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風黑夜,正是耍錢時。
作為陶大老板缺管教的獨生崽,有錢、喜歡耍、手面又大方的陶昊從不缺玩伴,兵馬橋街的那些半大伢子、大伢子只要能從做生意的父母那搞到錢就會來尋他耍。搓麻將輪不到這些伢子,電子游戲廳又沒開到兵馬橋來,那就把撲克牌玩出花來。每到夜邊,半大伢子、伢子們幫大人做完了事,搞到十塊八塊的就會湊到一起耍,砸金花、掰子玩得忘乎所以。
陶昊的賭品好,不管大都耍,而且贏得起更輸得起,一夜贏幾十塊錢會吹個牛皮,輸十幾塊也照樣牛皮哄哄。偶然碰到大人的場面,肯定會去湊個熱鬧,輸上百贏幾百都不帶皺眉頭,吹起牛皮來一樣能打死狗。
看明白了嗎?
重是陶昊這伢子輸少贏多,而且贏贏輸輸沒人注意。
自從那夜陶昊跟他老爹因為生活費的事談崩了,這伢子就成夜游神,一吃晚夜飯便往外面跑,不是跟那幫伢子耍錢,就是去尋大人的場面耍,每日都耍到大天光才回去蒙頭便睡。一睡到下午兩三,吃飯又去尋人耍,耍到吃夜飯才回來,夜邊繼續出去。以前,這伢子會幫著店里收收錢,還會跟那些騷司機攀攀交情、拉拉生意,現在的陶昊萬事不管,哪怕司機喊他結賬、買包煙都裝作沒聽到。
“紅嫂子,你崽病了?”
“放屁!”
“你這么齊整,屁都是香的咧!”
騷司機們照舊調戲紅紅,潑辣的紅紅仍然罵這幫騷司機,但這幫騷司機還是知道了原委,紛紛幫著陶昊討伐他老爹。
“陶老板,你也太氣了!”
“就是,三百塊錢夠么用?你以為袁州是兵馬橋?”
“袁州的妹子都80塊錢搞一次,陶昊想搞三次就得去賣屁股,你也不心疼?”
司機們胡八道,樂呵呵的陶大老板也不生氣,仍然笑瞇瞇地拿著好煙打圈圈招呼,眼睛卻總往站在廚房門口吃飯的兒子那瞄。這半個月來,別人沒怎么注意陶昊,更不會去留意伢子們的牛皮卵談,他這當爹的可時時留心,這伢子輸輸贏贏半個月,至少賺了千多兩千塊錢。
十賭九輸、十賭九詐。眼看著這伢子輸少贏多,賺次上百的就輸幾十出去,下次又全部贏回來還有多,輸贏都不顯眼,見過世面的陶老板就覺得害怕。這不是伢子們之間的耍錢,而是有了當職業賭徒的苗頭!
這么大的崽,又馬上要去讀大學,打不得罵不得,這樣下去怎么辦哦?
眼看著寶貝兒子因為嘔氣走歪路,陶大老板真希望老六能從棺材里爬起來幫自己設個局,讓這伢子輸個卵毛精光,省得他不曉得天高地厚,真以為就憑他那幾下本事能打天下。
人前笑著應酬,人后唉聲嘆氣,陶大老板煩著呢,最后是陶紅看不下去了,扯著吃完飯的陶昊不讓走。
陶昊是個沒娘的伢子,從記事都就是跟著紅紅,自然跟她異常親近。幾年前,紅紅跟細毛結婚,他一個讀初一的伢子還背著他老爹從柜里拿錢給她添妝嫁錢。然而,要談這事,陶昊仍然是搖頭晃腦道:“紅姐,我爹爹講的沒錯,我有手有腳,搞么總要靠他?”
這話聽起來象有志氣,但陶昊是紅紅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講得上陶昊一撅屁股,她就曉得他要拉么屎,哪會不曉得這伢子的企圖?不過是拿耍錢來威脅她滿叔,逼她滿叔加錢。
“打亂講,你莫以為我不曉得,你就是嫌滿叔給的錢太少,故意跟他嘔氣的!你跟我講一下,滿叔準備一個月寄幾多錢給你?”
一聽紅姐的口氣,口袋成了布粘布的陶昊精神一振,也不嫌熱地摟著她的脖子,聲道:“我爹爹就是個氣鬼,一個月才拿二百七十塊錢生活費,你講去了袁州那樣的大地方夠我搞么?”
是太少了些,昊昊一日兩瓶可樂再加上一排酸奶都要十塊錢,莫非考上了大學還吃得更差?附和陶昊的陶紅就沒想過,她在她滿叔的酒店里當服務員,從早上九做到晚上九,也就一個月360塊錢。
等陶昊吃完飯,怕他又出去耍錢的紅紅不管店里的事了,立即去了隔壁修車店找滿叔理論。她十二三歲時就幫著陶老板帶陶昊,陶老板又是個油滑性子,這對堂叔、侄女也一樣沒個尊卑。
“滿叔,你講我講得對不?”
對什么對?
沒好氣的陶老板瞪了侄女一眼,罵道:“你不看報紙不看書的。靠蓸烦远嗔藢ι眢w有好處?還酸奶呢,街上店子里賣的酸奶有幾家是正規廠子里產的?這都不懂?崽女都生了兩個的人,腦殼還跟漿糊樣!”
“?”
紅嚇了一跳,平時陶昊買的可樂不給她崽女吃,酸奶可是不要錢似的往她兩個崽女的嘴巴里塞,豈不是害了自己崽女?
“啊什么啊?我就一個親生崽,還會害他不成?”
“是哦”。
紅紅連忙上樓,生怕陶昊又讓她崽女吃酸奶,卻讓陶老板叫住了,狠聲道:“紅紅,你去跟他講,一個月加100塊錢,衣服之類的我去袁州時幫他買,400塊錢就是給他吃飯的。要是還不愿,以后每個月給120,莫以為我不曉得,金雞埠的毛建軍在師專讀書,他屋里還只給80塊錢一個月呢!
碰了鬼,為了他好的事,還怨我這當爹爹的?人家當爹爹,崽女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我倒成了他的老媽子,還要看他的臉色?”
“哦”
紅紅匆匆忙忙上了樓,一眼就看到陶昊又在拿酸奶跟她大妹子鬧,連忙道:“昊昊,莫給她吃,滿叔講吃了沒好處!”
“他曉得個么?最好的奶就是用來做酸奶的!”
紅紅又矛盾了,不知該聽誰的好。按講,昊昊是大學生,滿叔連初中生都不是呢,“不是,滿叔講這些酸奶都不是正規廠子里產的!
“切”,陶昊狠狠鄙視了一把自己老爹,把手里帶吸管的酸奶瓶塞進了大侄女的嘴巴里,譏笑道:“就他那腦殼,做做奸商還差不多。你看清楚了,這是娃哈哈的,成日在電視里打廣告的牌子還能有假?”
“是哦”,紅紅這才想起電視廣告來,中央電視臺都放廣告的東西哪會有不好的?
“昊昊母舅吃”。
“艷艷最有良心”。
陶昊也不嫌臟,就著侄女的吸管喝了一口,夸得這細妹子眉毛都笑彎了,又把吸管往她姆媽嘴里塞。
“姆媽不要,艷艷吃”,艷艷將吸管重新塞進女兒嘴里,扯住作勢要出門的陶昊。
“昊昊,滿叔講了,一個月加一百塊錢,衣褲他去袁州時幫你買。要是你不愿,以后就一個月給120!
“切,我怕他?”
對上陶老板,紅紅腦殼不夠用,但對她從帶大的陶昊太了解了,立即虎著臉道:“昊昊,莫再鬧了!你莫以為我不曉得,那些打短命的都是吃了你的東西,才幫你吹牛皮打大卦。我問你,你身上還有錢不?要是你還有錢,還會坐在這里耍,早去當你的夜游神了!”
被揭穿了的陶昊惱羞成怒,嚷嚷道:“紅姐,你是幫他還是幫我?”
對亡妻有愧的陶老板對陶昊是打不得罵不得,陶紅可沒那么耐心,伸手便揪住他耳朵罵道:“我么人都不幫只幫理!400塊錢給你吃飯還不夠?人家毛建軍只有80塊錢一個月,也沒看見餓死!
昊昊,滿叔就你一個崽,他還會害你?”
“紅姐!”
“你聽不聽?”
紅姐發火了就得聽。
從到大,陶老板沒碰過兒子一根手指頭,即使是掄起雞毛撣子也是作個樣子,紅姐可沒少揍他,陶昊時候不聽話就打屁股,長大了不認真讀書就揪著耳朵罵。要不然跟屋里人不親近的陶老板,會把性格象伢子的她一直帶在身邊?還幫著她找對象、成家?
但是,等陶昊聽了紅姐的話去找老爹,還沒講兩句便讓他老辣的老爹看清了底細。
合著這伢子根本不是嘔氣而是在耍心眼,串通了街那幫細短命鬼在騙他這當爹的,目的就是要加生活費!也是,一個十八歲剛滿的伢子,能跟大人樣賭得那么精?要是有那樣的本事,那就不是他陶四清的崽,而是山上的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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