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入無憂洞洞中之洞，咕咕和少一偶于天光一線下發(fā)現(xiàn)了幾行巖畫。

    巖畫于巖壁的高處，刻劃深拙，筆意盎然，足見刻畫人的功力之深，用心之熾。

    燭火照去，畫上有天地、日月、晝夜、寒暑、男女、上下……照咕咕講解出來，那就是在昭示“陰”和“陽”的道理。

    咕咕，劍譜里陰陽指的就是天地萬物，他們對立又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

    少一心里琢磨：“如果這樣理解，那么，豈不是所有不對稱的東西，好比一陣風(fēng)，石頭、星云團(tuán)……都是陰陽不平衡產(chǎn)生的結(jié)果啦？！

    “如此來，練劍法就是要規(guī)避陰陽不平衡啦？既然陰陽二氣交感而化生萬物，譬如：雨霧、雷電、雨露、陽光、空氣等。

    “那么，是不是練劍也要因循陰陽的道理，在劍法招式上要‘上練陽、下練陰、動為陽、靜為陰，升屬陽，降屬陰’，故而‘和合’而練習(xí)，乃成氣候呢？！”少一有模有樣地絮叨著。

    這么一多思，就出了問題——少一意欲早日練劍，故而，引對“陰陽”之理解，舉劍起練。卻，一舉，未抬起。再舉，劍還是一動未動。

    奇怪啦！

    來，赤焰劍雖然比起短劍少康劍來，是把比例適中、質(zhì)地均好的修長款、標(biāo)準(zhǔn)型長劍，沒有出奇的重量，更沒有什么神秘的禁制。

    少一在參照巖畫上拆解的劍法招式初步訓(xùn)練時，刻意注重了一招一式必須符合原畫，還必須由自己驅(qū)動體內(nèi)寒熱二氣血運(yùn)于孱弱的二經(jīng)脈（其中一脈，才在與大貝搏斗中，弄拙為巧地開通了）中，一爆而出力道……凡此種種，顧慮多、前設(shè)多、技術(shù)難度高。

    想來，陰陽氣血運(yùn)轉(zhuǎn)、陰陽動作合一、陰陽氣場相和……豈是初學(xué)者可輕易達(dá)成一統(tǒng)的？！

    故而，少一一舉劍，不曾想就好似有千斤壓力在劍身，劍，它紋絲未動。

    難道？！少一一時間就懵了：“怎么退步這么大？”

    “哈哈，你這哪里是退步，你這分明是被‘清零’啦。”咕咕在一旁，盤觀者清地冷靜破謎底。

    “什么是清零？”少一更加“懵噔”。

    “劍譜上講：陰陽一體兩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換，隨道而變。”咕咕正色云。

    “啥意思嘛？”對于咕咕的文縐縐，少一則淺白以對。

    “就是：陰陽不二，以‘壹’待之。‘壹’者，太極是也。太極統(tǒng)領(lǐng)二物，相互作用，運(yùn)化萬千。”

    “那么，‘壹’者，太極是也。少一，你就放下身段和劍閣勝利者的身價，好好琢磨琢磨，重頭再來吧。”咕咕好言道。

    “正是，正是。”少一一個作揖，分明在鄭重以待。

    孤山索浮云，長劍落夕陽。

    孤山山道，萬年冰旁，一個少年在托舉著一塊有比幾個人加起來還大、比判官府門前大鼓還圓的大石頭，把它托舉上山。

    就在即將把大圓石頭到山巔之際，咕咕一記鶴骨鞭，大石頭在鞭子的抽動下向山下飛馳而去，少一驚懼著閃身，眼看著大石頭又一次滾回山腳下，靜默著仿似在“呼喚”著自己動身。

    托舉石頭滾上山，然后，看石頭再次下山，少一再次托舉石頭上山……

    這是少一此季的唯一的所做。

    不是咕咕特設(shè)的節(jié)目，而是少一主動領(lǐng)下的任務(wù)。既然既往的功夫、經(jīng)驗、常識都被清零作廢，自己這個廢物連一把輕劍都舉不起來，那么，就不妨從力氣練起吧。少一沒有怨由，心甘受領(lǐng)。

    轉(zhuǎn)眼，整整一季過去。

    此時，少一右腳撥雪開立，取少康劍握于左手，雙眼目視眼前虛空……

    待鼻孔吐出的熱氣不增不減時，他右手已成劍指，手心向下，雙臂緩緩向前舉平。

    雖少康劍比起赤焰劍要輕便很多，但少一也還是花費(fèi)了數(shù)日功夫，方做到劍身與左臂得以保持運(yùn)動中的平行始終、平行如一。

    但見少一重心移至右腿，微屈下蹲左轉(zhuǎn)，左腳雪邁出成左弓步。同時，他左手持劍，旋即向左下方摟出歇于左胯，右手劍指下落掌心向上。

    “啪——”咕咕手不離鞭，鞭子不是用來抽人的，而是抽在少一應(yīng)該落足的地。

    少一自右后方起肘至耳根隨轉(zhuǎn)身向前指出，與眼同高，雙眼右視而后向前落于右劍指。

    接下來，少一左臂屈而肘上那么一提，持劍經(jīng)胸前從右手上穿出，劍指翻轉(zhuǎn)，緩緩下落回撤至身后。

    手心向上，上臂一前一后自然展開……

    這個簡簡單單的起勢動作，少一早已能如流水般一氣呵成，且呼吸悠長而如一。

    此時，咕咕方睜開睡眼，正好，少一用雙腳在雪地上“寫”了一個“大”字。

    雪燃而化，足見力道。

    揉著眼睛，咕咕贊曰：“好一個蜻蜓水！”

    洞外，少一左手食指向中指一側(cè)緊靠，右手旋即散開劍指，虎口直奔左手緊緊握住劍柄。

    出鞘，劍身在左側(cè)劃了一個立圓。

    咕咕站在斷崖下，望著少一左前方劍氣所形成的一個微弱“圓環(huán)”，悄悄退了回去，心里想著洞內(nèi)暗處孤零零的金絲楠木劍匣，念念有詞：“第一式蜻蜓水這么簡單，都練了快百日，卻也只能促成這般模樣的劍氣。

    “少一啊少一，你何時才能拿起那上古神劍啊？！”

    整個庚明大陸已深睡多時，滿天星斗靜靜地守護(hù)著大地……

    洞內(nèi)燭火一線，洞外萬籟俱寂。

    少一和咕咕走出無憂洞。今夜月不出頭，星子的清輝將二人的剪影投在大石頭上，好像一出生動的皮影戲。

    二雙眼睛掃過天際，目光不約而同地停在北方上空那七顆星子組成的明亮星陣上，這是一年中北極星最亮的時刻，就連平日里不起眼的第四顆——魁星也閃耀著調(diào)皮的白光。

    此后少一每日里勤勤懇懇地照著巖畫上教的初級動作，一招一式地進(jìn)行練習(xí)。

    還時不時地，嘴里念念有詞，念叨的都是劍譜上的語錄，什么“上靈下穩(wěn)，手劍于心”啊，什么“劍外無物，氣體合一”的。在咕咕眼里，少一簡直是有些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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