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召出落惡子的時候，所發(fā)生的一切，都與我身上發(fā)生的不太一樣。

    我記得他召落惡子時，先有黑霧彌漫，之后才是降氣散出肉身，落惡子緩緩聚集為人形，最終才現(xiàn)出模樣來。

    但我召出的這些落惡子，似乎跟黑霧不沾邊，從頭到尾都看不見半霧氣，只能看見那種散發(fā)著惡臭的黑色膿水，順著傷口處不斷往外涌動著。

    不知道這些是血還是別的什么東西，就這么順著手腕往地上流了許多，少也有兩三平方的樣子。

    直到流夠了一大灘，我手腕上的傷口才愈合住。

    看見地上的這灘黑色粘液，老爺子沒吱聲，一言不發(fā)的觀察著，表情不出的凝重。

    在看他來，我召出的落惡子再怎么奇怪，再怎么詭異，也不可能惡心到這個地步。

    認(rèn)真研究了幾秒，老爺子還是忍不住問我。

    “這是你的落惡子？”

    “應(yīng)該是吧.....”我低聲道，看了看地上的這攤粘液，我感覺語氣都變了，聽著有些沒底氣。

    老爺子皺著眉頭，左看看，右看看，到最后也沒看出來這攤粘液跟落惡子有什么關(guān)系。

    就在他滿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地上那攤散發(fā)著腐臭的黑色粘液，毫無預(yù)兆的蠕動了起來。

    最先只是鼓起來幾個包，之后就瘋狂的蠕動著，表面鼓出來了十幾二十個球狀物，不停的重復(fù)著起伏的動作。

    “怎么回事？？”老爺子對于這情況也有摸不準(zhǔn)了，眼神警惕的看著那些粘液，嘴里還問我：“這些東西對人無害吧？”

    “對我無害，但對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我低聲道。

    聽見我這么，老爺子頓時就更緊張了，但還沒等他多問，地上的那攤黑色粘液之中，很突兀的伸出來了一只手。

    沒錯，那只手是從粘液里伸出來的，當(dāng)時那情況看著，就像是有人從水下往外伸出手，別是把老爺子嚇著了，連我都被嚇得不輕！

    那種情景真的很難描述。

    落惡子本來是從粘液里爬出來的，但到了最后，卻感覺四周邊緣處的粘液，像是落惡子自身的衣服，等它站直了腰，那些粘液也都跟著過來了，一一附著在了落惡子的身上。

    也許是我記錯了......也有可能是落惡子自身發(fā)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轉(zhuǎn)變。

    它比第一次現(xiàn)身的時候要更有質(zhì)感，真實感更加的強烈，并不是那種純粹由氣構(gòu)成的，反倒像是活人身上蓋著一層不斷蠕動的黑色粘液，是確確實實的實物。

    此時此刻的它足有兩米多高，天靈蓋都快杵到天花板了，整個腦袋都像被人拉長了似的，呈一個很不規(guī)則的橢圓形。

    腦袋的寬度只比普通人寬一些，但它的長度，卻足有半米多的樣子，絕對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頭娃娃。

    嘴的輪廓也跟活人相差甚遠(yuǎn)，兩邊的嘴角都往上翹著，幾乎都裂到了耳根子下面，嘴也像是合不上似的，張開了一條兩指寬縫隙。

    從縫隙往里看，能夠很清楚的看見，落惡子嘴里那兩排猶如鋼針的尖牙。

    “這就是你弄出來的落惡子？”老爺子仰著頭，死死盯著落惡子的臉，語氣凝重的問我：“這就是你拔苗助長搞出來的？”

    我頭，，大概是這玩意兒，但細(xì)節(jié)上好像有變化。

    “啥子變化？”老爺子忙不迭的問我。

    “原來的它......要稍微比現(xiàn)在矮一......”我低聲道：“而且腦袋沒這么大，當(dāng)時它看起來還有個人形，現(xiàn)在你覺得它跟人有啥關(guān)系嗎？”

    毫不夸張的，此時此刻我們看見的落惡子，已經(jīng)徹底的脫離了人形范疇。

    它的四肢比例很不協(xié)調(diào)，手臂長至膝蓋，雙腿也長得驚人，并且它的手跟腿都是一個規(guī)格，只有成年人手腕那么粗，可想而知那比例有多么的詭異。

    手掌不大，但手指頭極其的長，每一根的粗細(xì)都是很均勻的，跟成人手指差不多。

    指尖倒是有活人的樣子，也長著指甲，尖銳得猶如錐子，看著都覺得鋒利。

    當(dāng)我跟老爺子打量它的時候，這個怪物也在默不作聲的打量著我們，好像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很疑惑的抬起爪子，撓了撓頭。

    等它略微把頭低下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它的眼睛要比第一次現(xiàn)身時更加的真實。

    眼眶，眼球，該有的都有，不再是黑乎乎的一片。

    它的眼睛沒有眼睫毛，連皮膚都是黑色的，只有眼球跟人很像，呈白色，只不過上面有許多類似于血絲的黑色經(jīng)絡(luò)。

    唯一超出了黑白這兩種色調(diào)的，就是這怪物眼里的虹膜。

    看起來是紅色的，很純粹的紅，而且虹膜很，跟眼白的比例.......大概就是黃豆跟普通人眼球的比例。

    如果把正常人的虹膜換成黃豆大，比例就跟落惡子差不多了。

    要兇惡，這只落惡子看起來也并不兇惡，反而有些憨厚的味道，傻乎乎的撓著頭，打量著我跟老爺子，也沒有攻擊我們，連一絲敵意都感覺不到。

    但就是這樣，我們還是能察覺到某種不出的感覺。

    這個怪物不能用兇惡來描述，只能用一個字形容。

    邪。

    “它受你操控嗎？”老爺子低聲問我。

    我嗯了一聲，像是在龍王村古井中那樣，在心里默默指揮著這只怪物，讓它把手抬起來，做出一個打招呼的動作。

    奇怪的是，我發(fā)出命令十來秒了，那個怪物也沒動作，依舊是撓著頭，很好奇的打量著我們。

    就在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覺有不對勁的時候，那怪物忽然抬起了手，沖著我跟老爺子揮了揮。

    “它應(yīng)該是能聽見我命令的，我剛才就在心里嘀咕，讓它跟咱們打招呼.......”我低聲道，眉頭皺得很緊：“但好像有延遲啊......”

    “延遲？”老爺子一愣：“這種東西，不是只有順從跟反抗么，要么直接聽你的，要么直接拒絕，怎么還會有延遲呢？”

    我搖搖頭：“可能它也在思考吧，這怪物不是也有思維嗎？”

    “在思考要不要聽你的話？”老爺子問我。

    我皺了皺眉頭，沒吱聲。

    “你再操控它試試。”

    聽見老爺子這話，我也沒多想，在心里又指揮了一句，讓落惡子往后面退幾步，站在房門那兒。

    這一次，落惡子倒是沒有猶豫，很干脆的順從了我的命令，連連往后退去。

    “成了！”我興奮道：“它還是愿意聽我的！這次沒延遲！”

    老爺子的反應(yīng)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興，反而表情有些凝重，或是，沉重。

    “這種落惡子已經(jīng)超出我的認(rèn)知了......”老爺子低聲著，像是在提醒我：“讓它寄生在你的肉身里，我不知道是好是壞......”

    “反正我死不了，隨便它折騰唄。”我笑道：“只要它能成為我的助力，能幫上咱們的忙，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它的力量有多大？”老爺子問我，語氣之中，也隱隱約約透出了一股好奇的意味：“我召出來的落惡子，自身的力量不大，但沖身的效果不錯，主要還是靠虛招，跟人動手的時候只能讓它們沖人身子。”

    “它的力量應(yīng)該不吧.......”我著，左右找了找，見床頭下放著老爺子平常用來稱重的老式秤，隨手撿起足有拳頭大的秤砣，直接砸向了落惡子。

    它的反應(yīng)不慢，一抬手，非常輕松的就接住了。

    然后就在沒有我命令的情況下，猛地一捏，看似沒用半力氣，直接把秤砣給捏變形了。

    看見這一幕，我跟老爺子都沒話，面面相覷的看著對方，表情都有些恍惚。

    緩了一會，老爺子這才開口，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

    “***......這力氣是不是大得有夸張了.......成了精的落惡子也沒這么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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