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城出了件稀事,開國侯府的混世魔王裴朔居然乖乖坐在某不知名小店。
然而京城大,人口多,見過裴朔的人只占其中少之又少,多數(shù)人都是聽八卦,從道聽途說,從街頭玩蛇藝人的形象里腦補出一個虎背熊腰,腰間纏蟒蛇,左“青龍”右“白虎”的兇狠形象。
那可是開國侯府的嫡長子,將來子承父業(yè),據(jù)說從軍回來以后性情大變,頑劣不堪,連京城的紈绔子弟都不敢跟他玩到一起,生怕哪天就成了他的猛獸寵物的口糧或一言不合把人往死里揍。人作死,就會死,小命要緊。
百姓們對上層勛貴子弟的生活總是好奇不已,并用裴朔做例子:“你要再哭鬧,裴朔要路說聽見,就要拿你去喂他的寵物蛇吃掉!”或“你學不好,長大就會成為裴朔那種人!
當然后者的話會使小孩子疑惑:裴朔那種人?可裴朔哥哥好威風呀,為什么不好?
裴朔聽過這些話,放在以前嗤之以鼻,可現(xiàn)在他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埋成鵪鶉,更恨不得時光倒流,沒做過那些荒唐事,更沒溜蛇從阿瑤面前打馬路過。
重逢感不感動?
裴朔:阿瑤好像很生氣,不敢動不敢動。
莫行樂一腳踏進孫娘腳店,就看到“乖巧”的裴朔,大為稀奇,沒想到開國侯府天不怕地不怕,玩虎溜蛇的大公子也有害怕的一天,這事可以拿去跟大理寺卿還有府尹大人吹一天。
主簿也認出店里唯一的客人,踏進去的那一步趕緊收了回來。那混世魔王怎也跑來了這種小店!
他曾與裴朔有過一面之緣在京城府的官衙,初時他見這少年如松挺拔,第一面好感倍生,若要形容這個少年,沒有比霞姿月韻,清風霽月更適合他了。
受害者是京城一個紈绔,仗著家里有錢,調(diào)戲民女沒少做,他跟裴朔站在一塊,是鮮明的惡霸和謫仙人對比,原以為是惡霸調(diào)戲謫仙人,結(jié)果是惡霸說他們有些觀念不一沒談攏,裴朔就放蛇去咬他。正說著,裴朔袖子忽然動了動,在惡霸驚恐的目光里,那條蛇從袖里探出頭好似通人性,幽幽吐了吐信子。
俊美清雅的謫仙人忽然染黑變成邪性的毒蛇,這個落差太大主簿無法接受。
莫行樂何等聰穎的人,能讓裴朔這般乖巧,只因出現(xiàn)能牽制他的人,孫娘腳店起死回生全靠新來的廚娘瑤柱。哎呀,這世界真的小。
“老板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莫行樂在裴朔旁邊一桌坐下,招呼主簿趕緊落座。
主簿磨磨蹭蹭,挑了個距離裴朔最遠的位置坐好,不敢偷瞄他,天曉得那條蛇是不是藏在一襲繡著月下竹影的直裰里頭,話雖這么說,主簿又偷偷余光掃了一眼,直裰是類似縹色,又比秘色更清淺的顏色,看起來乖巧無害,少年人的身板果然比他們硬朗,外頭天色陰,寒風陣陣,他只穿一兩件也是拼了。
“今天是豬肚雞和餃子。你來的不巧,第一批的豬肚雞已經(jīng)賣完,半個時辰前瑤柱才做第二批,現(xiàn)在還在灶上燉著,要是你去看瓦舍新出的宿香亭,可以先下定金和吃的人數(shù),稍后做好給你留著!崩习迥镎f道。
食肆街盡頭的勾欄瓦舍出新的話本劇,食客們趁著燉煮的時間過去看演出,回來再吃豬肚雞驅(qū)走一身寒氣,這也就是為什么今天店里冷清的原因。
“沒事,我在這里等吧,幹在廚房忙活嗎?”
“給我來一份餃子!敝鞑救跞跽f一聲。
聽莫行樂熟稔的語氣,端坐的裴朔動了動,瞟了一眼。
“喲吼,裴公子巧呀,你也慕名來吃豬肚雞?”莫行樂仿佛才注意到裴朔,干脆挪了位置,正想勾肩搭背稱兄弟,手還沒放下去,裴朔眼神已至,他也想起裴朔的袖子“大有乾坤”,呵呵一笑說喝茶喝茶。
裴朔嘴唇微動,沒發(fā)出聲音。
阿瑤端來餃子給主簿,回身眼尾掃了眼裴朔。
裴朔:乖巧p
大冷天穿直裰,真是個傻子,也不怕受寒高燒。阿瑤腹誹,終究不舍得,干巴巴說道:“還不把你裘衣穿上,真把你自己當成大白鵝,有羽毛保暖過冬?”
“”
“”
莫行樂和主簿愣了愣,后者更是縮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姑娘膽子可真大,敢惹混世魔王,她難道就沒聽過裴朔養(yǎng)蛇,一言不合就放蛇咬人嗎?
裴朔怔忪間,她回廚房又端來一碗散發(fā)濃濃姜味的茶。
一瞬間,裴朔笑了,笑得跟薩摩耶回眸一笑一樣傻。“阿瑤!”
莫行樂不忍直視,撇過來偷笑。
“瑤什么瑤,快給我喝了,裹厚點!卑巸窗桶停劦綇N房傳來豬肚雞還有花椒的香味,借故看火,背影好像心虛落荒而逃。
裴朔從善如流,裹上銀鼠灰色的裘衣。
他習武多年,血氣盈旺通行全身,冬天像個小暖爐,只穿里衣和直裰都不覺得冷。把裘衣披上,呼出一口白氣,裴朔既慶幸又失落,慶幸阿瑤沒發(fā)現(xiàn)他的苦肉計,失落的是他們沒有接觸,而且阿瑤還在生氣。
“妙呀。”莫行樂眼里帶笑,湊近:“裴公子這出苦肉計,可比宿香亭里頭的書生搭訕高上不少。”
他正要湊近,裴朔揚過手中折扇攔在他跟莫行樂之間:“說話注意點,我不比那人。”
折扇有一物流動,莫行樂定睛一看,不得不后退,賠笑道:“常聽裴公子養(yǎng)蛇,今日一見,這蛇甚是有靈性啊。”
原來那是一條通體雪白的小蛇,只有手指粗,莫行樂被它盯得心發(fā)慌,往左去,蛇也往左,他往右,蛇也往右,小蛇挺了挺,不依不撓地看著莫行樂,好像在求夸獎。
莫行樂撓撓頭,試探著說:“你長得漂亮,人間可找不到像你這樣第二條蛇了!
小蛇滿足地游回去裴朔的袖里。
莫行樂放松,才覺背后涼颼颼,就在蛇冒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真的被嚇到,仔細看那條蛇好像也不是特別嚇人,難道是謠傳?
看出他在想什么的裴朔說:“莫大人,你與我家的蛇有緣,我家中還有一條蟒蛇,不如我下次帶來給你看?”
“”
莫行樂頭皮發(fā)麻,識趣離他遠點。
趕走惱人的大叔,裴朔繼續(xù)當望瑤石。
那頭老板娘撩起簾布走入廚房,阿瑤嘗豬肚雞湯的味道,這批都做好了!袄习迥,你有什么事?”
“你跟外面那兩位公子有舊?”
“嗯。”阿瑤垂眸,“算起來,兩位對我都有救命之恩,他們不會打擾到店的生意的!
老板娘擺手,露出為難的神色:“我巴不得他們坐的稍微久點,免得看著冷清,外頭的客人看了不敢進來。不過你能不能跟那位淺青色衣袍的小公子說說,讓他稍微注意點他帶著蛇呢,算時間宿香亭快結(jié)束了,萬一讓其他客人看到他的蛇多不好呀!
蛇?
裴朔膽子還真夠大。
不對,這個時候蛇不是在冬眠?他把蛇藏哪了,要上演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
阿瑤的思緒轉(zhuǎn)了幾圈,點頭:“我把豬肚雞送過去,對了老板娘,等店里打烊了,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行。”
裴朔不開心。
莫行樂和阿瑤相談甚歡,他們什么時候這么熟稔了,裴朔脫口而出:“我也要豬肚雞!”
“今天的已經(jīng)預定完了,賣完這批就不再供應!卑幓氐溃骸澳愀蟾缟塘恳幌,我看你們應該也是認識的對了,你別嚇到他。”
“???”
委屈!
裴朔氣悶,不想再看到他們兩人,拂袖離去。他給阿瑤準備了一肚子話,被氣得不想說出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行人來去匆匆,寒風刮臉,他慢慢冷靜下來,暗惱自己離開就罷了甩臉色做什么,和莫行樂較什么勁,他都快而立之年,阿瑤不會看上一個跟她年紀相差太大的人,多半是莫行樂在南潯幫助過她。
莫行樂擅長查案,是阿瑤在南潯遇到麻煩事了?
小白蛇纏繞裴朔的手腕,他低頭撫摸它,此刻靈臺尤其清明,他在雁門戰(zhàn)役之后被強制送回京城修養(yǎng),斷了書信的這兩年南潯發(fā)生什么事。
第二批豬肚雞做好不久便沽清,老板娘依然是請食客下定金,留下食用的人數(shù),明天再來吃,豬肚雞現(xiàn)在每天最多只出四十鍋,可謂供不應求。
打烊后,老板娘把算珠打得劈里啪啦地響,正如她現(xiàn)在雀躍的心情。
“賺了賺了!崩习迥锟裣。
為了方便照料兩個孩子,她只做早午飯市,下午陽光正好的時候打烊。初時她手頭也沒錢,還借了鄰里親友的債,招阿瑤,就是看中她年紀小,付給她工錢不用多,當時就做好最壞的打算,扣除店租、材料成本、工錢,每天能賺二百文,她跟孩子也能勒緊腰帶過活。
沒想到,阿瑤年紀小,本事卻不小,把丈夫留下來的孫娘腳店做得蒸蒸日上。
她這一算,阿瑤到來之后每天進賬起碼有七八百文錢,麻油雞湯面推出來到一千錢,豬肚雞和過橋米線推出來的第三天更是達到兩貫錢!
多久沒見過這么多錢了,孫娘熱淚盈眶。
她這是招了只招財貓啊!
豬肚雞看起來用的料多,可京城豬肉算不上值錢,豬肉最貴時到一百二十文一斤,這幾天豬肉價格跌至七八十文一斤,豬骨每斤30文如果羊肉和現(xiàn)時京城的魚價來對比便可一目了然:羊肉五百文一斤,魚市上遠道而來,味道鮮美的魚,1條就值數(shù)貫錢,而從京城外河捕撈的魚每斤也在一百文上下。
真說起來,小母雞、大扇雞花的錢比豬肉還多,所以阿瑤定價一點也都不含糊,一人份的豬肚雞四十九文,正常量三到四人份的豬肚雞則要一百五十文。
“你有什么話想說?”老板娘問,又試探:“是不是關(guān)于工錢?現(xiàn)在店里的生意好了,我可以給你加工錢。”
阿瑤搖頭,建議說:“老板娘,你給我加工錢還不如用這筆錢請一個小工幫我洗菜洗碗。”
這些天阿瑤累得夠嗆的,從洗豬肚、洗配菜、燒火、下廚、傳菜、跑堂、洗碗收拾,全部都是她一人包圓。之前店里生意不好,重點負責午飯,碗筷不多,配菜不多,她沒有怨言。
現(xiàn)在客人激增,下單豬肚雞的食客越來越多,而她開始力不從心,大冬天用冷水反復沖洗豬肚是第一個折磨,等他們吃完,用溫水清洗堆積如山的砂鍋陶鍋是第二個折磨。
幾天下來,手部皮膚有皴裂的現(xiàn)象,現(xiàn)在還不疼,再過多幾天就難說了。
自己提出的建議把自己坑死,阿瑤不得不找老板娘商量再招一個人,工作量太多,她忙不過來。
“這”老板娘猶豫:“我得想想!
阿瑤勸道:“先前店里生意不好,我一個人足以應付如今生意好轉(zhuǎn),客人變多,眼目眾多,碗筷干凈與否,菜肴品質(zhì)好壞,價格都會成為他們會不會成為固定的食客,是否愿意帶親友來吃。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碗筷有油花,菜肴有怪味,他們就不愿意再來。你先前說希望我能多做幾鍋豬肚雞,我只有一雙手,和其他人擁有一樣的十二時辰,沒人幫忙我心有余力不足。”
老板娘陷入沉思,阿瑤見此不再打擾,她先回家。
裴朔叫來孫蓬、明忠、惠晟,三人不知所措,不斷用眼神交流內(nèi)心想法,不清楚這混世魔王怎么興起把他們給喊來。
他們父親和開國侯是同僚,玩不到一塊,自從裴朔從軍回京之后更加玩不到一塊。過往是他們吃喝玩p樂,裴朔看不上,如今他們依然是吃喝玩p樂斗蟋蟀斗雞,可他已經(jīng)養(yǎng)蟒蛇看老虎斗豹子,據(jù)說興起時還讓人表演武松打虎,多可怕呀!
境界永遠不在一個層面。
“你們經(jīng)驗豐富,怎么討好一個女孩子?”
半晌,孫蓬等三人越腦補越心驚,他一開口他們?nèi)齻立馬抱著哭暈在原地,等聽清楚問題,嗖地站起,無事發(fā)生:“討好女孩子呀,當然是哄她呢!”
裴朔:“怎么哄?”
“給她送特別的禮物!
“為她寫詩,然后讓官伎們傳唱,讓整個京城,更讓姑娘知道你的才華!
“那得很有才華才行吧?”
裴朔能行么?
生怕裴朔不開心放蛇咬他們,惠晟趕緊補充:“還是送禮物好了,要么送她最需要的,或是最特別的,讓她看到禮物就能想到你,千萬別送錢,女孩子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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