可奈何,比很久很久以前的印象多了份親近。
“燕窩,外面是誰?”阿瑤把早飯布置好,燕窩說去開門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她急急走出來,就見燕窩端了個小馬扎坐在門邊。
“唔,好戲沒了。”燕窩頗可惜,展露笑意,非常激動:“阿瑤你知道嗎,云和哥來了!姑娘有救了!”
阿瑤以前隱約知道望月師父有個心上人,他在很遠(yuǎn)的地方,今天有幸一見,瘦削,神采奕奕,倒是旁邊這位友人,他……風(fēng)格很特別。
絡(luò)腮胡子穿的是藏青色的圓領(lǐng)袍,戴幞頭,跟他又粗又黑、比九環(huán)大刀更不羈的眉毛對比,像是山賊土匪穿了赴任官員的衣服,圓領(lǐng)袍那種官員學(xué)子的氣質(zhì)早就被衣服下鼓鼓囊囊的肌肉給破壞殆盡。
“兩位小姑娘,你們好呀,在下姓莫,及時行樂的行樂,跟著云和兄蹭吃,不蹭住。”
莫行樂,及時行樂。
“我叫燕窩,她叫瑤柱。都別站在門口,快請進(jìn),我們里面說。你們風(fēng)塵仆仆趕來,應(yīng)該也沒吃早飯,瑤柱,添兩雙碗筷。”燕窩囑咐,阿瑤應(yīng)道,又招來大叔大娘把牛車上的東西搬到院里。
曲云和見不到朝思暮想的望月,還沒落座就趕緊追問:“望月呢?”
“姑娘現(xiàn)如今在南潯大牢里。”燕窩拋下驚雷,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知曲云和,“她現(xiàn)在很不好。”
“怎么會這樣?”
“我想查真相,他們都欺負(fù)我年紀(jì)小,說我沒資格。結(jié)合手上的一點資料,我有點猜測,就是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我的猜想。”阿瑤憤恨,說到最后自己都低落了:“距離開審剩下四天了。”
“行樂兄……”曲云和希冀地看向莫行樂,結(jié)伴同行的路上,他對莫行樂的身份隱約有所猜測,他必定可以幫助他們的。
莫行樂打住曲云和的請求,他來了興致,問:“小瑤柱,把你的猜想說來聽聽,或許能有辦法呢。”
“你會飛檐走壁,嚴(yán)刑逼供?”阿瑤掃過他腰間的連珠雙鐵鞭,忽然興奮。
“呃……不會。”老子憑實力光明真大走正門,為什么要廢力氣爬墻,莫行樂摸摸鼻子。
“好吧。”阿瑤泄氣,“師父的食單上通篇不見酒,而仵作的尸檢說周慶口中有酒氣,中毒而死。他是什么時候喝的酒?假設(shè)他是在宴席上喝的酒,毒可能是下在酒杯里,因為席上其他人安然無恙,他們在宴席上到底有沒有吃酒若沒有,師父是清白的若吃了酒,是什么時候吃的酒,周慶還有沒有吃食單以外的東西,要是能拿到更進(jìn)一步的尸檢報告,得知是什么毒就有方向調(diào)查了。”
這也是阿瑤琢磨出來要問周掌柜的。
燕窩注意到阿瑤手上的食單有涂抹修改過的痕跡:“你怎么把食單修改了?這也要做證據(jù)的,萬一周余氏他們不承認(rèn)怎辦?”
“放心,這是我抄下的副本,望月師父寫的原本我隨身攜帶呢。我請一個小販代為打聽,他經(jīng)常在秦宅和周家之間賣水果或賣糖面人給丫鬟小廝。他跟我說,周慶那天是咳嗽得很厲害,所以讓師父做了道川貝燉鴨梨,據(jù)說師父當(dāng)時就決定換了菜,其中有黃花菜瘦肉湯。”
“厲害厲害。”莫行樂鼓掌。
“厲害什么呀,拿不到確切有效的證據(jù)和口供,我說的這些都只是推測。”阿瑤無精打采趴在桌子上。“要是周掌柜愿意作人證寫口供,只要能救望月師父,甜糕店給他也無妨。”
“行樂兄,請你幫助我們,查明真相,還望月公道。”曲云和正色,站了起來對莫行樂行大禮。
“誒誒誒,你干嘛!我年紀(jì)輕輕比你英俊瀟灑,不要拜我,我還沒入土。”莫行樂托住曲云和的手,雙方較勁,一個是勢要折腰下拜,一個偏不讓他如愿,“我又沒說不幫。”
“真的!”曲云和大喜,直起身追問。
莫行樂收了手:“真實的真。”
曲云和笑不攏嘴,莫行樂見狀也笑了起來。
趁他不注意,曲云和趕緊鞠躬,如同在主人眼皮底下偷到小魚干的貓般慶賀:“多謝多謝。”
莫行樂的笑容漸漸凝固,拍桌撓頭出門去:“啊啊啊,你好煩知不知道大恩不言謝!小瑤柱跟我走!”
“快去,跟著他能救你師父。”曲云和催道。
阿瑤半懂不懂,點頭得小雞啄米,追上莫行樂。
“等我準(zhǔn)備好藥,我們就出發(fā)去見姑娘。”燕窩步子格外輕快,這大概就是山窮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燕窩覺得是柳暗花明,阿瑤則認(rèn)為是遇貴人了。
望月師父命不該絕,才讓她心上的少年郎和能解救她的達(dá)官貴人一起出現(xiàn)。
是的,達(dá)官貴人。
雖然絡(luò)腮胡子看上去像打劫了官員衣服穿的山賊,但人家真的是官員,可能官職還不小,或者比較有來頭。
他單槍匹馬進(jìn)了知府大人的府邸,一盞茶的時間還沒過去,久久稱病不出現(xiàn)的知府大人恭恭敬敬把人送出來,不光如此,還把他們親自送到衙門,當(dāng)著他們的面把知縣給罵了一頓。
“我在做夢嗎?啊疼!”阿瑤喃喃自語,莫行樂幫她掐了一把臉蛋:“是做夢還是醒著呀?”
“醒著!嘿嘿嘿。”雖然臉疼,阿瑤眉眼彎彎,心情舒暢。看到身后跟著的兩名捕快,兩名衙役,都是知縣撥給他們調(diào)查案情,她想她能理解狐假虎威里面那只狐貍,它良心不會痛嗎,一點都不痛,太蘇爽了!
阿瑤:“名捕,我們現(xiàn)在去哪?”
莫行樂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你去哪,我們就去哪。”
秦宅。
門房開門先瞧見高大的莫行樂,再看見阿瑤。
正當(dāng)他冷臉把門關(guān)上時,莫行樂一手頂著,不讓他把門合上。
阿瑤:“今天我們有話問秦夫人,你看差大哥都在后面站著呢,你不會還把我們都關(guān)在門外,莫非是有見不得人的事?”
阿瑤背著手,走在路上都帶飄。
“小瑤柱,你很跳嘛。”莫行樂拉住她,半蹲下來小聲說道。
“能不跳嗎?昨天我說明來由,想向秦夫人問幾個問題,這家男主人說我沒資格見這家女主人,砰的一下請我吃了一頓冷冰冰的閉門羹。多虧了名捕大哥名震八方,這才有小妹得意的跳的一天。”阿瑤小聲回道,把她不光想跳還想放鞭炮的話吞回肚子里,露出給大佬遞茶的諂媚笑容,小小拍馬屁。
“哦。”莫行樂冷漠臉。
“……”大佬心,海底針,難懂。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