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看門人通報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對方趕緊跑過去通報,不一會兒之后,面帶詫異之色的他馬上就趕回來了,然后打開了門讓夏爾進(jìn)去。****|
而在他旁邊則另外跟著一個仆人,帶著夏爾朝里面走了進(jìn)去。
夏爾沉著鎮(zhèn)定地朝他們點頭致意,然后悠然在仆人的帶領(lǐng)下走了進(jìn)去,然后不時地四處掃視,觀察這座府邸內(nèi)部的格局。
雖然兩家其實相隔并不是特別遠(yuǎn),雖然這座府邸他很小的時候曾經(jīng)被帶過來好多回,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早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有關(guān)于此的記憶。
經(jīng)過了一段不長的小徑之后,他來到了宅邸之前,這座宅邸的大門裝飾了兩根磚砌的大柱子,撐著可以過車馬的游廊。門外是十多級臺階,臺階下而有一列柱廊。首先是一座寬敞的前廳,鋪了磚石地板,其中有兩扇落地窗開在側(cè)邊,構(gòu)成了兩扇門,直接通向旁邊的花園。
而夏爾就跟著仆人走上了臺階,最終走到了大門之前。
很遺憾,并沒有人來迎接他。
如果是過去的他,一定會為這種有意的怠慢而感到十分生氣,不過,現(xiàn)在因為知道其中的理由,所以夏爾也并不為這種有些失禮的接待而感到不快。
他悶聲不響地跟著仆人一路走了進(jìn)去,然后沿著走廊走到了書房當(dāng)中。
他并沒有等上多久,很快。書房的門就重新打開了,然后,一個穿著便裝、留著棕色短發(fā)而且身形高瘦、臉色有些虛弱的中年人走了進(jìn)來。
雖然不認(rèn)識。雖然沒有人介紹,但是這個中年人,想必就是母親的弟弟、艾格尼絲的哥哥,新近承襲了德-諾德利恩公爵的艾爾溫-德-諾德里恩先生吧。
小時候應(yīng)該抱過很多次自己,夏爾心想。
然而,外甥與舅舅的初次見面,卻出乎意料的冷淡。互相打量了一番之后,并沒有一個人先出聲打招呼。
“先生,艾格尼絲有沒有跟你們說清楚呢?”沉默了許久之后。德-諾德利恩公爵用這句問話作為了親人之間多年來第一次對話的開場白。
雖然這句話有些突兀,但是夏爾卻仍舊保持著鎮(zhèn)定。“先生,我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些事,但是我已經(jīng)知道了。您一家人掌握著一些……嗯。一些足以證明我父親當(dāng)年干過一些荒唐事的證據(jù)。”
“嚯!一些荒唐事!”舅舅略帶夸張地喊了出來,“你們特雷維爾家族就是這樣看待殺人的嗎?”
“這是一個意外,先生,沒有人希望這種事情發(fā)生。”夏爾嘆了口氣。“而我……今天我過來,就是為了給這個不幸的事件畫上最后的句號,以免它讓大家繼續(xù)不得安寧的。”
“我們同樣也希望畫上一個句號,不過卻被您給阻止了。”中年人略帶嘲諷地回答,“艾格尼絲呢?她沒有跟著回來嗎?”
“她留在我家做客了。恐怕要玩上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夏爾冷靜地回答。
片刻之后,這位公爵才明白夏爾所說的話的真實含義。
“您……您把她……給?”
“沒錯。雖然經(jīng)歷了一些無謂的爭執(zhí),但是她最終還是同意留在我家做客了。”夏爾淡然地點了點頭。
當(dāng)然了,綁都被綁了還能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一絲惱怒掠過了這個中年人保養(yǎng)極好的臉,他的額頭甚至也迸出了青筋。
“倒真是一家人啊!哈!怎么?想威脅我們嗎?”他低喝了起來,怒氣沖沖地看著夏爾,“我奉勸您趕緊把她給放回來,不然我就……”
“就將我父親的那些罪證都給公布出來嗎?”夏爾反問。
“您都知道了還用我說?”
“恐怕我不能讓您這么做。”夏爾冷笑了起來,“而且,您真的希望那么做——然后同我成為死對頭嗎?”
“您覺得我害怕您?!”公爵皺起了眉頭,“看來沒法跟您說話了,您趕緊滾回去吧,把艾格尼絲放回來,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不不不,就我看來,現(xiàn)在的形勢反而對我們有利。”夏爾平靜地回答。
“最為沖動也執(zhí)著的艾格尼絲已經(jīng)喪失行動能力了,所以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一談,談一些男人的話題。媽媽的事情已經(jīng)是歷史了,我們男人應(yīng)該著眼于未來,做一些有建設(shè)性的事情,不是嗎?”
“您在說什么鬼話?”
“我的話已經(jīng)很清楚了,我們這樣決死斗爭,除了兩敗俱傷,讓悲劇更加延續(xù)之外,又有什么意義呢?德-諾德利恩家族難道還能經(jīng)得起這樣的斗爭嗎?”
中年人眼中驟然閃過了一道厲芒,但是卻停下了怒吼。
“怎么,您在威脅我們嗎?”
“不是威脅,我不想威脅任何人……”夏爾搖了搖頭,“相反,我想幫助您,讓您,我的舅舅,重振家業(yè)。難道這樣做了之后,我還不能得到您的原諒嗎?”
聽到了這句話之后,他的舅舅沒有說話了。
“您一直保持了緘默,這說明,和艾格尼絲不一樣,我的外祖父,還有您,并沒有感情用事,將仇恨擺到了無法調(diào)和的地步……您看我說得有道理嗎?”夏爾緊緊地盯著對方,“既然這樣,現(xiàn)在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芫痛嗽掝}好好談一談呢?畢竟,不是我自夸,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有了一些幫助您的資本。”
作為舊貴族,這個家族倒也善于審時度勢,在路易-菲利普國王趕跑了波旁王家篡位成功了之后,很快就改換門庭投到了新王朝的麾下,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繼續(xù)維持著富貴,新國王重用了他們,還將外公繼續(xù)任命為貴族院的議員。
然而。等到二月革命爆發(fā)之后,這種審時度勢突然又變成了投機(jī)錯誤了——新成立的共和國廢除了貴族院,而很快重新得勢的正統(tǒng)派貴族和波拿巴黨人,自然誰也沒有重視過這家人——很明顯,他們也就從此失勢了。
在路易-菲利普國王已經(jīng)猝然離世的今天,即使不用夏爾這種后世的穿越者,大概他們也能明白。這種失勢狀態(tài),恐怕還要延續(xù)很久吧。
那么,很明顯的。沒有一個政治家族會甘心于失勢——這個地方倒是可以作為突破口。
或者說,從他來的那一刻一開始,他的舅舅就在等著這句話了?
好吧,這種事也不用追究了。
“那您打算怎么做?”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終于問了出來。
“我想我說得十分清楚了……您難道沒有聽清楚嗎?”夏爾微微笑了起來。“雖然現(xiàn)在沒有貴族院了,但是在法蘭西那偉大的官職預(yù)算表上,還有不少的星辰可供摘取。而我,您也知道,我追隨的那位大人物,在可以預(yù)見的將來,必將成為這些星辰所拱衛(wèi)的太陽……”
中年人陰晴不定地看著夏爾,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們是男人。男人之間可以直接一點,先生。我就想問您。要您將這些不愉快忘記掉,把東西交給我們,到底需要什么樣的星辰?對此,我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夏爾盯著自己的舅舅,說出了最重要的一段勸告,“對媽媽的悲劇,我當(dāng)然也同樣感到悲哀,但是……那畢竟已經(jīng)是歷史了,我們要向前看,我們各自都背負(fù)著一個家族在前進(jìn),需要履行自己的義務(wù),所以,我不覺得我的提議有什么對不住您的,不是嗎?”
“您想要用此來收買我們嗎?”
“我并不是如此想的,”夏爾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要鏟除掉那些威脅掉我的東西而已——我想您應(yīng)該不想成為那種東西。至于艾格尼絲,如果她之后想要報仇的,盡管去找我的父親報吧,只要她找得到就行,我救了我的父親一次,已經(jīng)履行完義務(wù)了,之后我再也不想管了。”
他的這席話,猶如最后一個秤砣,徹底壓下了天平的一端。
“那么,先生,您打算要怎么實現(xiàn)您的承諾呢?”諾德利恩公爵猶疑地看著夏爾,“不要跟我說什么承諾,那種東西,我們都知道,完全靠不住。”
夏爾貌似為難地低下了頭。
“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樣的星辰能夠讓您滿意,而且我的影響力也做不到讓您予取予求……我們約定一下吧,兩年之內(nèi)我會為您謀到一顆您心儀的星辰。”
聽到這句話之后,他的舅舅嘲諷地笑了起來,他剛想說些嘲諷的話時,夏爾繼續(xù)說了下去。
“但是,我也知道,這種承諾約束力有限。所以我們不妨這樣吧——我給您寫一張欠條,約定兩年之后還款,如果到時候我為您謀不到這樣的位置,我就給您付錢……”
然后,夏爾不再說話了,他讓舅舅自己掂量一下。
大家是拼個你死我活,還是按我的安排?
他認(rèn)為,有理智的男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沉默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夏爾幾乎以為他的舅舅不想認(rèn)同。
“三百萬。”但是,他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嗯?”
“就按您說的辦吧,您在兩年內(nèi)給我某一個職位,我給您那些東西。”公爵緊緊地盯著夏爾,“然后,寫一張欠條給我,約定兩年之后還款,金額就定在三百萬。”
“三百萬?這么多?”夏爾對舅舅的胃口之大有些驚奇。“一百萬。”
“我可是出賣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呢,先生,難道我不應(yīng)該為此更多良心上的代價嗎?”諾德利恩公爵冷笑著問,“況且,就我個人看來,其實我并不想收到這筆款子的,我更愿意您努力,完成您的承諾,這只是一個保險而已。親人之間不應(yīng)該過多地討價還價,您說呢?”
虧你還能一臉正經(jīng)地把這種話說出口。
“好吧,二百萬。不能更多了。”夏爾皺了皺眉頭,仿佛是提醒對方不要太貪心,“一百萬一個人。再怎么看也夠了吧?”
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三百萬法郎都是一筆巨款,幾乎可以讓任何人為之動心了。
“先生,我們是在談感情,您不要這樣!”但是,他的舅舅仍舊不依不饒,“況且。這其中還有一個人呢,您的那位未出世的妹妹,不也能算一百萬嗎?”
夏爾滿懷著厭惡地看著對方。但是他心里在籌算了良久之后,卻覺得這樣的結(jié)果倒是可行的。
也就是說,這兩家人達(dá)成了交易,如果在兩年內(nèi)夏爾不能為他們謀到足以滿意的官職的話。他們就要收取三百萬法郎的欠款。以抵償政治上的失意。
我的前途,怎么也不止三百萬吧……夏爾心想。
雖然這種感覺并不好受,不過如果能夠稍微彌補父親對母親所犯下的罪孽的話,倒是也并非不能夠接受。
再說了,這樣的結(jié)果,總比抄家伙殺光舅舅一家然后拋下一切遠(yuǎn)赴美洲要劃算得多。
心里打定了主意之后,他面上還是裝作猶豫了許久。
“好吧,三百萬就三百萬吧。”最后,他厭惡地別開了臉。好像已經(jīng)羞于討價還價似的,“不過,我事前也要說清楚,我這樣做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我最大的誠意了,如果你們耍花樣,又想要官職又想要欠條,哼,那么我就絕對不會留情了!”
“我還是那句話,希望您不用付出這筆款子,對我們來說,職位更加重要。只要拿到想要的東西,欠條我們立馬就毀掉。”公爵微笑著回答,“至于您,先生,我們沒有理由非要置您于死地不可啊?毀掉您的前途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呢?當(dāng)年我們都沒有做,現(xiàn)在就更加沒理由了。”
接著,他長嘆了一口氣,“哎,當(dāng)初把事情弄清楚之后,我的父親十分生氣,想要找你們的麻煩,結(jié)果被我的妹妹給攔阻住了,她說她會一個人解決這件事,叫父親不要聲張,免得影響到您未來的前途。”諾德利恩公爵笑著朝夏爾攤了攤手,“現(xiàn)在,她對您的愛護(hù)卻得到了您這樣的回報,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到底怎么樣呢?”
還能怎么樣呢?
夏爾只能輕輕聳了聳肩。
“您說得我都快感動了。再說了,這些東西,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在血之外,意想不到的價值了嗎?”
“哼,您倒是能說會道啊。”公爵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復(fù)雜。
既有嫌隙,也有厭惡,還有忌憚,但是在最深處,卻夾雜著一絲絲欣賞,似乎是對夏爾的行事之果決,手段之大方感到很欽佩似的。
“哼,我就知道,特雷維爾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說完這句話之后,他重新走了出去。
……………………
等到公爵重新回到了書房之后,他的手上已經(jīng)多拿了一個小匣子。
“先生,我們一物換一物吧。”他冷淡地說。“您要的東西都在里面。”
“很好。”夏爾悠然拿過了這些紙筆,然后刷刷刷地寫下了一張金額三百萬,約定在兩年之后了結(jié)的欠條。
然后,兩個人就互相交換了手中的東西。
舅舅交給他的匣子里面,裝著的是一大疊的文件。
夏爾一張張地拿起來看,這些泛黃的紙張上面,記載有當(dāng)時醫(yī)生的證言,有當(dāng)時負(fù)責(zé)調(diào)查的警察的記錄,甚至還有特雷維爾家族之前雇傭的仆人的供述。
十分詳實,也足以互相證明。
也就是說,即使以21世紀(jì)的眼光來看,這都是足夠清晰的證據(jù)了啊……夏爾在心里評判了一句。
哼,但是它們再也沒有機(jī)會重見天日了。
他點起了蠟燭,然后將這些東西當(dāng)著自己的面付之一炬。
直到縷縷青煙消失之后,他才重新看著舅舅。
“還有一樣?xùn)|西,我也要帶走。”
“什么?”
“我母親的遺骸,或者骨灰。我個人覺得,她還是重新葬回原本的地方比較好……”頓了一頓之后,他又加了一句,“還有那一個。”(未完待續(xù)。。)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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