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玉沉淵轉過了頭去,夾起了一個餃子沾了一點醬料,放到自己的碟子里,這才悠悠道:“我說我猜的,你信嗎?”
信你才有鬼咧……
楚云笙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看樣子他是不會說什么實話,而她也不打算跟他繼續這個話題,所以就專心的吃起了餃子來。
那邊林葉霜和春曉小四他們吃的正熱鬧,不知道是誰提議的要酒,春曉還去了前殿抱了一壺酒來。
三杯兩盞下肚,林葉霜和小四就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平時最為沉默靦腆的木玄這時候也變得格外的活絡起來,還一個勁兒的勸花舞喝酒。
一桌人,好不熱鬧。
楚云笙沒有喝酒,自從上一次在蘇景鑠面前喝了酒還出了丑之后,她再也不敢碰酒,但見他們喝的這么盡興,即使她沒有飲酒,也感覺自己有些醉了。
小舅舅吃飽了餃子就有些困了,不多時就趴在她肩膀上睡著了,他個頭比楚云笙還高半個,雖然因為身體里的毒素存在而害的他骨瘦如柴,但是這樣的身量卻也不是她能抱得動的,再見一桌子人,除了她和春曉玉沉淵,都已經有些暈乎乎的,玉沉淵自不必說,不會幫她搭把手,楚云笙只得嘆了一口氣,轉過頭去,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春曉。
春曉會意,當即放下了碟子,走到了蕭景殊身邊,和楚云笙一左一右的架起了他,將他一路攙扶到了房里。
在給他蓋好被子的時候,楚云笙向在點燈的春曉問道:“玉相可有向我們的人打聽過阿呆的事情?”
“沒有啊,姑娘,怎么了?”冷不丁的聽到楚云笙提到玉沉淵和阿呆,對于春曉來說,這是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她放下火折子,疑惑道:“有什么問題嗎?”
看來春曉也并不知情。
楚云笙搖了搖頭,“沒事,隨便問問,夜也深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這里留兩個守夜的丫頭就可以。”
“好的,姑娘,你也是。”
看著春曉退了下去,楚云笙也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踱出了前殿,往她所住的偏殿院子走去。
一邊走,一邊在想著玉沉淵同阿呆的事情。
不是她太敏感,而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已經是玉沉淵第三次對她提及阿呆,打聽與阿呆有關的事情。
而且,從未跟阿呆接觸的他似乎對阿呆還有一定的了解,莫非他曾經是認識阿呆的?或者認識阿呆的家人知道阿呆的身世?
這樣想著,冷不丁的看到站在廊檐下的玉沉淵的時候,楚云笙嚇了一跳。
“玉公子這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嗎?”
玉沉淵身子半仰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月光滿滿,照在他那絕色妖嬈的容顏上,比起白日里多了幾分隨和和親近,少了幾分危險氣息。
他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在月光下如同星光熠熠,似笑非笑的看著楚云笙。
尚未走近,楚云笙已經能嗅到來自他身上的那近乎奢靡華貴的香氣,不知道是因為除夕的原因,還是因為這柔和的月光,以往覺得那味道太過濃郁和霸道,讓她渾身不自在,不舒服,現在卻也沒有那么抗拒了。
她漫步走到他面前,笑道:“這么說,玉相做了虧心事的時候,也常常這么走神?”
玉沉淵笑了,卻并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抬眸看向風停雪住之后天際露出了那一輪明月道:“我以為玉公子是在思考何時兌現我們當時的承諾。”
當初,蘇景鑠代她和元辰師傅應下的那一場交易就是玉沉淵協助她將衛國朝堂的事情擺平,而她則帶著玉沉淵平安抵達遼國。
這事兒她怎么會忘。
只是眼下,李晟一族雖然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衛國朝堂也重新步入正軌,但這才剛剛塵埃落定,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完,而且通過李晟這一次謀逆,也可以窺見衛國朝廷體制存在著的紕漏,如果她不能及時想辦法補救,只怕以后還會有第二個李晟,第三個李晟。
現在,她真的是走不開。
但是,若是隨便派個人同玉沉淵一道去無望鎮再找元辰師傅留下的接頭人,以玉沉淵的性子會不會肯?
楚云笙正打算探探他口風,卻聽他又道:“三個月后,我在無望鎮等著玉公子來兌現承諾。”
“三個月?”果然玉沉淵這是已經猜到了她所想的了,而且在她出口之前就已經堵死了她的后話,只是三個月……姑姑的病會養好,元辰師傅會帶著姑姑回來嗎?那時候自己能丟下衛國這個攤子嗎?能丟下小舅舅在這里嗎?她不確定,楚云笙皺眉道:“我若換別人帶玉相去呢?”
玉沉淵抬眸一笑,那笑容宛若昭華里最為濃郁的一抹春光,將天地萬物都驚艷,他道:“你不想讓堂堂元辰先生落個天下人唾棄的不守信用背信棄義的名聲吧?以我的能力能不能做到,你大可一試。”
聲音涼涼的,甚至還帶著笑意,然而那笑意卻如同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沒有半點溫度。
不等楚云笙再開口拒絕,他已經抬手伸了一個懶腰,轉過身子就出了院子。
而他留下的那句話,直讓楚云笙咬牙切齒。
雖然曾經答應過他,是要她帶著他去遼國,但是如今要換個人代替她帶他去遼國的是她,關元辰師傅什么事?而且還放話要讓元辰先生落得身敗名裂背信棄義的名聲……這人!
然而,不等她發火,那人已經走出了院子,楚云笙再轉頭去看,卻是連半個影子都沒見著,只能剩下自己在原地氣的直跺腳。
然而,被玉沉淵這么一鬧,本來就沒有什么睡意的楚云笙更是不想回去睡覺了。她抬眸看了看對面屋脊上那一尊玉雕,想了想,便提著腳尖凝氣也躥到了屋脊上,挨著阿呆坐下。
即使她突然出現在屋脊,在阿呆身邊,似乎對他都沒有多大的影響,他依然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坐在原地。
楚云笙湊近了才看見,他居然在打坐,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呵氣成冰,即使有內力護體,她都冷的直哆嗦,然而閉著眼睛的阿呆兄的氣息卻極其的平緩。
楚云笙抬手在他面前揚了揚,他都沒有半點反應,一想到他打坐還帶著這青銅面具,會不會影響呼吸,楚云笙就有一種想要摘掉他這張青銅面具的沖動。
但抬起的手還沒有落到實處,她嘆了口氣,還是沒能真的這么做。
上一次摸了一下這面具,阿呆足足有半個月見她都是躲著的,若是這一下真的摘了這面具,還指不定要鬧成什么樣。
想到此,楚云笙怏怏的收回了手,然而就在她的手才收到一半,還停留在半空中保持著要摘下阿呆面具的動作的時候,對面的阿呆兄去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楚云笙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在阿呆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他的眸光里帶著耀眼奪目的光彩,那是平日里眸色淡淡心靜如水的阿呆從未有過的。
楚云笙忍不住驚訝道:“哎?阿呆兄,你的內功又上進了一層?”
然而,她只顧著驚訝阿呆的功夫,卻忘了自己這一動作,阿呆的眸子停留在她半空中作勢要探過來的爪子上,楚云笙才意識到這一點,趕忙縮了回來,連忙擺手解釋道:“沒什么沒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睡著了。”
阿呆平靜的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回答她的話,就轉過了身子,抬眸望向了天際的那一輪圓月。
至少,這一次阿呆沒有跳開,楚云笙心底里暗想,面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意,循循善誘道:“今晚來我們院子里吃餃子的那個,長得格外妖孽的那個男子,大家都叫他玉相的,那個人,阿呆兄你認識嗎?”
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沒有聽到楚云笙的問話,總之,阿呆依然保持著抬頭望月的姿態,從楚云笙的角度來看,只能看到他那半張在月光下閃爍著隱隱光澤的青銅面具。
“玉相,玉沉淵,阿呆兄真的沒有半點印象?你再好好想想。”楚云笙抱膝,不死心的繼續盯著他那半張青銅面具問道:“可是我總覺得他是認識你的。”
楚云笙說完這些,身邊的阿呆卻依然沒有半點反應,就在楚云笙嘆了口氣打算放棄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如玉雕一般坐著看向那一輪明月的阿呆突然喃喃道:“玉……”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是楚云笙卻聽的分明。
那是阿呆的干凈澄澈但又因為不常發音而有些晦澀的聲音。
“對,對,玉沉淵,你想到了嗎?”楚云笙激動的連忙追問。
然而,這一次阿呆卻是搖了搖頭,又吐出來一個字:“玉……”
依然是那一個玉字。
“玉?”楚云笙偏過腦袋,湊近阿呆,繼續道:“玉字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以阿呆的反應,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果然他跟玉沉淵認識,或者之間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關聯,否則以阿呆這種對什么事情都不關心不上心,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性子,是不會對玉沉淵的名字有這種反應的。
然而,不等楚云笙聽到阿呆的回答,他卻突然抱著腦袋猛的搖起來,雖然帶著青銅面具,楚云笙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痛苦。
“怎么了?阿呆?阿呆?”楚云笙心底一驚,抬手就要去幫他把脈,然而她的手才探過去,阿呆就已經靈活的避了開來,不等她再抬手,他身子一動,已經如同一道閃電一般,瞬間消失在了屋脊上,沒有了蹤影。
楚云笙只得愣愣的看著他剛剛還坐著的位置,嘆了一口氣。
阿呆的這么失常的反應是第一次,因此她也越發篤定跟玉沉淵有關,但見他如此激烈的反應,對于他來說,多半也是不好的不愿意想起所以被自己封存起來的記憶了,下次沒有把握不會再傷害到他,她不能再這么問他了。
正想著,卻突然聽到庭院下響起了林葉霜女俠醉醺醺的聲音:“哎?你怎么到上面去了?上面的月亮很圓嗎?”
話音才落,她腳尖一點,已經提了氣往楚云笙所在的位置飛來,奈何她本身的輕功就很蹩腳,再加上喝高了,所以才掠到半空中,就已經泄了氣,眼看著就要直直的墜落了下去,還是楚云笙反應極快的提了步子,運起輕功將半空中將將要往下墜的她的身子接了過來,再腰際一用力,一扭,就攬著她的腰際,兩人平穩的落到了屋脊。
即使被楚云笙平平穩穩的放了下來,林葉霜還是打了個踉蹌,才摩挲著在屋脊上坐了下來,她拽著楚云笙的衣襟,指著天上的那一輪圓月道:“果然,從這里看起來,月亮好圓好圓,不知道我家小元子現在是不是也在看這月亮呢,你說,他現在在做什么呢?對了,你,你叫什么來著?”
楚云笙放心不下阿呆,只能在屋脊上等著阿呆等下主動現身出來,所以只能在這里,無奈的陪著這個醉鬼,她坐了下來,瞥了林葉霜一眼,耐心解釋道:“阿笙。”
“阿笙?哎,可是我這記性總是記不住,平時我總是喂,喂,喂,你,你,你的叫你,你會不會怪我無禮?”
楚云笙望天,搖了搖頭。
然而,已經醉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的林葉霜卻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她拽著她的袖擺,將腦袋枕在她肩膀上,絮絮叨叨道:“不過,你也別往心里去,我就是這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呀,而且,皇太孫殿下叫我來的時候,也沒有跟我說你叫什么名字,只叫我來保護你,誰叫我家小元子是皇太孫殿下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我呢,以后就是他的賢內助,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你受一點傷害,將你毫發無損的交到我們皇太孫殿下手中,然后……嘿嘿嘿……嘿嘿嘿……”
聽了半天酒話胡話,在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楚云笙忍不住回了句:“然后怎么?”
“然后皇太孫殿下就會給我和小元子主持婚事啊,然后我們在一起要生好多好多個小元子……嘿嘿嘿……”
雖然知道她說的酒話,但是楚云笙還是忍俊不禁,這姑娘……到底是太豁達,太單純,太直白,太直爽……她還真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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