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嘀嘀咕咕將那樁分產(chǎn)的案子,連帶其它幾件事了,“……阿爹就是個書呆子,唉,也是,從被鐘婆子當(dāng)狗一樣養(yǎng)大,那府里又都是只教壞不教好的,書本上沒有的東西,沒有人教,也沒有能跟著學(xué)的人,阿爹又笨,唉!也不能全怪他。”
李文山聽的一個勁兒的撓頭。
“還有,阿爹那雙眼啊,真是白長了,有跟沒有一個樣兒,他眼里,就是陳師爺好,他怎么能看陳師爺比郭師爺好呢?真是把我給悶死了,你他是從哪兒看的?
這就不了,有眼無珠的人多了,也不少他一個。
可他什么事都先跟陳師爺商量,什么事都得叫上陳師爺,這叫什么事兒?
他手底下這兩個師爺,是有分工的,連阿娘都知道……不是,連九兒都知道,吃什么這事找唐婆子,要月錢這事找洪嬤嬤,阿爹怎么就不知道陳師爺只管錢糧,刑名是郭師爺?shù)氖聝耗兀吭趺茨茏约合然煜e亂了職責(zé)呢?”
李夏越越氣,胖手拍著胸口,“五哥,我真是要被阿爹氣死了,幸虧這兩個師爺后頭都有人,兩個師爺也都知道對方的底細(xì)。阿爹亂來,兩個師爺不亂來,要不是這樣,唉,怪不得從前……就阿爹這樣的,沒有禍也得招來一堆禍!”
李文山聽的連連眨眼,李夏生氣,他卻愁上了,“那怎么辦?秦先生過,這地方官最不好做,入主中樞須得歷經(jīng)州縣,就是因為地方官不好做,一不心就是大禍,阿爹這樣……”
“唉,這一任肯定沒事,上頭這么照應(yīng),不能再照應(yīng)了。衙門里兩位師爺又是這樣,阿爹就是灘爛泥,也照樣能架成神像,阿爹比爛泥總歸好一,就是下一任……我是發(fā)愁下一任。”
李夏托著腮,一聲接一聲的嘆氣。
阿爹官位太低,對五哥和他們兄妹幾個都大大不利,可阿爹這樣,怎么往上走?就算往上硬走上去,這風(fēng)險也太大了,唉!
“這一任還有兩年多呢,阿爹又不笨,就是以前沒經(jīng)歷過,兩年多,不定就學(xué)出來了呢?你是吧?”李文山是安慰李夏,其實(shí)倒不如是安慰自己。
“你的對,反正想也沒用。”李夏垂頭喪氣。
從前五哥總阿爹怎么怎么好,她一直以為,那樁案子,是阿爹被人坑害了,現(xiàn)在看,她這個阿爹,哪里用得著別人坑,他自己坑自己就足夠了。
………………
秦先生在杭州多呆了一天,往羅帥司等幾處送了暖爐禮,和幾位舊友聚在一起,吃了頓暖爐酒,各處打應(yīng)付好,才不急不慢的趕到橫山縣。
晚上,又請郭勝和陳師爺吃了暖爐酒,直到夜色深垂,才回到自己租住的那間院子。
剛凈了手臉,換了居家舒適衣服,歪在榻上,抿著茶準(zhǔn)備看一會兒書,廝在門外稟報,趙大來了。
秦先生心里一跳,急忙吩咐請進(jìn)來。
趙大趕的一頭一臉的熱汗,秦先生忙叫廝端了熱水沐帕過來,趙大洗了一通,又連喝了幾杯茶,側(cè)身坐在榻前椅子前,低聲道:“事兒緊,就趕的急了些。”
秦先生聽他這么,忙示意廝,“到外面看著。”
廝退出,趙大接著道:“明家大少爺明天傍晚就能趕進(jìn)杭州城了。”
秦先生一怔,一臉疑惑,“他到杭州……”
“是去明州,采辦江娘娘的生辰禮,從杭州彎一彎。”趙大低低解釋了句。
秦先生釋然,沒話,只看著趙大,等著他往下。
“今天午后,老爺?shù)昧嗣鞔笊贍斆魈爝M(jìn)杭州城的信兒時,才知道咱們家三爺林哥兒,也一起跟過來了。”趙大帶著絲絲苦笑,“老爺,明大少爺繞道杭州城,必定是想見一見太后,至少見王爺一面,帶上咱們?nèi)隣敗?br />
趙大看著秦先生,沒再往下。
太后帶著秦王暫居杭州城,北上南下的官員,經(jīng)過的繞道的,來請見的多如牛毛,可太后和秦王一個也沒召見過。
明大少爺這一趟,帶上了李家三爺李文林,這是有備而來了。
秦先生面色陰沉,沉默片刻,看著趙大問道:“漕司是什么意思?”
“漕司,請先生和五爺斟酌。”
“跟漕司,我知道了。”沉默了一會兒,秦先生沉聲應(yīng)了句。
“是,我回去了,先生留步。”趙大站起來,拱手告辭。
秦先生背著手站在廊下,怔怔出了好一會兒神,才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
隔天一大早,李文山就被秦先生差人請了過去。
郭勝站在衙門口,看著秦先生的廝從衙門口過去,不大會兒,李文山跟著廝,腳步急匆的經(jīng)過衙門口。
郭勝進(jìn)去衙門里,片刻,捏了只紫砂壺出來,站在衙門口,背著一只手,慢慢啜著茶,好象在享受這清晨難得的閑暇時光。
也就兩刻來鐘的樣子,李文山就回來了,擰著眉頭,腳步急匆,看在郭勝眼里,有一種乳燕投林的感覺。
郭勝慢慢踱出衙門,看著李文山轉(zhuǎn)個彎,往縣衙后門去了,在衙門口踱了幾步,慢騰騰轉(zhuǎn)身進(jìn)去衙門里了。
李文山進(jìn)了縣衙后門,連走帶跑,一頭扎進(jìn)上房,沒看到李夏,轉(zhuǎn)身出來,三步兩步往自己書房過去。
李夏正站在圓凳上,掂著腳尖夠書架上面的一本書。
“阿夏!”李文山一聲喊,嚇的剛剛夠到書的李夏差摔下來,連搖了好幾搖才站穩(wěn)。
李文山繞過桌子,繞過椅子,一把抱住李夏時,李夏已經(jīng)站穩(wěn)了。
李文山把她放到書桌上,低頭看她手里的書,“這是什么?圣訓(xùn)?你看這干什么?最沒意思的書。阿夏,有件要緊的事。”
李文山擰著眉頭,拉過扶手椅,坐到李夏對面。
“大伯的事?”
剛才是秦先生把他叫過去的,李文山有事,李夏頭一個就想到了大伯。
“不是,也算是。”李文山將秦先生的事了,“……先生大伯也是剛知道,立刻就打發(fā)人過來了,是大伯了,讓先生和我斟酌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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