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咱別說廢話行么？”
“嘗嘗這茶。”
“你倒是給我倒上呀，我現在嘗什么，干嚼茶葉？”
“稍安勿躁，老板，你的心不靜。”
“”
這是一間茶室。
這是一間竹窗竹屏，樸拙無華的茶室。
二樓茶室內屋檐低垂，陽光被竹窗細密的格子切得細碎，像白色的花瓣隨手撒在深赭色的茶藝桌上。
完美對稱的茶室中央，曹一方同白荼二人，面面而坐。
空調開得極冷，滾燙的開水沖進紫砂壺里，蒸騰出淡淡的氤氳。
曹一方黑著眼圈，耐著性子看白荼作妖。
白荼很有儀式感，沉穩而熟稔的進行著茶泡工序，從燙壺開始，置茶，溫杯，現在開始高沖，把水壺提溜的極盡高聳，然后看水柱傾斜入茶壺。
他好像很適合這個環境，言談儒雅，舉止自矜，甚至還穿著一身純白亞麻襯衫喝個下午茶，還特意回家換了身衣服。
曹一方哀嘆，把頭發揉的像鳥窩，“大白說話呀”
“說起來，很多人現在提起茶道，總會以為是日苯茶道，殊不知”
“你把衛生紙拿走，要是別人上廁所怎么辦？”
“呃”
“說話。”
面對咄咄逼人的曹一方，白荼那是相當難受，他有強迫癥，有潔癖，有自己的節奏，曹一方雖然愿意跟他談一談，但他卻不愿意在工作室談，而是約了這個頗有魏晉之風的茶室，就想刻意營造一種抽離的氛圍，由君子之談起始，先談出世之茶，再談入世之事。
看白云蒼狗，浮生如夢，站在天上望見眾生，方有大格局。
想得挺美的。
就是有點帶不動這曹一方
他太俗了，現實對他的引力太沉重。
“呃，這個，喝茶的時候吧，咱不先談衛生紙的事”
“那我走了。”
說走就走，曹一方剛起身，白荼就一把拽住，“哎哎哎！別別別！坐坐坐！”
曹一方不情不愿的坐下，把玩著桌上差距，斜睨白荼。他愿意跟白荼談談，不是他讓步了，只是上午抽完馬桶，出來后問了白荼，如果自己不跟他談這件事，問他打算怎么樣？
白荼說，繼續磨，怎么磨呢？明天他打算給曹一方送早餐，把紙條塞在包子里。
曹一方決定還是談個透徹吧，別耽誤寶貴的時間，霸道總裁也不能對手下大將無腦霸道，還得以理服人。
白荼終于開始沖泡普洱茶餅，鏡片上沾上了淡淡霧氣，“這個問題其實不重要，你之前有人上廁所，我就等在外面他們一喊，我就遞個紙。”
曹一方忍不住笑出聲：“臥槽你有病吧！你不是有潔癖呢！有潔癖你侯在廁所外面給人遞紙？就為了等我進去，給我模擬個恐怖片劇情？”
白荼不服氣：“這不是挺有效的嗎？”
曹一方正要反噴，但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噴點，也是很難受。
白荼將茶盅內的茶湯，分入杯中，剛好七分滿，連著杯托一起動作標準的敬茶至曹一方身前。
曹一方抿了一口，不解其中味他也沒品茶的閑心。
“白荼我跟你講，我們工作室剛成立，現在什么情況，一年啊，我們才出了一部劇，而且這部無限樂園目前！利潤是很微薄的，奇點視頻搞付費只是個嘗試，收費價格很低”
白荼點頭，“不過第二季就提價了不是嗎？”
“是，但就算這樣，我們整體營收還是很少，至少很難同時開幾部劇，資金鏈跟不上，就算資金鏈跟上了，人員方面也跟不上，人員跟上了，我也無力保證劇的質量，這種情況，我們現在只能穩扎穩打走精品路線，拍一部劇，我上一個臺階，營收勉強撐得住，名氣和身價是一回事，我能保自己一個，但依舊有風險，再帶新人？真的沒這個本事。”
“老板，那你就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
白荼淡淡飲茶，淡淡說話，茶香不濃，逼格甚濃：“我原來也這么想，可是看到現在的市場反應，現在的情況是資源浪費，流量溢出，你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通常還能帶紅兩三個藝人，而且看你以往的電視劇上映后的反響，甚至還能帶動老藝人翻紅”
曹一方嘴角扯了扯：“陳玄祎聽了想打人。”
“老板，我是做過調研的，現在娛樂市場上競爭相當慘烈，你知道最賺錢的公司是哪些嗎？”白荼不為所動，強行走自己的節奏。
曹一方想了想，這不難猜，大的就那幾個，他說：“萬協傳媒，或者華盛”他還要往下說，但是看到白荼已經在搖頭，便住了口。
白荼說：“你估計沒怎么聽說過，鳳子橙娛樂，酷酷島娛樂，九杏娛樂”
“這都是些什么腦殘名字？”曹一方自認也是國內最紅的幾個年輕演員之一，怎么可能最賺錢的娛樂公司，沒有一家是他聽說過的？
他吐槽：“特別像什么非法公司，就是開在境外的那種，如果你用白度搜索，下面會有一行小字，該站點可能受到黑客攻擊，部分頁面已被非法篡改”
“這說明老板你真的對市場不太了解。”
白荼不為所動，“這幾家都不是資源型公司，偏向藝人經紀，其中兩家幾乎是完完全全的造星工廠。”
曹一方多少有點概念，皺眉：“類似晗國經紀公司的模式？苦窯里練出一批一批流水線的藝人？那種通常是出來后搞唱跳rp之類吧？演戲嗎？米言兮原本不就是么？”
“唱歌跳舞綜藝拍戲，什么都搞，他們核心就是藝人，藝人就是他們的品牌，藝人就是他們的現金流。”
曹一方聽出了白荼的意思，“你是想說，我們工作室要學學他們？養了新人，其實變現很容易？”
“只要你別太大方，變現當然很容易。”
白荼已經把這事翻來覆去想了幾百遍，腹稿早就打得相當嚴謹，“很多娛樂公司，包括藝人獨立工作室，都有所謂老人帶新人的模式，用有了一定人氣的明星引流，打包其他藝人一起拍戲或者上綜藝，甚至炒作，為了養新血不擇手段這通常不是雙贏的好事，而是消耗了名氣最大的那個藝人。”
曹一方想了想，他還從來沒有為了幫誰而去拍戲，無法想象這種沙雕操作，這太了
不過還真是。
他現在拍戲，會用很多毫無演藝經驗的純新人。
這是無奈之舉，但是效果并不差。
白荼見他動心，繼續說：“假如說，其他知名藝人帶新血，是損自己的有余，補他人的不足，你這邊就不一樣，你的戲像一鍋大補的藥湯，你喝不完，溢出了，多的那些被新人分走想想沈遇安和邱山淇他們，已經被你點石成金，現在要放走嗎？”
這么一說，那曹一方肯定有點肉疼。
沉吟不語。
茶室之側有一道移門，那一頭也是一間小茶室。
一墻之隔，有兩人在貼門偷聽。
女的耳朵不太好，問：“說到哪兒了？聽不清。”
男的小聲說：“聽到我們倆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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