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從第一層臺階開始，一直到第一百二十八層都是韓浩洋在陳巖前面，給陳巖提供寶貴的親身經驗。

    現在兩個人位置倒換過來。

    陳巖生怕韓浩洋不明白似得，每走上一層臺階都要歇上好久才重新起身走到上一層臺階。然后立刻做到臺階上休息，等待身體適應突變的重力。

    其實早在陳巖方才開口的時候韓浩洋就明明了三分，他被壓在第一百二十八層臺階好幾個小時，對重力的感覺比陳巖還要熟悉。雖然她聽不到陳巖說的是什么，通過嘴型也能看出一些。

    韓浩洋很快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面部僵硬沖陳巖點頭，隨后登上第一百二十九層，學著陳巖的模樣盤腿端坐。

    兩人步步為營，一步一歇，在通天之路上再沒有遇到其他的危險。一切仿佛回到最開始開啟通天之路的時候，那時的通天之路就和現在一樣，看上去風平浪靜，異常祥和，像是從第二層世界降下來的接引，僅僅只是接引。

    然而越是平靜，陳巖心中就越惶惶不安。如果如此程度就讓石老大從通天之路上掉下去，那么那個人肯定不是石老大。

    “一定還藏著別的危險，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通天之路沉寂如初，沒有讓陳巖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時間一久，陳巖都認為其實是他自己在胡思亂想。通天之路只是一場考驗，沒有必要設立那么多的危險讓試驗者平白無故就送了性命。

    耗費整整三天的時間，陳巖終于爬到了一千層臺階之上。前面還有多遠，陳巖不知道，可一低頭，只能看到小石村模糊的輪廓。

    幸虧石老大早有交代，通天之路上不能溝通智能系統，早就讓陳巖和韓浩洋兩人準備好所需的食物。不然光是這三天來的體力消耗，他們兩個就不用繼續往前走了。

    一天的咬牙堅忍，不論是韓浩洋還是陳巖，此時都提不起一點力氣。兩人先后坐在臺階上，陳巖從唯一世界中取出一個果子，還有早早跟小屁孩換過來的肉干。

    如果換做其他東西，以石漠山脈白天的高溫，恐怕早就腐爛的變味了。

    夜晚的通天之路同樣寧靜，陳巖難得松口氣，在臺階上抬頭仰望。萬里無云，入目皆是一片星空璀璨，浩瀚無垠。

    “小屁孩以前說過，這是九界神塔世界外面的宇宙。在這里看到的星星，比地球亮了好多，也更大，更清晰！”

    眼前的星空是地球無法比擬的浩瀚，然而異變就在寧靜平淡中忽然爆發。

    起初是一陣不同尋常的狂風，陳巖一身的汗水在這陣風吹過來的時候冰涼徹骨。深入骨髓的寒意讓陳巖疲憊的神經一震，前所未有過的緊張讓他從臺階上一躍而起，一時間竟是忘記了通天之路的重力壓制。

    陳巖腳下一個踉蹌，費好大勁才重新站穩。隨后，頭頂的星空現出詭異的渦輪，腳下的通天之路扭曲。

    入夜，踏上千層，當這兩個條件全部達到，通天之路上真正的危險因此而揭開它神秘的面紗。

    寒風，是蘊含著濁氣的寒風。

    在寒風中，攜帶一股刺鼻的臭味。像是無數具尸體堆疊，在高溫潮濕的環境下散發出來的惡臭，讓人不由掩面。

    在寒風中，隱隱可見一道道身影，隨氣流飄過。他們臉上寫滿了瘋狂，充斥著不甘，仔細一看卻又異常從容。宛如明知必死，也要不惜一切撲向烈火的飛蛾。

    在寒風中，陳巖看到了他熟知的生物。在第一層世界，這些家伙是一種叫做末影人的生物。

    他們天生弱小，只能隱身以避開敵人。即使掌握了能夠融合其他怪物強大之處的基因轉換器，它們同樣會成為一些天賦極強的試驗者的狩獵目標。

    可是到寒風里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寒風帶來的幻影，包含天上地下。末影人的表現從根本上顛覆了陳巖對末影人的映象，他們強大且睥睨一方。雖然容貌依舊讓人反胃，可他們出手狠辣，每每置人于死地。

    他們的敵人，正是和陳巖一般的人類。或許是九界神塔的試驗者，或許是更強的人。

    在這些人中，陳巖找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前不久在雨林神殿中，讓陳巖對生死大道的掌握更上一層樓的，滅生槍的主人。

    陳巖親眼看到，他的身體被末影人穿透。是的，穿透！

    無窮無盡的末影人游蕩在無盡星空中，尖利的嘶叫直震陳巖靈魂，讓陳巖的靈魂都不由發顫。他親眼看到滅生槍的威勢大殺四方，無奈末影人數量眾多，根本就殺不完。以滅生槍那般的天地之威，它的主人依然免不了被末影人割去性命。

    末影人從他身前鉆入，由他身后鉆出。

    滅生槍的主人臉上看不出悲戚，只有無窮盡的疑惑和不甘。

    恍惚間陳巖仿佛看到了滅生槍主人的吶喊：“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

    幻象也好，歷史長河中曾經出現的片段也罷。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太過真實，真實到陳巖壓根沒有去想這是假的。

    是末影人殺了滅生槍的主人無疑，可為什么他還不知道敵人是誰。陳巖回想起雨林神殿，成為一縷亡魂后，滅生槍的主人依然存有執念。

    “難道末影人不是敵人？那敵人是誰？”

    陳巖看到了太多太多和滅生槍的主人同樣強大的存在，他們徒手便可捏碎一片虛空。可終究還是免得了成為末影人身下的亡魂。

    在陳巖眼中，這是一場戰爭，一場他無法觸及的戰爭。末影人以一個滅世者的姿態大殺四方，一個接一個強大如神一般的人物喪失性命。只余下尸體漂浮在星空中，甚至于有的連尸體多未能留下。

    這些人死去的時候，陳巖清楚看到他們眼中對生存的渴望。不為稱霸，不求超脫，僅僅只是為了尋找一個可以活下去的方式。

    陳巖邁步的剎那驚醒，眼前的異狀消失，他恰好踏在通天之路臺階的邊緣。腳下，深不見地面，若是就此掉下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饒是如此，陳巖依然重心不穩，從通天之路的臺階上掉了下去。

    陳巖心慌，倉促抓住臺階，通天之路的重壓讓陳巖的手指都發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

    還處在九百多層的韓浩洋一抬頭就看見搖搖欲墜的陳巖，可惜兩條通天之路彼此分離，他想出手相助也無能為力。

    “小爺不會這么悲劇吧？”

    方才的景象太過驚心動魄，讓陳巖一時間忽略了他還站在通天之路上。一個不留神動了動腳步，就讓他自己走進九死一生的險境。

    冒出了一身冷汗終于重新爬回通天之路，陳巖精疲力盡倒在臺階上大口喘息。

    通天之路平靜如初，仿佛方才那番場景根本沒有出現一樣。然而陳巖卻不這么認為，通天之路大概才走過一半，就如此驚心動魄，前面所要面對的危險恐怕會更加致命。

    前面的一千層如果說是步步為營，那么一千層臺階過后，就是步步驚心。

    陳巖稍作休息就不想再過多停留，前路還有很長，如果按照現在這個進度，恐怕食物消耗完了他都不能踏上通天之路的頂端。

    轉眼陳巖又上一層臺階，和方才一模一樣的場景重新出現。只是換了一片星空戰場，換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不變的是死亡和大殺四方的末影人。

    這回陳巖從容了許多，這仿佛是一場人類為了生存而不得不開始的戰爭。一個個神通驚人的大能，在臨死前爆發出求生的意志讓陳巖心神巨震。

    他不明白，達到那種境界還有什么可以威脅到他們的生死。

    果真，通天之路一千層以后便是步步驚心，每踏上一層臺階總是會出現新的大戰。一場場曾經發生過的慘烈戰斗，以虛幻的形式在通天之路上表現出來。讓陳巖直觀地看到手腳通天的大能者，最終都死在末影人手上。

    “末影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想到這里，陳巖不由開始為尸兄擔憂。他記得尸兄說過，他會前往末影人的老巢，一個叫做末影森林的地方。

    如果末影人中當真有人隱藏了如此實力，那尸兄還會是對手嗎？如果末影人真的爆發，九界神塔的主人能夠鎮壓他們嗎？

    一個個疑問把陳巖的腦子填的滿滿的，或許是因為見到太多人的死去。到后半夜的時候，陳巖絲毫不為生死所動，哪怕有虛影慘死在陳巖腳邊，陳巖都沒有絲毫動容。

    這種刺激靈魂的戰場景象，足足持續了一夜。只要陳巖踏上新的一層臺階，新的景象就會立刻出現。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陳巖原地坐下巋然不動。片刻后倒在臺階上呼呼大睡，看了一眼的生死戰場，他的精神早就承受不住。

    而且他心中早有決斷，白天不會出現那種戰斗的場景。如此一來，白天走過多少臺階，就等于是他錯過了許多寶貴的經驗。

    陳巖決定，白天停步，夜晚前行。他要把這些珍貴的戰斗經驗都看的清清楚楚，全部烙印在腦海中。更讓陳巖想要得到的，是那些大能先輩們求生的意志，和一切隱藏幕后的真相。

    “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

    “有趣的小家伙，竟然知道把握這通天之路的機會！”

    通天之路的盡頭，縹緲虛幻的蒼老聲從天穹中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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