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古稱中州,是天下的中心,也正因為如此,只要天下一亂,河南的百姓便倒了血霉。
自古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的各方勢力,誰也避不開河南,都要在河南廝殺一場,謂之逐鹿中原。
從春秋大國鄭國被四方蹂躪,到如今官軍與闖賊決戰于河南,幾千年來,河南百姓屢次受征戰之苦。
眼下,如果闖軍占據河南,那就等于占據大明的心臟,北京同南方和西北的聯系都要被闖軍阻斷,北京朝廷將無力指揮四方,猶如一具癱瘓的尸體,最終走向滅亡。
開封城即古大梁,地處平原之上,九州咽喉,黃河經此南入淮河,是中原最為重要的水陸都會之地。
闖軍要是拿下此地,向北可取大名府,入北直隸,威脅北京,向南可沿著黃河殺入兩淮,向東可奪取山東,位置十分重要。
此時,在開封城下,一桿繡著“闖”字的大纛旗,迎風飄揚。
李自成身穿鎧甲,手按著戰刀,與諸將立于一座山頭上,目光冷漠的注視著漫野的闖軍士卒,鋪天蓋地的向開封進攻。
去歲,李自成便聚齊群賊圍開封,穴城攻之,七晝夜不息,然而城中明朝巡按高名蘅率司道官員死守,又有周王出庫金五十萬,買米麥助餉,并重賞招募死士,城中兵民踴躍殺賊,巡撫李仙風率援兵殺到,李自成只能暫時領兵撤退,開封隨即解圍。
不過開封雖然圍解,但是朝廷卻要追究李自成在河南做大的責任。
這時巡按高名蘅與巡撫李仙風,相互推卸,崇禎又不給大臣將功贖罪的機會,下詔捉拿河南巡撫李仙風,逼得李仙風自盡。
這等于是臨陣換帥,且李仙鳳一死,開封獨木難支,李自成便尋得機會,復圍開封,而這時,河南便再也沒有可解開封之圍的人馬了。
此時,開封城下,百架投石機被流民吱嘎嘎地拉開,皮兜里四五十斤重的大石,被拋向城頭,打得城墻碎石飛濺。
天空中巨石亂飛,地面上如螞蟻般的流賊,迫近城墻,城上箭矢和彈丸呼嘯而至,賊軍盾牌擋不住火銃,軍中一陣人仰馬翻,四處都有流賊被射倒撲死。
萬余賊軍沖到城下,尸體已經堆積如山,鮮血從尸堆中流出,匯集成小溪,將干涸的河床染成了殷紅色,令人觸目驚心。
城下數千賊軍弓手向城頭拋射箭雨,城上城下箭如雨下,交織成一張黑色的箭網,賊軍高舉盾牌,頂著滾木礌石,踏著堆積的尸體,順著登城梯瘋狂地向城上攀爬。
城頭,幾名官軍守住一個城垛,正和爬上城的賊軍士卒激戰,旁邊的官軍則慌忙向登城的賊軍射箭,或者舉起巨石,將攀爬的賊軍士兵砸翻下去,整個戰斗異常激烈。
一名身穿緋色官袍的文官站在城頭,不停的揮劍大吼,“周王殿下出庫金百萬,擒一賊者,予二十兩,斬一賊者,十銀,戰歿者卹其家屬,傷者聘為差役。眾將士殺賊啊~”
這時幾名士卒抬著一個大箱上城,前面士卒不慎摔倒,箱子倒在地上,整箱白銀撒在城頭。
有洛陽福王的例子,周王朱恭枵豁了出去,將王府庫金直接儲于城上,以此激勵官軍守城。
官軍看見真金白銀,幾名士卒棄了弓箭,抱起一根長木向搭在城頭的梯子撞去,士卒齊齊怒吼,“一二三!撞!”
梯子被撞得漸漸離開了城頭,上面趴著的賊軍發出一串長長的慘叫,紛紛從梯上跳下,梯子重重的摔下去,“轟”的一聲巨響,梯子被摔得散架,砸死幾名賊軍。
遠處李自成冷漠的注視著闖軍士卒同官軍廝殺,他驅趕著底層流民和羅汝才等人的部眾攻城,減少軍頭的勢力,又能消耗開封的軍力和錢糧,可謂一舉兩得。
他到要看看城里有多少賞銀可以發,李自成不由一聲冷笑。
“闖王,弟兄們傷亡太大,讓他們喘口氣吧!币慌缘牧_汝才看見屬下死傷慘重,有些心疼道。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已經臨近黃昏,他消耗異己的心思不能太明顯,得溫水煮青蛙才行,不能讓別人明顯的感覺出來,于是揮手道,“傳令收兵,明日再戰。”
“遵命!”
李自成一聲令下,“當當當”的金聲響起,攻城的闖軍如蒙大赦,頓時如潮水般撤退。
“闖賊退啦!闖賊退啦!”守住城池的官軍士卒立時發出一陣歡呼。
那緋袍大員,遂即走到城墻前,拿出千里鏡,抽出鏡筒觀看。
圓形的視界里,闖軍士卒如潮而退,但是在極遠處,成片的旗幡林立,大片的藍色身影遍布原野,闖軍的老營卻始終沒有參與攻擊。
“撫臺,怎么樣?”旁邊推官黃澍問道。
緋袍大員就是接任巡撫不到半年的高名蘅,他一臉憂郁的放下千里鏡,“闖賊用流民消耗我們,老營卻至今未動,若他們加入攻城,開封怕是危矣!
“撫臺,可再向左良玉求援!币慌缘哪涣艔埫砉笆值溃骸叭魺o援軍,開封久圍必陷!”
“本撫以發三道告急文書至京師,朝廷亦數度催促左鎮進兵,然至今未見兵馬過來!备呙可袂橛粲簦烙嬍顷J賊勢大,左軍不敢來援。
不過眼下他還是需要試一試,他轉過身來,對兩人吩咐道:“黃大人,你替本撫再寫封告急文書,三更前交過來,本撫讓人快馬送到北京!
然后又對張名表道:“宗林,你今晚出城,去見總督文岳公,請他務必督促左鎮來解開封之圍!
“在下遵命~”張名表鄭重抱拳。
······
自從崇禎十二年,楊嗣昌誣陷孫傳庭稱病推托,不愿效命,崇禎帝大怒,將孫傳庭貶為平民后,又將其禁囚,以待判決,至今已有三年時間。
孫傳庭穿著囚服走出大牢,抬頭看見天日,只覺得十分耀眼,雙目難睜。
“孫大人,快走吧!開封十萬火急,陛下正等著您哩!蓖醭卸饕妼O傳庭站在門口沒動,不禁扭頭催促。
孫傳庭聽了,卻依然沒動,而是拱手道:“王公公,罪人這副容顏面圣,是否不妥,況且罪人于獄中三載,對于外界情況,一概不知,陛下問事,罪人要如何作答!
王承恩卻拱手道,“孫大人,陛下為開封之事,茶飯不思,交待咱家立刻帶您過去,咱們還是先面圣吧。”
孫傳庭聞語無奈,只能拱手,然后跟隨王承恩入宮。
北京皇城,皇極殿內,頭戴黑色翼善冠,身穿布袍的崇禎皇帝,站在大殿上來回走動,他臉色有些慘白,身形也十分清瘦,長年的勞累和整個國家的重擔,已經壓垮了他的身體。
這時一身囚服的孫傳庭,被王承恩帶入大殿,跪拜行禮道:“罪臣孫傳庭,拜見陛下。”
崇禎聞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著孫傳庭,直接就開口問道:“闖賊兵圍開封數月,高名衡數次告急,幾路援兵皆救援不力,朕若讓卿督陜西事,去解開封圍,卿家可有勝算。”
孫傳庭囚服未換,沒有梳洗便被帶來面圣,足見皇帝心中急切,而皇帝把他提出大獄,顯然不是想聽他講什么困難,而是想聽他說,能夠滅賊,能夠挽救時局。
孫傳庭低著頭,能和不能,他只能選擇一個,能就出獄,而不能就要繼續回到獄中。
他沉默一陣,崇禎卻沒有給他過多的時間考慮,催問道:“卿何故不言?”
孫傳庭聞語,身子緩緩伏地下拜,“若陛下信任,給臣五千精兵,委臣總督陜西兵馬,再給予全權,臣肝腦涂地必解開封之圍!
“好!”崇禎聽后立時大喜,不過隨即又憂心道,“闖賊勢大,只五千兵馬和陜西秦兵,卿家真能解圍么?”
“闖賊不過烏合之眾,有五千精兵和陜西人馬,擊破闖賊足矣。”孫傳庭拜道。
當下崇禎便下旨任命孫傳庭督陜西事,解開封之圍,然后退出大殿。
王承恩見孫傳庭緩緩起身,卻不禁埋怨道“孫督師啊,如今闖賊今非昔比,督師向陛下夸下?冢瑢崬椴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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