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無殤神情不變。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是在暗示我需要向你行禮嗎？”

    鄭凜，南軒皇朝的凜太子，全天下誰人不曉？

    “那倒不用。”青銅面具下發出一陣輕輕的嘆息，“這樣就好。”

    太子又如何，在作為大夫的無殤眼里，不照舊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

    何況，落魄如他，困坐輪椅，哪里有半點皇室王族的風范？

    “你與玉面玲瓏相識？”感覺有點冷場，無殤隨口問了一句。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聲鼎沸，她必須離鄭凜的腦袋很近才能令他聽見身后的聲音。

    溫熱的氣息自耳后傳來，惹得耳骨竟有些許酥麻。

    鄭凜趕緊鎮定下心神，沉聲說道，“她是我的部下，之前出了意外，和她失去了聯系。我這次來找她，就是報個平安。”

    沒聽說過還有對部下報平安的，兩人的關系顯然沒這么簡單，無殤暗自腹諱。再問下去可能就是別人的機密了，她識趣地換了個話題。

    兩人一路聊著，不知不覺路已走了一大半，很快就走出了西城區的街市，進入相對而言較為僻靜的巷弄。

    “什么聲音？”鄭凜突然問道。他的實力急劇下降，對危險的敏銳度卻急劇上升。

    無殤耳廓微動，“有很多人，在朝我們靠近。”

    其實她很早就察覺了，只不過這些人的動靜不大，又是一波一波慢慢聚集，根本不像是有備而來的樣子。

    一眨眼的功夫，他們便一前一后出現在狹小的巷弄里。

    “無殤大夫，好久不見。”蒙城騎著馬，停在兩人面前。

    “蒙副將，你擋路了。”無殤原本明媚的面容立刻冷下來。

    蒙城也不否認，咧嘴一笑，“若是我偏要擋你的路呢？”說話間，他步步逼近。

    無殤走到鄭凜前面，毫不退讓。

    “咳咳。”在這劍拔弩張的關頭，鄭凜苦于自己幫不上忙，心中郁結，氣息紊亂。

    無殤的眼神暗了幾分。

    “蒙副將，你確定要攔我們？”

    “讓你們走也行，”蒙城瞇起眼，將無殤從頭打量到腳，“只要你告訴我，你們是怎么進入相思閣的？我二話不說，立馬走人。”

    相思閣是什么地方，別人不清楚他還能糊涂嗎？那可是出了名的紅樓，盛產美人。以他現在的身份都無法進閣，一個身份卑微的醫館大夫有什么資格進入？

    至于鄭凜，他連眼角的余光都不屑預留給他。

    “很簡單啊，”無殤說得一本正經，“我有臉，你呢？”

    此話一出，她身后的個別騎兵忍不住嗤笑出聲，就連鄭凜的眼睛都染上了一層笑意。

    她的言外之意，是指蒙城的臉上不了臺面。

    蒙城的臉色立馬沉下來，他拔出重劍，直指無殤，橫聲道，“不說實話，那你們今天就別想走了！”

    “不見得。”無殤解開白羽，握在手中，冷冷地看著騎在馬上的蒙城。

    “呵，就憑你，和你身后那個站都站不起來的殘廢，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等你落到我手中，看我怎么教訓你！”

    無殤的表情頓時變得很怪異。如果告訴蒙城，他苦苦搜尋的人就是他口中“站都站不起來的殘廢”，他會作何感想？

    敢當面辱罵太子殿下，不用猜，他基本已經前途無望了。命能不能留下，還得看這位凜太子的心情。

    當然，前提是她得先確保凜太子性命無憂。

    “試試不就知道了？”

    蒙城聞言，當即握刀蓄勢，催動身下坐騎。

    無殤走到鄭凜身邊，在他耳邊輕語，“機關在你的手邊，小心。”順勢將輪椅向外一推，避開他們的前后夾擊。

    蒙城重劍橫向劈去，刀鋒頗有幾分氣勢，凌人的劍氣以弧狀擴散開，無殤單腳起跳，躲過一擊，凌空踩于馬首，白羽如練，挾著風聲掃向蒙城的面門。

    蒙城身體后仰，致使無殤的回擊落空。

    “看不出你也有兩下子。”他的眼中多了一抹異色。

    無殤沒理他，單憑他一個大劍師門檻都沒摸到的人還揚言要教訓她，未免太可笑了點。

    她的身手靈活得不像話，一眾騎兵只能干看著，完全插不上手。

    “先擒住這小子！”有人看鄭凜孱弱無力，獨坐一旁，就想先抓住他。

    鄭凜青銅面具下的面容瞬間變得冰冷如霜。想要用他威脅無殤？做夢！

    三個騎兵率先騎著馬沖到鄭凜面前，馬蹄高揚，濺起三尺塵土。三把重劍呈扇形對他形成包圍，斗氣全開，五顏六色的屬性光芒如同炸開的光球，幾欲炫暈他的眼。他想要強行運轉體內的斗氣，筋脈卻在蓄力的一霎那體會到了萬千針扎般的刺痛。他這才想起，自己早就廢了。

    什么叫虎落平陽被犬欺？說的就是現如今他的處境。這些不過大地騎士級別的騎兵，昔日狂傲如他，怎會放在眼里？

    青銅面具下，尊貴的丹鳳眼底生出強烈的怨憤與不甘。

    可再不甘心，眼下也不得不面對現實。

    無殤剛才提醒他手邊有機關，他低下頭摸索尋找，果然在右邊扶手底部摸到了三個圓形凸起。

    正對面的騎兵舉起燃著金紅色火焰的重劍，對準他的胸口，狠狠地捅下去。

    與此同時，鄭凜的手按上了其中一個凸起。

    劍鋒離他的胸膛僅一指之隔，灼熱的氣息仿佛要將他臉上的面具融化，他認命地閉上眼，就在他閉眼的一刻，一股寒意從他的手下發出，生生杜絕了熱浪。他詫異地睜眼，才發現是手下的機關起了作用。緊接著，是更令他驚愕的一副畫面：一縷森白纏住重劍，所有觸及它的火焰頃刻之間統統凍結，砰然碎成渣。他周身聚集了一道冰冷至極的氣場，替他擋下了四面八方的壓力。

    這股寒意如此強大，比起九卿的冰屬性魔法，尤過之無不及。況且，它還僅僅是一個機關。

    騎兵見一擊不成，連同其他兩個同伴，再次發動攻擊。這一次，三把劍齊齊砍下，鄭凜退無可退，毅然按下了第二個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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