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一方回去之前,吳玉給了他一份厚如書本的劇本打印稿,封面只有寥寥兩個字。
三國。
吳玉叮囑:“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看本子,這劇本老田寫了半輩子,改了半輩子,極盡精細,可是太冗長,不可能全部拍攝,他說你是他最好的學生,讓你看看,你可以進行調整和修改,當然啦,最后還是要我跟鄒導演把關”
曹一方點點頭,接過沉甸甸的劇本。
謝妍婷陪同他回家后就離開了,她不是不擔心曹一方的狀況,只是她也相信曹一方的韌性,不會這么容易被擊潰。
而且,田安邦跟她說,曹一方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安慰,不需要陪伴。
他只要自己喘口氣。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人生會有助力,卻從來沒有真正的外掛。
曹一方回去以后,什么也沒做。
他躺在許久沒有晾曬過的被褥上,睜眼看著天花板,看了半宿,然后感到氣悶,又聽見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
干脆起來,披了那件毛絨居家服,又搬了張椅子到自家的景觀陽臺。
厚厚的劇本擱在大腿上,一頁也沒翻開。
夜里的秋雨落在江面,對岸的燈火朦成一片,散逸的光線映照在曹一方的眼瞳里。
沉靜。
閑著就會思考,曹一方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得閑好好思考。
他回憶了許多事,觀想著兩段人生。
平靜。
他是個跳脫的人,甚至有點多動癥。
還是個不說騷話會死星人。
現在變了。
再也回不去。
所有的人都喜歡青春鮮活,少年感,可惜時間一往無前,人間留不住。
曹一方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夜風秋雨洗鉛華,他看不到星辰和月光,無從判斷時間的變化,只是體味著過去的辛勞和得失,人生百味豈止酸甜苦辣,融入心扉,無從煉化,胸中那口氣卻越發洶涌膨脹。
生生壓下,不動如山。
久了,就像一尊坐化的石像,簡直沒有生命的跡象。
雨停,天亮。
曹一方的眼睛動了動,看向東方第一抹光。
僵硬的身軀動了動,雙手撐著膝蓋,艱難的站起來。
然后活動了一下。
回頭看了眼剛睡醒的城市,逐漸喧鬧。
決定先去拉個屎。
然后做事。
“劇本我看了,不過我不打算負責做修改,本來也沒什么可改的。”
一周后,曹一方同吳玉相約餛飩店。
吳玉打量著正在大口大口吞噬小餛飩的曹一方,總覺得他又變了不少。
狀態不錯,黑眼圈淡了,氣色回溫,說話也輕快起來,可就是哪里隱隱有點不同。
連吳玉也說不上來。
吳玉皺眉:“那怎么辦?鄒老虎說這劇本真要按照老田的劇情拍攝,得有個一百二十多集。”
曹一方一副甩鍋的樣子,“那我不管,你們倆導演的事,我呢,這一次,就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做個純粹的演員我這幾年太忙了,什么事都要管,這次讓我歇一次。”
吳玉還要再說,曹一方卻很堅定的搖頭。
他說:“老田的意思是讓我從司馬懿出場時的二十九歲開始,一直演到他老死時的七十三歲,整整四十四年的跨度,不是靠化妝就可以糊弄人的,我得點燈熬油,耗盡心力別讓我在兼職啦吳導。”
吳玉這就沒法說了。
據他所知,國內還真沒有像曹一方如此年輕的演員飾演年齡跨度這么大的角色。
就是他此刻看著曹一方。
真是不太像一個年輕人。
“那你好好準備,我們也好好籌備。”吳玉說。
曹一方點點頭,繼續低頭吃餛飩。
三國這類大型歷史劇的籌備工作本來可以用艱難困苦四個字形容,且毫不為過。
這些年來,影視劇市場一直在向娛樂化狂奔,沉甸甸的歷史正劇一天比一天沒有市場。
如果說,曹一方拍無限樂園至少是順應了市場,甚至開拓了市場,那么三國就是一次倒車,無論消息傳出去,多少人口口聲聲說著期待,表示想看老戲骨演戲。
實際上呢,從編劇田安邦到導演吳玉和鄒潤秋,乃至每一個有點資歷和眼界的演員,都心知肚明,這就是一次逆水行舟。
也許收視率會不錯。
僅僅是不錯,不足以彌補龐大的預算開支。
錢是第一道坎。
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錢的事情,幾乎在一個月之內就被完全解決。
曹一作室。
曹一方輕描淡寫的對白荼說:“三國啊我打算拿五千萬投資。”
白荼的表情很可愛,像個馬上要流口水的白癡。
曹一方笑了笑:“對不起啊,最后一次,以后聽你的。”
謝妍婷的豪宅。
謝宇很高興的又戴起圍裙,親手下廚給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女兒做飯。
“馬上就好啊!你先看會兒電視!”
謝妍婷扭捏著走過去,“呃,老爸啊”
謝宇在熟練的翻炒中回頭,“怎么啦?”
謝妍婷繼續扭捏:“沒什么我就是想跟您借點錢”
謝宇嘴角掛笑:“你逗我呢?你借什么錢?發嗲啊?”
謝妍婷:“不是我真的要借點錢,我投資一部電視劇我我那稍微缺了點。”
謝宇沒當回事,“喲,有掙錢意識啦,還投資,呵呵,說,差多少?”
“嗯”
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大小姐,也糾結了好久。
才小聲道:“就差兩三個億吧”
謝宇停手,逐漸失去笑容。
這菜。
忽然就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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