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嗎？
李建國定定地看著兒子，手中緩緩用勁，攏著的小小肩膀上并沒有多少肉，單薄的衣服下仿佛身前這欄桿一般的觸感，冰涼而堅硬。
無數(shù)回憶的畫面自李建國腦海中劃過，此刻的他早已經(jīng)無法仔細思考，直到遠處傳來幾聲嗚嗚的長鳴，直到一個浪頭撲打在他的腳邊，他才恍然驚醒。
“爸爸會支持你！但主要還是你來做！”李建國低聲說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李一鳴似乎知道父親在擔心著什么，輕輕嗯了一聲。
李建國長長吸了口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問道：“錢怎么辦？這么多地方同時搞建設，錢會不夠用吧？”
“錢還是可以集資，我會讓銀行發(fā)售家園建設基金，”李一鳴輕輕笑了笑，“海外的就讓中銀去發(fā)。”
“家園建設基金是什么？跟免計劃一樣？”
“差不多的，不過那主要還是資金回報，比國債利息高，你可以看作是地方債。”
“地方債......”李建國低頭琢磨起這個意思，“國債是國庫券嗎？”
“給地方建設用的，不是太大的范圍。”李一鳴抬頭看了看父親，“縣一級的這種，沒有做過，可以做。”
李建國眉頭皺起：“這個能發(fā)？”
“可以的，但要先有建設的計劃，計劃到縣一級，把方案做出來，畫出圖紙，堆出沙盤，沙盤就是小模型，然后要列出時間表和預算，然后就可以全世界發(fā)行了。”
李一鳴抬抬下巴示意遠方，“那些原來離開的人，都可以購買自己家鄉(xiāng)的家園建設基金。”
“這是不是你說的貢獻？”李建國問道。
“也算一種，不完全是，畢竟這個還是有回報的。”李一鳴笑了笑，“算是他們的投資，接下來這幾年，很多國家會亂印鈔票，這種沒什么風險的投資項目應該會很受歡迎。”
李建國呼吸慢慢變得粗重：“你是說我們沈縣也可以發(fā)這樣的基金，在美國也有人買？”
“嗯，不只是沈縣的。這么多年，從大陸離開的人很多，哪個地方的都有，有很多人應該對家鄉(xiāng)是有感情的，無論出于什么目的，投資也好，單純的鄉(xiāng)情也罷，投資家鄉(xiāng)建設都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我不是糊弄他們，是真的做一個好的發(fā)展方案，他們一看就知道那是獨屬于自己家鄉(xiāng)的那種......”
李建國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
李一鳴輕輕哼了一聲：“他們還以為我會把免計劃賣到全世界，其實我真正要賣的是這個，只要有華人的地方，都可以賣。”
“你是不是也想把這個賣去臺灣？”李建國突然壓低聲量問道。
“對。”
“那邊能讓你賣這個？”李建國完全不能理解兒子的思路了。
“國債他們不愿意買，縣一級的他們恐怕?lián)醪蛔。绻沁呎蛔屬I，那是他們自找麻煩！”
“為什么？”
“因為臺灣那邊一直都有本省人與外省人的矛盾，各種各樣的糾紛都和這個有關，現(xiàn)在國家沒有統(tǒng)一，我就先拋一個基金過去，以后那些買了家鄉(xiāng)基金的，就可以優(yōu)先回家鄉(xiāng)探親或是居住。”
“居住？”李建國頭皮一陣發(fā)麻，那些可是當年被趕過去的，就因為買了點基金就可以回家鄉(xiāng)，這太離譜了。
“我是說或，不是一定，這個是有指標的，也有額度。”李一鳴嘴角輕輕彎了下，“統(tǒng)一審批，統(tǒng)一管理，我可不怕什么敵特混進來，......”
李建國長長松了口氣：“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這些事比較敏感的。”
李一鳴搖了搖頭：“就是要讓他們看到家鄉(xiāng)建設成什么樣，這些人只要回來過，再去那邊就不一樣了。”
“我覺得你去不了那邊。”李建國輕聲說道。
李一鳴低頭想了想：“泄密這么嚴重，我應該是去不了。”
李建國輕松一笑：“那我們呢？我們這些知青的家鄉(xiāng)是哪呢？”
“你們可以選啊！”李一鳴看著父親，“要讓那些離開家鄉(xiāng)去上大學的，去外面工作的人自己選擇是不是回家鄉(xiāng)服務，不愿意回去的，以后就很難回去了。”
“有得選就好。”李建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剛才也在想著我應該在哪工作呢！”
李一鳴輕輕笑了笑：“其實每一個地方，都會變得很美好的，不過人對家鄉(xiāng)總是有一份特別的感情，要不然怎么會有地方保護主義，既然大多數(shù)人都有免不了的這種心態(tài)，就得好好利用起來。”
“你倒是想得多，這個是從他們爭陳查理投資那個事你想到的？”
“不全是，其實很多地方都表現(xiàn)出來了，不光是書里，......所以我也一直在考慮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這方面的問題，現(xiàn)在想來想去，那就圍繞著縣這一級的家園建設來做事比較好，直接就可以把很多矛盾化解掉。”
“可人家如果不愿意呢？”李建國輕聲問道。
“你們當年上山下鄉(xiāng)，離開家鄉(xiāng)離開親人愿不愿意？”
李一鳴看著海水，語氣重新變得冰冷：“現(xiàn)在讓他們回家鄉(xiāng)建設家園，還給他們規(guī)劃好，安排好工作，誰敢說不愿意？！
不愿意的，那就留在城市里頭自己找工作，要不就安排出國永遠別回來！”
李建國胸口一堵，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揉了下兒子的小腦袋：“我們那時年紀小，但現(xiàn)在，可能情況不太一樣。那個......”
李建國微微一頓，努力措辭。
“你是說在大學里頭談戀愛的吧？”李一鳴開口替父親接著說下去。
李建國有些不好意思，瞄了眼兒子：“你知道？”
“書里寫得很多。”李一鳴呼了口氣，“說起來，異地戀愛問題很復雜，這個我也在考慮怎么解決......”
“算了，這些小細節(jié)以后再考慮吧。”李建國不太想跟兒子聊什么戀愛的話題，這玩意想多了萬一兒子想試一下怎么辦，他哪有這個時間。
“一鳴，他好像想找你。”李建國扭頭看到艙里，正好和李福兆對上眼。
“嗯，進去吧，正好拍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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