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shí),六子前面的流沙突然動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非常迅速地從下面竄了過去。六子隨著它的方向一扭頭,那東西立刻停住不動,六子舉起胳膊,正想撲住它,哪知,這小東西就跟長得有眼睛似的,一個(gè)猛子扎到沙子底下不見了。
阿梨驚嚇道:“剛才那是什么?”
眾人皆是一臉茫然,隱隱又有些擔(dān)憂,畢竟現(xiàn)在困在流沙里,動也不敢動,萬一真遇到什么棘手的情況,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只能挨宰。
唯有六子吸了口氣,神經(jīng)大條地說:“可能是耗子!”
沒下海的師弟倒是一身輕松,雙手環(huán)抱倚在門框上:“那你師父,是被耗子拖走了?”
六子一時(shí)語塞,吭哧半天說不出話。就在這時(shí),阿梨突然尖叫起來,眾人聞聲一看,剛才那東西又出現(xiàn)了,圍在離阿梨胸口一寸左右的地方繞圈。
六子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嘶叫:“捉住它!快捉住它!”他這一激動,上層的流沙往下一翻,登時(shí)又沉了幾厘米,再不敢亂說亂動了,只把眼睛珠子瞪得老大,左右晃著催促阿梨快動手。
阿梨空舉著兩只手,似乎完全沒聽到六子說什么,或者聽到了根本不敢下手,情緒越激動,周圍的流沙下陷得越快,眨眼就沒到了胳肢窩。
我的心跳得砰砰直響,立刻朝阿梨“游”過去,離得最近的阿琛也過來幫忙,但都不敢動作幅度太大。情景一時(shí)非常滑稽,兩個(gè)人明明急得要死,身體卻移動得比慢放十倍的鏡頭還要慢,兩者之間形成強(qiáng)烈的反差,有種默片時(shí)代卓別林式的搞笑。
但當(dāng)時(shí),誰也沒笑出來。
短短一米的距離,我跟阿琛差不多“游”了快三分鐘,噗地一聲,重起輕落,四只手同時(shí)按在那圓滾滾的東西身上,截住它的去路。
我跟阿琛一對視,不由緊張地吞了口吐沫,手心手汗出得如下雨,我輕聲說:“我數(shù)三下,一齊把它抓起來!”
阿琛非常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用口型數(shù)道:“一、二、三!”四只手同時(shí)向下一抓,合抱著抓起甜瓜大的一團(tuán)紅沙球,流沙漸漸從指縫中流走,沙球越抓越小,越抓越小,抓到最后,靠,居然是空的!
“哎呦!操,有東西咬我!”六子一叫,身體不自覺地扭動起來,立刻往下又陷了幾厘米,流沙幾乎淹到他的下巴。
這時(shí),我也感到后背上猛地一疼,被什么東西咬住了,那東西的鉤子非常厲害,我剛有感覺,一塊肉就被勾掉了。
“乾一哥哥!”阿梨看我的表情,知我也被咬了,臉上的表情非常不安,我忙道:“沒事,快往回游!小兌,快扔繩子過來!”
正說著,阿琛“哎呦”一聲,也被咬了,疼得臉直抽抽,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流,卻硬是咬著牙,一動也不敢動。
師弟迅速扔了安全繩過來,我讓阿梨先抓上,老喬跟師弟一同往懷里橫向拉,但阿梨陷得太深了,不是那么輕易能拉動。
底下那東西似乎也察覺到到嘴的鴨子要飛,開始更瘋狂的攻擊,沙面上一下大動起來,拳頭大小的流沙包像遁地鼠一樣竄來竄去,數(shù)量絕對不下白只!更深處的流沙底下數(shù)量只怕更驚人!
我的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這么個(gè)圍攻法兒,就算真是耗子,也足以致我們于死地!
突然,十幾只鉤子幾近同時(shí)咬在我身上,凌遲剜肉一般,他娘的,疼得老子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六子阿琛也深有體會,喉嚨里嗚嗚咽咽似哭非哭,似叫非叫,身體還不敢一動,完全是一幅任人宰割的狀態(tài)。六子忍不住從牙縫里罵道:“******!老子什么時(shí)候……受過這窩囊氣!******……到底什么東西,怎么專咬人……屁股啊!”
師弟百忙之中,關(guān)切道:“前面還是后面?”
六子齜著牙罵道:“你******……少說風(fēng)涼話,老子要是死了……他媽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著,又往下沉了一截,連忙閉上嘴不動了。
我正想說他這個(gè)時(shí)候別說喪氣話,余光一閃,看見阿梨挪了半天,幾乎還是還原地打轉(zhuǎn),心中頓時(shí)涼了一大截,照這個(gè)速度下去,我們幾個(gè)可能真的要死在這兒了。
可憐我乾一連姑娘的小手都沒拉過,小嘴也沒親過,就這樣白白送了命,我靠,死了都不好意思下去見我短命鬼老爹!
想著,我忽地來了斗志,急急換了口氣,身體又往下沉了幾厘米,忙穩(wěn)住呼吸,不敢再起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從牙縫里對大伙兒說道:“什么死不死的,別說喪氣話!咱們現(xiàn)在就是太被動了,必須把這個(gè)東西揪出來……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他娘的才叫窩囊!”正說著,小腿和肚子上同時(shí)被咬了一口,媽的,頭皮一麻,憋了老半天的眼淚刷地冒了出來。
“靠!我——抓住了!”六子憋出這句話,突然跟前的沙子一動,從下面抬起一條胳膊,身體順勢往前一拱,露出肩膀,趕忙哈赤哈赤地喘幾口氣,翻開手掌一看,是一只鴨蛋大的黑色甲蟲,背上有兩半又黑又亮的甲殼,幽幽地發(fā)著青光,一頭長著兩只殺氣騰騰的大螯,一頭長著一只短短尖尖的烏龜尾巴一樣的軟體類東西,無目,多足。
我登時(shí)心頭一顫,這不——“這不尸蟲嘛?!”師弟搶先說了出來。
“尸蟲?什么尸蟲?”六子胳膊一抖,尸蟲掉下去,迅速鉆進(jìn)流沙里不見了。
師弟說道:“就是專門吃腐尸的蟲子,**兒上有兩個(gè)鉤子,一勾就是一塊肉!”“是螯!”老喬立刻糾正道。
第一次遇到尸蟲是在翡翠山莊的地底下,當(dāng)時(shí)排山倒海的蟲子,一層壓著一層,疊得足足有半人高,滿眼都是幽綠幽綠的青光,呼呼啦啦像漲潮的海水一樣地朝我們席卷過來……我的老天,就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個(gè)場面,也是起一身雞皮疙瘩。
真不敢想象,這里居然也有這種東西!而且,就在我們的腳下、衣服里竄來竄去!
師弟站著說話不腰疼,一撇嘴:“管他呢,都一樣!尸蟲除了吃腐肉之外,繁殖速度也很驚人,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十六……無窮無盡!肯定就是前面那扁頭腦袋引過來的!不過,這種蟲子沒毒,你屁股上的肉又厚,咬幾下也不打緊!”
他嘴上雖然這么說,手上可以一點(diǎn)沒偷懶,一下一下拉得非常下力。近時(shí),干脆把繩子仍給老喬,身體趴在門框上,雙手伸長抓住阿梨的胳膊,橫著往懷里拉,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把阿梨救上來。
六子先前下去的最早,離銅門最遠(yuǎn),這個(gè)時(shí)候眼紅道:“不是說肉厚咬幾下不打緊嘛!”
師弟似有深意地一笑:“你小子想得美!阿梨細(xì)皮嫩肉的跟你能一樣?”
六子還想再說,忽地哎呦一聲,又被咬了。我跟阿琛也不好過,身上現(xiàn)在都是窟窿,放到河里都能冒泡了。
這時(shí),我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兒,想到冷板凳和三師伯,他們兩個(gè)是我們這里功夫最好,腦子最靈光的人,沒可能比我們先被尸蟲咬下去,他們到底去了哪兒?
而且,這次碰到的尸蟲,幾乎個(gè)個(gè)都有鴨蛋那么大,可見是吃了不少腐肉養(yǎng)出來的,可是單憑前面扁頭腦袋一具尸體,怎么可能喂養(yǎng)得這么好?難道……這沙子地下別有洞天?是個(gè)……焚尸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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