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兩招……
雙方就這樣不斷地糾纏著,片刻之后,兩者之間的交手赫然有了幾十招之多,但終究還是相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
不,或許并非如此,因為此刻,空冥狀態之下的愁塵一直只是防守,并沒有絲毫的進攻之意。
重劍劃過,風輕云淡,好似不帶一絲人間煙火一般,飄逸無雙,直接將巨蟒一次又一次的攻擊破開。
畢竟一個木桶裝水量的多少不是看它的長板有多長,而是看它的短板有多短。
而對于巨蟒狂暴的攻擊也同樣是如此的。一擊掃出,雖說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帶著勁力,但這些力量的節點也有大有小。只要能夠抓住那些勁力節點分布最少的地方,一擊打中,便能以最小的力量化解最大的攻勢了。
此刻的愁塵便是如此,空冥狀態之下無欲無求,但對于四周的一切感知都靈敏無比,能夠清晰的探知到巨蟒攻擊的軌跡,能于剎那間發現它攻擊的弱點,并立刻做出反應。
巨蟒的攻擊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就好似天際劃過的一道閃電,只是剎那便揮到愁塵身邊,帶著凌厲無比的腥風,瞬間便要一擊而下。
閉目的愁塵面無表情,依舊沉浸在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之內,手中重劍輕輕抬起,而后悄然劃過,擦著巨蟒甩過的尾巴,緊貼著那順滑的蛇皮,手中重劍接連震動,帶著奇異的韻律,居然將巨蟒的力量連消帶打,盡數泄盡。
而后重劍翻轉,巨大的劍身赫然在巨蟒的蛇尾之上轉了幾圈,而后體內的真氣蜂涌,伴著那股慣性力,直接將巨大的掌力傾瀉而出,將巨蟒的身子推將出去。
巨大的身子翻滾,在巨蟒近乎駭然的眼中,它的身體陡然飛出,帶著嚯嚯風聲,龐大的身體在撞倒了接連幾棵大樹之后才停頓下來。
蛇頭昂起,猩紅的蛇信子不斷的在口中吞吐,巨大的蛇瞳之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懼意。
愁塵面色如常,在將巨蟒擊退之后,他閉目而立,長衫隨著微風輕輕鼓蕩,雙目平靜淡然,此時的他并沒有在擊退巨蟒之后趁勝追擊,反而將手中的重劍一插在地,并指為劍,自顧自地演繹起劍招來。
手指在身前揮舞,越舞越快,越舞越快,直至空中只留下星星點點的殘影,一道道劍氣隨著劍指的揮動激射而出,但卻是隱而不發,牢牢環繞在愁塵的四周,宛如一個個忠心耿耿的士兵一般將他包裹。
一時之間,一股玄妙異常的氣息自那絲絲劍氣之中萌發,宛如無盡黑暗之中的一點光明,微弱但卻引人注目。
巨蟒沒有動,還是立在原地,直勾勾地望著愁塵,在那股玄妙氣息彌漫的同時,它近乎身體本能地感到一絲恐懼。
那是死亡來臨的懼意,是生為動物天生的直覺。
巨大的蛇瞳輕微收縮,蛇尾一陣輕擺,而后便哀鳴的嘶叫了一聲,巨蟒的頭顱轉向,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愁塵依舊自顧自地演繹著劍訣,面容輕松淡定,只是額間的兩彎劍眉,忽而緊蹙,忽而舒展。
識海之中,老翁盤坐在地,蒼老的臉上滿是欣慰的笑意,看著外界在不斷演繹劍招的愁塵連連點頭。
“劍之一道,玄之又玄。看來這小子已經對于那道門檻也只是臨門一腳了。”老翁一臉笑意地自語道。
話音剛落,愁塵閉合的雙目陡然睜開,抬掌一拍身前的重劍,洶涌但卻平和的掌力直接將重劍從泥土之中震了出來。
雙手握劍,愁塵渾身的氣息瞬間一變,變得更為內斂,更加深沉,就如同一望無垠的天穹,不經意間竟讓人升起了一絲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
手中重劍高舉,頓時有著一股莫名的威勢流轉,威勢浩瀚,如淵如獄,那一剎那,似乎就連時間也都瞬息靜止。
飄到一半的風戛然而止,愁塵拂起的衣袖遲遲未曾落下,那被風吹拂的草木瞬間凝固,彎下的身子久久不曾直立。
似乎周圍所有的一切都伴隨著愁塵重劍的舉起而凝固,天地間隱約有著一股股劍勢流轉。
這一刻,愁塵好似真正悟到了,此刻的他對于那臨門一腳直接一躍而過。
烏黑的瞳孔中瞬息便有著一個閃亮的光點浮現,轉瞬變大,只余剎那,便完全占據了愁塵整個眼球。
重劍高舉,愁塵的氣勢不斷攀升,四周的靈氣伴隨著草木的生命氣息被那股強大的劍勢盡數吸引,蜂擁而來,宛如一個漏斗一般,不斷地注入愁塵的體內。
識海之中,老翁看著那洶涌而來的澎湃靈氣,咧嘴一笑,“好東西,倒是可以借此幫助塵兒沖刷一下肉身,修為之事倒可以暫且放在一邊。”
說話間,一股股柔和的劍氣從老翁的身上四散而出,透過識海,穿過經脈,悄然分布于愁塵身體的各個角落,不斷地吸扯著那四散的靈力融入血肉,沖刷著內部的雜志。
此時的愁塵只感到體內有著一股溫熱涌了出來,身子骨仿佛整個浸泡于溫泉之中一般,酥酥麻麻的,讓人有著一絲迷醉的感覺。
……
在距離愁塵的三里之外,一個身穿黑衣,面容堅毅的男子徐徐行走著,他的身后還有著一人,而那人赫然便是那天于愁塵賭斗而秒敗于愁塵之手的劉焱。
劉奕行走于這廣袤的森林之中,面容堅毅,雙眼之中有著深深的戒備與警惕之色。
這片森林,他當年為了獵殺妖獸,賺取靈石,幫助他身后這個資質平庸的弟弟提升實力可沒少來。對于這片森林中妖獸的底蘊也是略知一二。
回首看了眼身子緊繃,將一柄仙劍死死握在手中,滿臉戒備之色的劉焱不由得苦笑了兩聲,安慰道:
“弟弟,你不必如此擔心,這片地方,為兄少說也來此有著二三十次了,對于這一片的地形,為兄很是熟悉。放心吧,這一帶連試煉之地的外圍地帶都算不上,是不可能有著什么厲害的妖獸出現的,最多也就是小貓小狗兩三只。”
劉奕一臉笑意地看著劉焱,微笑道。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窘態,劉焱干笑了兩聲,緊繃的身子稍稍松弛了一些,但眼中的戒備之色卻是絲毫未少。
別看劉焱在宗門之中被師兄弟戲稱為黑心鬼,但這一切著實是無可奈何。在任何的地方,弱肉強食,強者為尊都是至理。實力不夠就只能任由別人拿捏,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就連是那傳言中有著圣皇治理的俗世都是如此,那于修真界中則更是如此。隱泉宗,在他的心中就是一個濃縮版的大自然,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而作為宗門外門中,實力居于中流偏下的他,做出這些欺壓新人的事情實在有些無奈。
實力本便低微,若是再不對自己狠一點,再不對敵人狠一點,那估計這世間之中恐怕再沒有劉焱這號人物了,更別說“黑心手”這個稱號了。
為了生存,以命搏命;尊嚴,人格,全都棄之如履,不屑一顧。
“這或許便是小人物的悲哀吧……”
劉焱想著,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意,白皙的臉上滿是被塵世留下的傷痕,陰鷙的眼瞳中投射出來的是他那個已經被扭曲的心靈。
劉奕搖了搖頭,眼中彌漫著同樣的悲涼之色。回首過去,已是不堪;展望未來,混沌迷茫。
看了眼滿是自嘲之色的劉焱,劉奕似乎感到了一股錐心的疼痛,那是一種深深的愧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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